李鸿渊答非所问,靖婉心中就算是不悦,更多的,除了无奈还是无奈,这位除了身份尊贵,脾气也难搞,“回王爷,在齐安府时,臣女住的院子栽有很多海棠,取名海棠雅居,这院子,只是借了那里的名字而已。”

“喜欢海棠?”李鸿渊继而问道。他自然知道这院子名字的由来。只是可惜他的暗卫里面没有丹青圣手,不能将那海棠盛开的美景画下来,还有小小的婉婉站在树下,仰着笑脸伸手接住花瓣的天真可爱模样。

“嗯,挺喜欢。”

“依本王之见,但凡是花,骆姑娘应该都喜欢吧。”

明显感觉到李鸿渊的情绪平和下来,靖婉心中多少有些惊讶,面上不显,笑了笑,“王爷这么说也没有错。”

“想要什么花,可以告诉本王,本王派人给你寻。”

靖婉第一反应就是,晋亲王又犯“相思病”了,不然无缘无故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谢王爷厚爱,所谓无功不受禄,更有,男女有别,受之不得。”

“你说话总是这么直接,不知道很容易得罪人吗?更何况还是本王。你要知道,在整个京城,还没人能拒绝本王。”李鸿渊面无表情的看着靖婉,无从得知他的情绪。

王爷,您难道不知道你这话很有歧义吗?而且,依照您的脾气,真惹到你了,不是应该直接发作吗?还会更她一个小女子说这些?与晋亲王寥寥数次相处,靖婉总觉得他这人比起传言中,似乎好太多了。说好的阴鸷暴戾,喜怒无常呢?或许也正是他给靖婉的感官不同,靖婉在他面前也与在其他人面前一般无二。

李鸿渊蓦然一笑,靖婉止不住的扫了一眼他旁边的牡丹,如果将这花换成墨牡丹,还真是说不出相称,神秘,尊贵,优雅,美丽,还有惑人。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但或许就站在牡丹旁边,这感觉才格外的明显些。

靖婉的神情变化,李鸿渊自然看在眼里,“怎么?”

“王爷刚才还说,臣女说话太直白,不讨喜。”所以,我现在不想说了。

“呵,这会儿倒是与本王较真了,说吧,本王不会生气。”

靖婉略纠结,一般说来,男人应该都不太喜欢被人以花相喻。

这一下,李鸿渊反倒是更好奇靖婉想到了什么,“赶紧说,你要是说不出一二三来,本王就少不得要在你这院子多待一会儿了。”

如此威胁,靖婉忍不住磨了磨后牙槽,“其实也没什么,臣女就觉得王爷笑起来,就如同墨牡丹绽放而已。”

李鸿渊兴味的挑挑眉,这说法还真是别具一格。“怎么说?”

靖婉唇齿轻吐,不紧不慢的说出了几个词儿。

李鸿渊低低的笑起来,于一个爱花成痴的人而言,能被其比作花中之王,应该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吧?!李鸿渊被靖婉狠狠的取悦了,那心脏自然也被靖婉狠狠的撩了一把,痒痒的,难受却又酥麻。

不过,靖婉这话,却将伺候她的人惊得不轻,这是一个闺阁女子该对外男说的话吗?龚嬷嬷面上不显,心中却止不住的叹息,好姑娘啊,你这是嫌弃这头对你虎视眈眈的饿狼还不够躁动吗?虎口狼窝啊,凶险无比,别自个儿跳啊。

李鸿渊向着靖婉走近几步,伸手,靖婉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李鸿渊手再移了移,将手放在她头顶,轻轻的摸了摸,“说话直白了点,性子犟了点,骨子里的傲气多了点,不过,也没关系,倒是不需要为谁改变什么,这样就很好。”本王总会护着你。“日后,别对其他男人说类似的话,不管对方是什么花。”李鸿渊收回手,再定定的看了她片刻,随之与靖婉擦身而去。

靖婉回头,看着那笔挺的身姿,这位爷,跑到她这里来一趟,到底是干什么来了?靖婉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眼中的温柔,还有他动作下的宠溺与呵护,诡异又莫名。

还真是将她当成他心里的那点朱砂,那抹白月光了?可是这态度不对啊,若真将她当成了某个人的替身,那么,依照他对那人的执着与得不到,遇到一个相似的,应该是直接强取豪夺吧,他有那个权势,也有那个能力。虽然这可能会让她憎恨他,但,站在他的角度,这才是合理合情的。

靖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在失去控制,而且与她有关,或许还与晋亲王有关是,可是她半点不知道,完完全全被蒙蔽着,这种感觉并不好。可是,对方是皇子,是亲王,就算无权无势,却也没有任何一个朝臣能够撼动他,更别说她这个小小的后宅女子,差距实在太大了,她只能被动的被蒙着眼前前行,不能反抗不能挣扎。

靖婉止不住的拧了拧眉。

龚嬷嬷看着靖婉,知道她已经起疑了,但是,因为不知道源头,只怕是想不明白。心中又一次叹息,姑娘极其聪慧,能力手腕都不弱,然而,她是女儿身,身在后宅,无权无势,需要依附家族生存,对上那么个冤孽,更因为她在明,他在暗,自然是没有半分胜算。这时候,敲打一干丫鬟,自有奶娘去做。

龚嬷嬷走到靖婉身边,轻轻的抚抚她的后背,“姑娘别想那么多,这日子,该如何就如何,总得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靖婉看了看龚嬷嬷,嬷嬷这话似别有深意?还是纯粹的安抚她?“嬷嬷,我无事。”

都说靖婉是个豁达的人,实在想不通的事情,也不会一直抓着不放,没多久,就将此事搁置在一边,车到山前必有路,就算真的是死路绝路,那也是她命里该有的。到那时,她总会做出最有利的抉择。不过,这事儿还是在她心里埋下了种子。

至于洞房那边,骆靖博这个处男会不会在初夜闹出笑话,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了。

夜里,靖婉没有遗忘睡得那么踏实,总是朦朦胧胧的在做梦,她似乎跟某个人很亲密,但又不像是,早晨醒来的时候,忘了个干净。

不过,昨晚袁巧巧居然没来找她,这倒是奇怪了,据她所知,袁巧巧昨儿根本就没有回袁家。她又哪里知道,袁巧巧就因为睡了她的床,占了她的便宜,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即便再来,龚嬷嬷也会想法子拦。

今儿新人敬茶,也算是重头戏了。不过,骆家也算是高门大户了,自然不需要新妇一大早的爬起来做早膳。

孙宜嘉的作息,一向也是比较规律,即便是嫁了人,初为人妇,也并没有因此改变什么,而且昨夜新婚夫君也体贴怜惜她,并没有太过,在事后就好好的清晰过,这会儿起来,基本上没有不适,虽然因为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初醒的时候小小的惊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定,以及说不出的甜蜜。

孙宜嘉看了还未醒的骆靖博片刻,准备悄悄的起身,只是这一动,骆靖博也跟着醒了。“靖博,我吵到你了?”

骆靖博缓了缓,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起初还有点尴尬,不过,该说男人在这方面天生就有无师自通的本事吗?不过短短一瞬,就很自然的伸过手,搂住孙宜嘉亲了亲,手上也不怎么规矩。哪里还有在大长公主府时被孙宜嘉碰到的“纯情”。

这女子的脸皮毕竟薄,被骆靖博突来的动作弄得忍不住的惊呼出声好。

“少爷少奶奶醒了吗?”外面传来嬷嬷的询问声。

孙宜嘉手忙脚乱的抓住他的手,满面通红,“靖博,靖博,还要去敬茶呢。”

骆靖博抱了她一会儿,“起吧。”握住孙宜嘉伸过来要为他穿衣的手,“我自己来,叫丫鬟进来帮你梳洗吧。”说着就翻身下床,眼见孙宜嘉坐在床上看着他没动,不知怎么的,好像突然间就开了窍,俯身捧着孙宜嘉的脸,又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今儿就算了,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给为夫穿衣…宽衣。”

孙宜嘉再次的红了脸。

骆靖博站起身,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衣服,“进来吧。”

下人们端着水,拿着巾子鱼贯而入。一分为二,一波伺候孙宜嘉,一波很自然的就要给骆靖博整理衣服。

瞧见那丫鬟的动作,别说是孙宜嘉,便是她近身伺候的人那脸色都不好看。

骆靖博退了一步,“我自己来,伺候你们少奶奶就行了。”

“瞧少爷说的,这种事儿怎么能让少爷自己动手呢。”娇媚的笑,眼波流转。

骆靖博就算是不知道岳家有为姑爷准备通房这种事,小妹的“教诲”还在耳边回荡呢,而且,这男人开了窍,还需要别人提点不成。拉下脸,一把打开丫鬟的手,“出去,日后在外面伺候,不准进房来。”

那丫鬟一下子就委屈得不行,眼中迅速的积满泪水,欲语还休的看着骆靖博。

“本少爷新婚头一天早上,你还准备哭丧不成?”

那丫鬟忙擦掉快掉下来的泪珠子,转身就跑了。

骆靖博穿好衣服,梳头洗脸,整个过程都很快,没花什么时间,而原本伺候他的两个丫鬟,也只是搭把手而已。再瞧孙宜嘉,一直看着他笑,笑得骆靖博莫名其妙,“笑什么?宜嘉,刚才那丫鬟换了吧,烦人。”小妹说的,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都要坦诚的说出来,不过小妹好像还说了,凡是商量着来,不要太霸道,“如果你自个喜欢,就留着吧,别让她在我跟前晃就行了。”

孙宜嘉笑盈盈的点点头,“都听你的。”那种专门用来给夫君做通房的丫鬟,估计没几个女子喜欢得起来。骆靖博这态度,不知道多让人开心。

而孙宜嘉的嬷嬷奶娘等人,也是喜上眉梢,姑爷敬重自家姑娘,不受那些小妖精诱惑,在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而且,姑爷都开口要处理人,那鸡毛令箭也就半点作用都没有的,收拾起来,自然是半点不手软。

不过,这会儿却不是时候,还得得到敬茶之后。

因为孙宜嘉上面有两重婆婆,所以这敬茶的地方自然就在主院。

靖婉先去了落梅居,见了爹娘,再与二房的其他人一起前往主院。

不过,今日好像祖父并不沐休,这人却在家,难不成乐成帝还是特地的允了他一日假?这事乐成帝太有人情味儿,还是因为孙宜嘉的身份特殊——唯一一个好好嫁人的前准六儿媳?好吧,不管是什么原因,对孙宜嘉而言,都是好事。

等到整个骆家后院的大小主子们都到齐了,骆靖博带着孙宜嘉掐着点的出现。

孙宜嘉一身正红的衣服,由原本的姑娘发髻,改为了妇人的发髻,发饰跟首饰倒不是很贵重,十二套价值连城的头面一件都没上身。排除脸上那道疤痕,整个人瞧着倒是不错,精神奕奕,红光满面,带着三分羞怯,眼角还含着一分媚色,而骆靖博身上也似乎在一夜之间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靖婉在心里嘀咕,看来昨晚没闹什么笑话,她三哥也有分寸。

而在他们后面,跟着孙宜嘉的奶娘,掌事嬷嬷,以及八个丫鬟——孙宜嘉原本的四个大丫鬟,两个预备通房,骆靖博的两个大丫鬟,人人手里都满满当当的。

地上摆了垫子,孙宜嘉先与骆尚书与骆老夫人敬茶。

孙媳妇嘛,骆沛山自然不会说什么,接了茶,浅浅的饮了一口,直接就给了红包。而后孙宜嘉自然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奉上。

而骆老夫人却是很开心,因为靖婉的关系,本就挺喜欢孙宜嘉,而孙宜嘉本身也挑不出什么错处,“你能嫁给靖博,那是他福气,他日后若敢欺负你,你直接告诉祖母,祖母帮你收拾他。”

孙宜嘉有点小懵,这不对啊,不应该是敲打敲打她,妯娌和睦,照顾弟、妹,早日为骆家开枝散叶之类的吗,想她那几个嫂子都这么过来的。

骆老夫人笑呵呵的将一个妆匣子递给她,孙宜嘉才回神,忙应了两句,送上礼物。

然后就是公爹婆母,再一次的刷新了孙宜嘉的认知。张氏什么都没说,还一个劲的“好好好”。孙宜嘉突然觉得,她或许不止嫁了一个好夫君,还嫁了一户好人家。

这四个人都没说什么,其余的长辈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孙宜嘉只是奉茶,接“红包”,再递上孝敬的东西,重复了几次这样的动作就好了,顺利得不可思议,半点没被为难。孙宜嘉知道,这并不是因为她出生高门,骆家人都抬着她,她没那么金贵,骆家人绝对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这么做,而是真的接纳她,善待她。

然后就是同辈的人。

小王氏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但是她坚持出来了。

小王氏虽然出身世家,但并非嫡支,她父亲也非高官厚禄,身份上自然差孙宜嘉一大截,更别提嫁妆了,身为长嫂,却被狠狠的压了一头,要说心里没点想法,肯定是不可能的,但要说就这么嫉恨上孙宜嘉,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两妯娌之间也没有某些人设想“暗中交锋”。

先是兄弟,然后是姐妹,一个一个的挨着来。比骆靖博小的,当然只有送出去,没有收回来,不过,对于孙宜嘉来说,当真是毛毛雨。

凡是已经进学的,孙宜嘉准备的都是文房四宝,外加一方镇纸,而小的,就是其他的一些玩意儿,不过,价值上都想当的,所以,她送出的每一件东西,其实都是好东西。给姑娘们准备的,自然也都是好东西,却也没有太过。不会让人觉得她吝啬,也不会让人觉得她败家。

其实在靖婉接过孙宜嘉给她的匣子之时,就察觉到,她的东西跟其他人的应该是不一样,别的不说,单单是那分量,都很是不轻。这嫂子给她的东西,只怕是想当的贵重。孙宜嘉给她一个心照不宣的笑。

要说,骆靖颖对靖婉的事情最是敏感,更何况她就在靖婉的旁边。她很想打开靖婉的那个匣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为了能出门,她不能做任何事情,做了,就会被认为是找事。所以,只能咬牙忍了。

事实上,给靖婉的东西比别人的贵重,那都是理所当然的,她是骆靖博的嫡亲妹妹,在嫁入骆家之前,两人又是手帕交,从哪方面讲,都是应该的。除了骆靖颖,大概也没谁会去嫉恨什么。

这茶靖婉了,就该去用膳了。骆沛山领着儿子孙子走了,剩下就跟在骆老夫人这里。

不过因为府中还留有部分客人,王氏先一步离开,还有小王氏,不宜久留。

作为新妇,孙宜嘉本事要侍奉婆婆用膳的,不过王氏不在,张氏就该伺候有骆老夫人,然后她再伺候张氏,不过,骆老夫人让张氏做做样子都不乐意,让她们自个吃。而张氏更是不用说了,连二房的姨娘,都没让她们伺候过,更何况是儿媳。

于是,这头天早上,孙宜嘉连做做样子都不曾有,想想自己那几个嫂子,出嫁的时候,给她娘布菜,端茶倒水,早膳完了还要听她娘的各种教诲。她也知道,高门大户的,没有几家不是如此。骆家好歹也是两三百年的书香门第,不知道这些规矩吗?显然不是,事实上,在某些方面,骆家比定国公府还严谨。

所以说,孙宜嘉告诉自己要惜福。

骆沛山看在自己孙子成婚的份上,允他三日假。

三日假干什么,新婚燕尔的,自然是陪妻子。

在回二房的路上,孙宜嘉舍弃新婚夫君,拉着靖婉不肯放手,靖婉被迫当了超大号的电灯泡。不过,这地方,即便是夫妻,如果在外面太过亲密,都会被说三道四。所以,靖婉这电灯泡做得还是蛮自在的。

“昨儿应霜没来,原以为她会在送嫁的姑娘中。”

“祭酒大人的夫人病了。”

靖婉秒懂,个重色轻友的。

他们现在的院子与靖婉的挨得近,孙宜嘉倒是想要将靖婉拉到他们那便去,靖婉可就坚决不干了。不过,“嫂子,你这两个漂亮丫鬟,我瞧着很喜欢,送给我好了。”

孙宜嘉怎么也没想到靖婉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如果是普通的丫鬟,她自然二话不说就给了,可是这两个心术不正,没得将婉妹妹给带坏了。“这个……”

“怎么啦,舍不得?”靖婉笑眯眯的说道。

“这倒不是,只是……”

“三姑娘,奴婢二人是定国公夫人……”

“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婢插嘴。再说,进了骆家门,那就是骆家人,作为嫂子的陪嫁,那更是生死由她说了算,作为奴婢,连自己的主子都搞不清楚,留着还有什么用呢。”靖婉敛了笑容,分外冷淡的说道。

孙宜嘉哪里还不明白,婉妹妹分明是知道这两个丫鬟是做什么的,这是要帮她拔掉后患,做小姑子的,跟嫂子要两个人,最多就是被人说是娇蛮,除此之外,你还真不能说她什么,便是定国公府也没啥理可讲。即便谁都知道这两个丫鬟存在的目的,靖婉不该要,但是,你还能跟她摊明白了说?

“三姑娘,还请恕罪,奴婢只是……”

“够了。——宜嘉,两个丫鬟而已,给三妹妹吧。”骆靖博开口道。之前或许还不知道,可是兄弟们一个两个的都说他艳福好,再迟钝也回过味了,这两个人给小妹更好,他从不认为小妹会制不住她们。

孙宜嘉看看他们兄妹二人,她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于是,爽快的点头答应了。“伺候婉妹妹那是你们的造化,日后当尽心竭力,如果犯了什么事儿,该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我绝对不会说半个字。——婉妹妹,晚些时候我让人将她们卖身契送来。”也不管某人红了的眼,浑身上下都写着不情愿。

靖婉点点头,“我就不送三哥跟三嫂了。”笑得有点小暧昧。

孙宜嘉想拧她。

“宜嘉,你先回去,我跟小妹说两句话。”

孙宜嘉先一步离开,靖婉也打发了自己身边的人,“三哥想说什么?”

“工笔画的事儿,以及《凤求凰》的词儿,我想告诉你嫂子。小妹你不是一直跟我说,夫妻之间要坦诚吗?我想让你嫂子知道最真实的我,即便是我没她以为的那么优秀,会让她对我失望,也在所不惜。”骆靖博说着,又笑了笑,“也想让她知道,你这小姑子对她有多好,好到我这个亲兄长都忍不住嫉妒。”

“三哥你觉得应该这么做,我自然不反对。”

“谢谢,小妹。”骆靖博前所未有的郑重,“虽然很空乏,但是,我又不能为你做点什么,也就只能说说这两个字。”

靖婉皱皱鼻子,煞有其事的点头,“我接受了。”

骆靖博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靖婉眼前蓦然闪过昨日被某个男人摸头的画面,立马不满的推开他手,“不准碰。”

骆靖博瞧着她那可爱的小模样,忍不住的又伸出魔爪,快速的揉了两下,转身快速的走了,听到靖婉气急败坏的声音,很是得意的大笑出声。

靖婉失笑,现在这样也很不错呢,至于她的未来会何去何从,她从不去想。

不过,昨日晋亲王到她院子里的事情,应该是无人知晓,不然,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呢。转身,踏入自己的小院。

“姑娘,这二人要如何处理?”奶娘问道。

“你二人叫什么名儿?”

“奴婢红莲。”“奴婢绿倚。”

红莲就是那个从事昨日就开始不安分的,二反观绿倚,一直都很沉默,就算是靖婉将她二人从孙宜嘉那里要过来,她眼中都没有丁点波动,这是靖婉首次听她开口。如果说红莲眼睛最勾人的话,那么绿倚就是声音最勾人。定国公夫人选这么两个人,还真是煞费苦心。“红莲去厨房帮忙烧火,余下时间,帮忙打扫院子。”

“三姑娘——”

“不乐意就去大厨房。”靖婉冷声道。

红莲闭嘴,整个骆家,也没几个小厨房,大厨房那是负责整个骆府的饭菜,说是整日的都需要烧火也不为过,被姑娘发配去了那里,还不被作践死。

“绿倚……”说实话,海棠雅居的人手只多不少,还真是不好安排。

“姑娘,在定国公夫人时,奴婢负责照顾花园里的花木。”

靖婉眯了眯眼,“你为什么会成为三嫂的陪嫁丫鬟?”

“五少爷说奴婢照顾花木精心,赏了奴婢东西,奴婢声音特殊,谢赏的时候被人听见了。”绿倚淡漠的解释道。

绿倚的声音,即便是冷着脸说话,都像是在刻意的引诱人,靠近了孙宜霖,难怪会被打压算计。靖婉且不论她的未尽之言,是否与自己所想的一致,孙宜霖称赞这一点应该是真的,那么她照看花木精心这一点毋庸置疑。“那你就先打理着花木,其他的,日后再说。”

“是。”

骆靖博回去后,直接将孙宜嘉拉近书房,说是要教她画画。

看到她们感情好,下人们自然识趣的都避到外面去。

骆靖博站在孙宜嘉的身后,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手,“宜嘉,知道吗,工笔画,其实是小妹的,《百鸟朝凤图》是她建议我带去做聘礼的,《凤求凰》是她要我弹奏的,那词儿也是小妹写的,我远远不及外人的传言,那些荣耀,其实都是小妹的。”

孙宜嘉静静的听着,有那么片刻没有任何反应,骆靖博放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要说他半点不在意孙宜嘉的想法,是不可能。他对她已经上了心,她是他共度一生的人。

孙宜嘉转了身,“靖博,我很高兴你告诉我这些,真的,虽然有那么一点点遗憾,但我相信,你那么做的时候,一定是出于真心。我真正在意的是你这个人。”

骆靖博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后笑起来,用额头抵着她的,“你很开心?”

孙宜嘉勾着唇点头。

“那就再告诉你一点让你更开心的事情,”看到她期待的眼神,骆靖博忍不住亲亲她,“我答应过小妹,这一辈子都只有你一个,哪怕日后没有子嗣,宁愿过继,也绝不沾染第二个女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孙宜嘉下意识的捂住嘴巴,泪水快速的在眼中凝聚,从自己心仪的人口中听到这句话,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动人的甜言蜜语吗?就算有其他人的因素在里面,但是,如果他不愿意,别说那只是妹妹,便是亲娘都不行。

“别哭。”骆靖博亲亲她的眼睛,“我欠小妹的太多,日后,我们一起对她好,好不好?”

孙宜嘉用力的点头,要她将自己的一切都给婉妹妹都可以。她现在的幸福,是骆靖博给的,可是她幸福的起源却在婉妹妹身上。她又何尝不欠她的?

或许是因为摊开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迅速升温,而且,新婚燕尔,这抱在一起,火苗也止不住的开始往上蹭蹭蹭的涨。守在门外的丫鬟听到里面传出细细碎碎的声音,似乎有越来越大的趋势,那是自家姑娘发出的声音吗?听得人面红耳赤。

孙宜嘉的奶娘因为发现了丫鬟的不对劲,很快就想到了什么,姑娘会做出这种事,还真的是出乎意料。自己走过去守门,这这些小丫头还是少听点为妙。

不过,骆靖博这坏事儿还没正式开始,就被迫停下,祖父大人召见。

因为骆沛山昨日拿出了教授工笔画书册的前五十本,已经被人拿走了一半,今日更多的人上门,甚至有一位丹青大家,要见一见骆靖博,自然得出面。

孙宜嘉见了见原先伺候骆靖博的人,说实在的,真没几个,近身的,就两个大丫鬟,一个小厮,他搬回了内院,那小厮都少接触了,然后,余下的一些人都是些的粗使,他奶娘那更是一开始就留在了齐安府。因此,孙宜嘉处理非常轻松,然后就安排身边的人开始清点规整嫁妆。这些东西自是不需要她亲自动手,准备找靖婉,然后,却是骆老夫人派人请。说是府上还有一些客人,让她见见。

成为骆家媳,见见骆家的亲戚,那也是应该的。将红莲绿倚的卖身契让人给靖婉送去。

这两人都分头忙了起来,靖婉还是一片轻松,写字,看书,摆弄花草。

那株墨兰已经结了籽,要知道,在前世,直接用兰花种子来栽培兰花,经过各种处理,那成活率都很低,在这里,靖婉基本上是零把握,不过,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靖婉用她能用到的所有方法,将种子处理之后,小心翼翼的种下去,最后的结果只能看天意了。

靖婉刚净手,手上的水珠还没有擦干净。

“姑娘,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哦?可知道有什么事儿?”靖婉搁下帕子。

“夫人知道你跟三少奶奶要了两个人。”

“我娘都知道了,那全府上下基本上都知道了吧。走吧。”

凡是对靖婉不利的事情,在张氏这里都属于天大的事情。看到靖婉,不等她请安,“婉婉,你怎么这么糊涂。”

靖婉不以为意的笑笑,“娘,我就跟嫂子要了两个人而已。”

张氏用手指点点她额头,“你身边伺候的人还少吗?”

“不少啊,可那两个人我见着喜欢,就开口要了,那是我嫡亲嫂子,有什么关系。”

“你真的是喜欢吗?一般丫鬟就算了,偏是那两个。”骆荣彦在一旁开口道。

靖婉依旧笑着,不过眼中的温度消退了下去,“自然是喜欢,不然父亲以为是什么?而且,那两个丫鬟,还不就两个人,有什么特殊的吗?”

骆荣彦对上靖婉的眼神,心中一凛,自己这个闺女,与自己,远没有与她祖父母,以及她娘那么亲近,他原以为,跟她祖父母亲近是因为隔辈亲,跟她娘亲近是母女天性,而自己虽然是父亲,但是毕竟是男子,在她长大后,亲近的时间少,见到了也不可能扑上来撒娇,现在看来,似乎并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婉婉真的不知道那两个丫鬟的特殊性吗?”

“那么,父亲是希望我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

骆荣彦突然间明白,她知道,就因为知道,才故意那么做的。“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是父亲,他是兄长。他愿意,我能达成目的,他不愿意,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原来如此。我只以为你不喜欢,只是没想到会到这般程度。”

“父亲,换个角度,如果你处在我娘的位置,我娘处在你的位置,你会如何?”

会如何?骆荣彦单单是想一想,就忍不住怒火中烧。

“娘因为接受的教养,就是夫为天,不争不妒,她被教养的很好,可惜,我没被教养好。嫂子是我手帕交,而三哥又愿意,我自然要做点什么。”

骆荣彦看着靖婉,很想告诉她,她是不对的,简直离经叛道,可是,对上她没有温度的眼神,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说了,父女之间,或许就会形同陌路。“那两个丫鬟,确实没什么特殊,既然你喜欢,要了就留着吧。”是啊,仅仅是闺女喜欢而已,没有别的缘由。

“多谢父亲。”靖婉的眼神渐渐回暖。

骆荣彦点点头,“早点回去吧,你祖母或许……”骆荣彦突然止住话,闺女是在娘身边长大的,所有人,或许都没有娘了解她,她在想什么,娘大概早就知道,却从来没有纠正过她,娘是什么态度,还用说吗?娘跟父亲感情好,父亲待闺女也是宠爱有加,父亲或许也知道。前几日,父亲还将他骂得狗血淋头,说他不是个称职的父亲,没花半点心思在闺女身上,他当时还觉得挺冤,现在看来,或许一点都不冤。唉,说不得又要挨骂了。“回去吧。”

“女儿告退。”

张氏还处在一脸懵的状态,丈夫跟闺女说的都是什么,她基本上没懂。

骆荣彦看着自己的妻子,他对妻子多年如一,未尝不是因为单纯,她心里或许是满足的,但是,在闺女看来,她应该委屈,不委屈反而是不正常的,她是生生的被扼杀了嫉妒心,人七情六欲,有那一部分才算完整。

“你跟婉婉到底在说什么?”张氏问道。

“不就说那两个丫鬟的事情,她只是喜欢而已,人既然已经到她那里了,就不用管了。”都说无知是福,闺女一直都用自己的方式在保护着她娘,不让她受到伤害,“我这一辈子,是变不成儿子那样的人了,不过日后,为夫会对你更好一点。”

张氏虽然不知道丈夫对她好不好与儿子有什么关系,但是,她还是止不住的脸红。

骆荣彦失笑,妻子跟闺女的角色对调了吧!他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他这妻子也不是个称职的母亲,闺女还能出落得这般优秀,还真是多亏了他老娘。

靖婉回去之后,见到了精神十足的袁巧巧。

“婉婉,婉婉……”

“什么事情这么兴奋。”

“我听说,靖博表哥昨日迎亲弹了《凤求凰》,还给配了词儿,我听好几个人偷偷的念那词儿了,都说表哥弹琴的对象为什么不是她们呢,其实,我也想有人能弹给我听。”袁巧巧露出梦幻般的表情。

“会有的。”

跟骆靖博亲迎的那帮兄弟,虽然提前知道他要弹琴,不过却也以为那词儿是靖婉提出要求之后他作的,除了陈正敏,都无人怀疑靖婉身上去。而要问陈正敏为什么会怀疑,他也只能说是感觉吧。

如众人所期待的,骆靖博迎亲“别开生面”,那词儿现在可是传遍大街小巷了,多少人为止沉醉,多少人为骆靖博这个多情郎痴迷。就算有人骂他不成体统,也止不住那一堆一堆的少女情怀。

靖婉大概想不到,她会早就骆靖博日后随处开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