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教养嬷嬷并没有训斥她,也没有跟她说什么规矩,而是心平气和,甚至带着几分慈爱,“姑娘,别怨夫人,她也是恨,你爹是个贪花好色的,在夫人进门前就让通房怀了孩子不说,咱三房的长子长女都是庶出,让别人看足了她的笑话,偏生因为你外族家式微,她多少委屈眼泪都往肚子里吞,她唯一的希望就只有你跟八少爷姐弟两,可是八少爷才九岁,离成家立业还有好多年,而且奴婢说句不当的话,八少爷瞧着也不是读书的料,日后会如何还真的不好说,说不得夫人乃至八少爷日后都只能依靠你。她是将你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在她心里,其实能不能依靠你还在其次,她是希望你好,希望你嫁个如意郎君……”

“嬷嬷,您别说了,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日后该怎么做了……”骆靖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教养嬷嬷轻轻的搂着她,抚着她的发,“我们姑娘是最好的,再聪慧不过了。”

教养嬷嬷安抚了骆靖颖,再去找刘氏。

“嬷嬷,辛苦了,那个孽障又让您受累了。”

“夫人说的哪里话,其实四姑娘真的很聪慧,只是或许因为天生与三姑娘八字相克,但凡遇到三姑娘就不能冷静,相信经此一遭,四姑娘日后定会好很多。”

“其实也是我的错,当初不应该因为骆靖婉的八字压了她一头,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这两日,才发现骆靖婉对她的影响有多大,简直都魔障了。”刘氏因为自己的过失略显疲态。

“既然是魔障,破除了就好了,破除了,说不得还能一飞冲天呢。”

“嬷嬷说得不错,不过,骆靖婉是好是坏,都不要再与她细说什么,她需要学着自己成长,她做什么事,我们帮她瞧着,除此之外,我们自然也不能闲着,二房过得太安逸了,总的给他们找点事做,尤其是我那二嫂,瞧着真是让人觉得刺眼呢。”刘氏摸了摸已经起了纹路的眼角,每天都要花很多时间企图抹平它,可自己那二嫂,比自己年长,却比自己漂亮,一把年纪了,还得夫君宠爱,即便有庶子女也没有那么多糟心事儿。“白氏怀孕,本来是可利用的,偏因为那孽障不得不提前抖出来,还没起到作用,不过只要还在肚子里边,总能做点什么的。二嫂不好了,咱们那三姑娘怕是也要跟着伤心了。”

“夫人说得是呢。”

靖婉自然不知道背后人的算计,在早膳之后,陪同骆老夫人换衣服的时候,她向自己祖母承认错误,毕竟,没得到祖母的允许,她就用祖母来堵三婶的嘴,虽然她相信祖母是真的知道白氏怀孕的事情。可是错了就是错了。

这种小事,骆老夫人自然是不在意,这就是受宠与不受宠的区别,换做其他人来,多多少少都会被惩戒一番,至少会在言语上敲打几句,而若是不受待见的,说不定还要跪一跪小佛堂,抄抄孝经。

骆老夫人可以一味的纵容她,可是靖婉却不会这么放纵自己,类似的事情,她不会允许再次发生。因为如果成了习惯,就可能接二连三,先是小事,然后一点一点的积累,然后一件接一件的大事,总是认为会被原谅,总是认为会有人善后,那么某一天就可能一时冲动做出无法承担后果的事情,即便祖母对她的那份爱护之心还没有完全磨灭,可若是整个骆家都护不住她呢?只会给整个骆家带来灾难,这并非危言耸听。

不肖子孙坑害全家的事情,不管是史上还是启元王朝都屡见不鲜。

人心都是肉长的,十几年的时间,生在这个家,长在这个家,得到诸多的爱护关怀,不管前世对她的影响有多深,她也不可能将今生的自己撇离在骆家之外,像个局外人一样漠视旁观,她早就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要为这个家考虑,为亲人们考虑。

靖婉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养在身边那么多年,她在想些什么,多多少少都能猜到,所以这样温柔体贴又孝顺的孩子,怎么能不疼到心坎里。

总有那么些人认为她偏心,看不到他们的好,他们的优秀,可是,也不瞧瞧他们都做了些什么,所谓的讨好,所谓的优秀表现,都带着功利心,都带着算计。将心比心,你没有付出真心,还指望我将你捧在手心?岂不太可笑!再说一冷心冷肺的人,总觉得所有人都欠你,有好处的时候总是上赶着想要插一脚,一旦有事就躲得比谁都快,甚至翻脸无情六亲不认,这种人便是再优秀又能如何?即使母子母女,父子父女,若只是一头热,短时间或许还会无私的付出,可时间长了呢,总会觉得心冷。

靖婉又帮着查看了一遍给陈家诸人准备的礼品清单,因为上面都写得很清楚,骆老夫人这里自然不会出现以次充好的情况,所以看一眼,她心里就有数,毕竟在齐安府的时候没少做这样的事情,偶尔在不是很确定的时候开口问一下骆老夫人,京城不是齐安府,或许规矩上有所不同,可不能因小失大。

看到靖婉认真模样,骆老夫人只是在一旁微笑不语,她对靖婉很放心,这一两年,以她的名义送出去的东西,不管是齐安府的人情往来,还是送到京城的各种节礼,基本都是靖婉准备的,最初的时候都很惊讶她上手快,且通达,指点过几次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错误。

出门的时候,差不多又是将近一个时辰。

靖婉陪骆老夫人乘坐前面的马车,四叔一家分坐后面的两辆马车,还有众多下人,如此原本只是简单不过走亲戚,也是浩浩荡荡的,平民百姓瞧见了,没有不避让的,这就是权贵阶级,因为前世的渣爹也是高官要员,靖婉早就体验过这种感觉,只是远没有这个世界那么深刻罢了,毕竟在前世那等世间百态,多数还是官员礼让百姓。

“婉婉有没有不舒服?”显然,来京城的一路上,靖婉严重晕车,骆老夫人吓着了。

“祖母莫担心,好着呢,以前在齐安府便是出城坐上一两个时辰不也没事?”

“是怕你有了第一次,一旦沾了马车就不舒服,真不舒服千万别忍着。”

“祖母不是不知道,孙女我一向是个娇气好享受的,才不会自个忍着遭罪呢,来京的路上是因为时间长,加上路不平,太颠簸,去舅祖家不是只要半个多时辰吗,肯定无碍的。”靖婉笑盈盈的抱着骆老夫人的手臂撒娇似的蹭了蹭。

骆老夫人也笑,“我们家婉婉要真是个娇气的倒好了。”

路途上,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小管事的声音,“老夫人,睿亲王的车驾在后面。”

“让道。”骆老夫人想都不想的开口道。

于是马车向旁边偏了一些,慢慢的停下来。靖婉抿抿嘴,不再开口。

当初龚嬷嬷给自己科普的,关于王公贵胄的倒是不多,基本信息还是有的,虽然龚嬷嬷离京两年,但是两年时间,变化应该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