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成口头意向后,姜闻决定明天就闭关写剧本,并认为许老师是个好人。

几个人吃吃喝喝,后来重新炒俩菜,白酒喝了四瓶,半夜也没散。

冯裤子拽着汪朔单聊,道:“昨儿我看了本《上海文学》,一帮人骂你。”

“骂我的多了。”

“不不,这不一样。这是一帮教授写的,拿你和张艺某开刀,说现在社会出现了精神危机,说你们的作品灰暗消极,反映的全是信仰破碎,人文萎缩。”

“怎么着?再来一遍清除精神污染?我特么写的又不是资产阶级!”汪朔不在乎。

“哎,学术界能量大,要搞起来可不简单。”

冯裤子去了趟美国,当了把导演,有点起范儿的意思。

他还真没说错,正是这次由魔都学术界发起的“人文精神大讨论”,导致汪朔后来被封杀。

而另一边,许老师跟另几个闲聊。

“您最近拍什么戏呢?好阵子没看着了。”

“央视准备拍《武则天》,30集,我一直忙着呢。”

刘小庆笑得跟大苹果似的,道:“我要从少女演到老年,你们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

“你从少女演到少女都行!”

男人们异口同声。刘小庆乐道:“别恭维我,我虽然天生丽质,但也得靠造型师的手艺。”

嗯,造型师都在我这儿呢……

许非没打算输送演员,周期太长,有这功夫他能开三部剧了。不过他忽然想起一事儿,问:“老郑,在纽约打算怎么播?”

“现在电视剧交易挺乱的,不知道开什么价。我昨天跟央视沟通了一下,他们不想出钱买,说每集给3分钟广告,我们自己拉,拉多少钱算多少钱。”

“3分钟够么?”

“我还没算,央视广告什么价?”

“我帮你问问。”

许非给睡熟的陈老板打了电话,被骂了一通,得到指点,道:“不行,你回不了本,黄金档也不行。

哎你这3分钟都包括什么?”

“央视想买断国内版权加海外版权。”

“……”

许老师惊诧,“你善财童子啊?这也能谈?”

“成本太高,按官方汇率也得七百万,还不上贷款单位房子就没了,只能央视兜底。”

“也是。要不这样,我手里有两部剧,准备搞个小型交易会,你加入进来,看看市场价。如果高的话,拿去跟央视谈,也是个筹码。”

“交易会?什么形式的?”刘小庆好奇。

“就是把地方台代表请来,一起谈。我原本还想请企业,琢磨琢磨时机未到。”

“怎么还请企业?”姜闻也问。

“以前电视剧交换,1分钟15块钱,现在没了,电视台得拿钱买。电视台出价看什么?是估量这部剧能带来多少广告费。

企业投广告看什么?看剧的影响力。

我们跟电视台是一个环节,他们跟企业是一个环节。不如三方拎到一个平台上,直接谈。”

“……”

郑小龙思量,道:“现在企业趋之若鹜,用不着这样。而且会得罪电视台,人家本来压低价,你硬生生给抬上去了。

不过以后说不准。等我们产量上来,烂剧太多,企业不想投,电视台拉不着广告,那会就行了。”

“对,所以我说时机未到。”

“是这么个理儿。”

姜闻点点头,他一直演戏,没接触过这东西,一听大为新鲜。同时又奇怪,许先生是个聪明人啊,怎么刚才随随便便就答应了?

莫名有些不安。

…………

凌晨一点多,散局。

冯裤子骑着自己的破摩托车,东倒西歪的走了。脸蛋通红的刘小庆也开着自己车,载着姜闻离开。

他们不怕死,许老师怕,坚决不酒驾!

意识清醒,手脚略软,晃晃悠悠走出巷子,又顺着大街溜达一会。忽见前方灯红酒绿,停了几辆出租。

过去一瞧,却是一家霓虹闪烁的夜总会,满是九十年代的时尚男女。

这种出租车价格贵,京城人称之为“火的”,大款都舍不得打,打的全是公款。他随便找一辆上去,司机没动,道:“两块钱一公里啊!”

“啥?”他没听清。

“两块钱一公里,嫌贵打面的去!”对方一脸鄙视。

“哦。”

许老师开门下车,又晃晃悠悠上了后边那辆,啪甩出一百块钱,“惠园公寓,不用找了。”

“诶诶,谢谢老板!”

这司机连忙点火,启动,经过前一辆时,还特意摇开窗:

看我嘴型,“你个傻……逼!”

到地方已是两点,亚运村亮堂堂一片。他本想往家走,抬脚抹了个身,拐向女盆友家里。

屋里黑布隆冬,轻手轻脚的往前探,摸到卧室门把手,又轻轻推开。床上一床被子,两团黑影,睡得正熟。

“哇!”

他猛地扑上去,人被惊醒,愣了两秒钟,跟着“啊!”“啊!”

张俪忙打开灯,有点生气,“大半夜的,吓死我了。”

“你下去!下去!”

小旭用脚踹他,“刚才就吵我睡觉,现在又来,快点滚出去。”

“我动不了了,能回来就不错了。”

许非pia床上哼唧。

张俪闻一股酒气,无奈道:“那你去洗洗呀。”

“嗯……”

“嗯什么?”

“嗯……”

没办法,她只得烧了水,找了套换洗内衣,许老师这才爬起来,洗洗涮涮。

“别挨我!”

小旭贴里面,紧紧靠墙。张俪遂躺在中间,他把边。

灯又关上,黑漆漆的。

张俪被搅的睡意减淡,左右枕头够不着,两边又鬼鬼祟祟的抢被子,搞的中间漏风。

“好了!”

她训了一声,左右安静如鸡,自己也脑袋一歪,索性跑到小旭的枕头上。

躺了一会,感觉右边始终规规矩矩,不由扭头观瞧。许老师似猜到她想什么,闭着眼睛道:“干嘛?以为我酒后乱性啊?

我跟你讲,酒后乱性都是扯淡,真喝多了连动都不想动。

那是本来就有意思的俩人,借点小酒搞点气氛,然后干柴烈火,心照不宣。”

“又胡说了,不理你,我睡觉了。”

张俪翻个身,背对着。

“怎么胡说了,这叫至理名言,你听听……”

“呸!”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