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姑慌乱的应了一声,飞奔着望后边去了,不多时便取了一块乌沉沉的香过来,远远望着是灰黑颜色,拿到近处方才看出是深紫深黄混杂在一起,里边还透出一丝隐隐的白色来。

润璃接到手里,掰下一点点,放到鼻子下边闻了闻,点头道:“果然如此。”

“九小姐,这香真有问题?”那姑姑的手都颤抖了起来:“殿下房内一直是燃着这种安息香,都燃了很多年了……”说着,泪水便从眼角滑了出来,后边的话音也变成了一阵呜呜咽咽。

“毓芳姑姑,你别哭。人各有命,我能早日见到我的母亲,这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坐在一边的五皇子倒没有毓芳姑姑那般紧张,伸出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况且九小姐一副镇定的神情,说不定她有法子呢。”

许胤塡伸手接过了润璃手里的那块安息香,看了又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他疑惑的问:“九小姐,你能确定就是这香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

☆、二姨娘重蹈红尘

润璃摇了摇头道:“这香没有问题。”

那毓芳姑姑正在流泪,听着她这话,擦泪的手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润璃道:“那九小姐,你怎么又说果然如此?”扯开嘴想笑,可又笑不出来,那笑容与愁容融合在一起,竟形成了一种奇怪的效果。

“最近撰玉宫里可有修缮?有没有移植花木进来?”润璃微微一笑:“我方才已经闻过,这安息香是来自波斯国那种,单用可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但若是和着另外一种花的香味,它便变成了慢性毒药了。”

听了润璃这话,毓芳姑姑大惊:“大概五月末,皇宫各处都进行了修缮,我们撰玉宫素日没有人管的,这次也在修缮之列,确实移植了一些花木,有几种五殿下很喜欢,还叫我们折了来插瓶。”

听到这话,润璃对毓芳姑姑道:“若是我没猜错,有一种花,花朵洁白,花瓣四片,有长长的花蕊如触须,那花朵是抱团而发,远远看着便如一团云彩般,那花蕊似那彩带般,而且那花极香,馥郁扑鼻,是也不是?”

润璃这般栩栩如生描述了那花的形状,仿佛她亲眼所见般,毓芳姑姑惊奇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连连点头:“确有此花,五殿下最爱闻那花的味道,所以我们插瓶用这花最多。”

叹了口气,润璃看了看许允熜道:“这就是五殿下最近不适的原因了。玉带花的香味极浓,闻多了能刺激到人的中枢神经,本来就有毒性。这安息香若是单用,有安神之用,而若是遇着了这玉带花,两种香味混在一起便变成了毒药,杀人于无形。五殿下现在这症状若是再用得一个月,便会长病不起,最多半年,就会油尽灯枯了。”

“果然好手段!”许胤塡的牙齿咬得咯吱响,手紧紧的握成了一个拳头:“究竟是谁用了这样的手段来害我的熜儿!九小姐,你可有法子治?”

“皇上,五殿下中毒程度还不算太深,臣女能治好他这病,可五殿下从胎里就带了些不足,所以身子孱弱,这却很难治,只能通过食疗药膳来保养。”润璃欠了欠身道:“臣女也只能治一些能治的病症,不能治的,臣女也没有办法了。”

许胤塡看了看润璃,她的坦率和直白都让他感到震惊,这位苏家九小姐真是与众不同!若是那些太医遇到不能治的病症,只会一个劲的磕头如蒜,哭着喊着求皇上开恩,而她,却那么坦坦然然的把自己要说的话说了出来,丝毫不顾忌他的反应,这样的一个女子,真是特别,她的医术那么好,该可以照顾好自己的熜儿了罢?而且她那般聪明伶俐,也是做天家媳妇的最好人选了!许胤塡看了看润璃,又看了看许允熜,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倒丝毫没有怪罪她的心思。

“那你好好的帮熜儿治疗下,我现在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事情,你只能每天晚上悄悄的过来,知道了吗?”深夜里,许胤塡的声音回荡在这大殿里,显得那么空洞和无力,但又隐隐的藏着无限杀机,让润璃听得心里一凛,行了一礼道:“回皇上的话,臣女知晓了。”

许允熜看着润璃,也很是欢喜:“这么多年,都没有和我年纪差不多的人陪我一起玩,九小姐,以后我们一起来琢磨怎么给父皇做那床榻和躺椅。”

听了这话,润璃的鼻子莫名的有些酸酸的感觉,这就是生在皇家的荣耀吗?从小就被扔在冷宫,深深的寂寞无时不刻陪伴着他,分明能得到父爱,可却又怕人知晓,这种日子就是一个逝去宠妃的儿子所能享受到的!

望着许允熜期盼的眼神,润璃点了点头道:“五殿下,润璃一定帮你把那两样东西做出来!”

许允熜朝她甜甜一笑:“九小姐,你人真好!”

看着他那胸无城府般的笑容,润璃呆住了,那笑容,那眼神,多么像一个人啊,只是那个人却是个女的!

苏太傅府的气氛很微妙,丫鬟仆妇们似乎知道主子们心情都不好,连走路的声音都是轻轻儿的。早些日子,宫里来人把葱翠和黛青接了过去,说九小姐需要帮手给太后娘娘治病,苏老太太心里就有些慌张,但是几个时辰以后,葱翠和黛青便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说九小姐看诊极顺当,请老太爷和老太太放心,苏老太太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着坐在身边的苏三太太,笑着说:“我们家璃丫头真是个有能耐的!”

苏三太太用手摸着有些显形的肚子,那蹙起的眉尖却没有放平下来:“我倒宁愿她什么都不会便好了。唉,当年也是急病乱投医,听了灵隐寺济世大师的话,说她定要悬壶济世才能保得一生平安,所以才让她学那医术,现儿看起来却是万分不明智了。”

苏老太太见苏三太太仍然是一副担心的模样,笑着安慰她说:“这有什么打紧!璃丫头聪明得很,自然能够逢凶化吉,我都等不及她快些长大,好给她配个好夫婿,看着小两口和和乐乐,赶紧生个曾孙下来给我来抱!”

一提到曾孙,苏三太太倒是一脸绯红,璃儿都到了要议亲的年纪,自己还怀了个孩子,这真是一件尴尬事儿,可这老太太,哪壶不开提哪壶,竟然就这么快言快语的把这抱曾孙给说了出来,唉,摊上这样的婆婆,真是哭笑不得。

苏老太太看着苏三太太一张脸儿涨得通红,猛然想到自己失言,儿媳妇还怀着孙子呢,就在说抱曾孙,好像在讽刺她这么大年纪了还老蚌怀珠一般,只得嘿嘿笑了两句道:“老三媳妇,老三呐?回凌云园了没有?”

提起苏三老爷,苏三太太心里又是一惊,昨晚苏三老爷是皱着眉毛回来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问他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不愿意和自己说,多年夫妻,看他那模样便知道该是出了大事情,只是他看着自己怀胎辛苦,不愿意拿了事情来遭扰自己而已。

苏三老爷真是烦恼,这件事情搁在他心里一天了,还不知道该怎么去和苏老太爷提起。

昨日他从府衙出来,便接到一张帖子,三皇子约他去用晚饭。苏三老爷看着帖子便觉奇怪,苏家和三皇子一直走得不近,为何他会无缘无故的约他呢?可是毕竟人家是三皇子,约你一同用饭便是给你面子,难道还拒绝不成?苏三老爷哪里敢推辞,只能答应下来。

到了那包间,苏三老爷还未进去,就见三皇子已经迎了出来:“苏尚书事务繁忙又勤勉努力,一直想约着吃个晚饭都找不到时间,今日见苏尚书得了空,终于有幸和苏尚书好好亲近一回了。”

苏三老爷笑着拱了拱手道:“三殿下太客气了!苏某倒也不是那般忙,只是习惯了家中膳食,不喜在外边用膳而已。”

三皇子哈哈一笑:“看来苏尚书府上厨娘烧得一手好菜,允煜倒有些担心了,不知道这饭庄的菜式可否合苏尚书胃口。但是不试怎么知道呢?苏尚书,请进,请进!”

包间里边空无一人,只有一个侍卫守在三皇子身后,苏三老爷看着这空荡荡的包间,面前却摆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不知道三皇子究竟要闹哪样,疑惑的看了看那三皇子道:“三殿下可是有事找苏某?”

三皇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道:“苏尚书,不用着急,允煜确实有事相求,但现在却还不忙,先说说别的事情再谈正事儿罢。”

“有什么正事便请三殿下直接说,苏某何德何能让三殿下浪费时间?”苏三老爷看着三皇子的脸,心里想着今日看起来是鸿门宴,大约不能轻易走脱的了,不如自己直接问问是什么事情。

“好,好,好,苏尚书果然爽快!难怪父皇在升你做两部侍郎还未满三月又把你升了吏部尚书,果然是有几分眼力的!”三皇子的手指轻轻拍打着桌面:“苏尚书,实不相瞒,我真有事情求你。”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道:“这几个人,苏大人能否看着给安排个好的职位?最好是一些能说得上话的衙门。”

苏三老爷接过那名单一看,心里顿时了然。那名单上全是魏国公府的子弟,或者是与魏国公府有关系的人,三皇子这不是变着法子在往朝堂上安排自己的人手吗?这种事情,自己怎么能做?拿着那张纸,苏三老爷对着三皇子摇了摇头道:“三殿下,你也知道,这吏部安排官员的调遣,实际上是要听从皇上的旨意,我们只负责推荐合适的人给皇上,可是否通过,还得皇上说了算。”

听着苏三老爷这回答,三皇子的脸色马上便难看起来:“苏尚书,吏部把持朝中大臣升迁,这是连黄口小儿都知道的事情,苏尚书这么说,未免有推辞之意罢?”

苏三老爷惊得站了起来,连忙朝三皇子躬身行礼:“三皇子有命,苏某又怎敢推辞?只是这事儿委实重大,也不是苏某能一手遮天的,还请三皇子体谅苏某的难处!”

三皇子见苏三老爷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不着恼,淡淡一笑道:“苏尚书,听闻你家夫人有了身孕,不好服侍你,允煜今日访得一位绝色佳人,送与苏尚书以奉枕席如何?”

苏三老爷听着三皇子要送美妾,更是窘迫,摆摆手道:“这个倒是不用三皇子记挂了,苏某有夫人足矣,不需要妾室。”

“哦?”三皇子挑了挑眉毛,突然哈哈大笑:“苏尚书,似乎你原来是有过妾室的。”

听三皇子这般说,苏三老爷暗叫糟糕,母亲帮自己打发了两个妾室是回京以后不久就动手了的,京城里很少有人知道他还有妾室,为何三皇子竟然知道?一个可能性是,他已经派人调查了自己。想到这里,苏三老爷到是坦然了:“苏某原来确是有过妾室,后来已经被遣散了,苏某此生只愿和夫人白头偕老,后院不再需要妾室。”

“既然苏尚书如此情深意重,那允煜倒也不勉强,只是有位故人想见苏尚书,人都已经来了,苏尚书还是和她见上一面罢!”三皇子微微一笑,朝身后的侍卫拍了拍手:“去把苏尚书的故人带过来!”

不久以后,一个带着帷帽的人跟着那侍卫进来了,从身形上看,她是个女子。

进到包间以后,那女子把帷帽取了下来,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苏三老爷面前:“老爷。”虽然是穿着灰色的衣裳,一顶灰色的帽子紧紧的包着光溜溜的头,可她的声音依然是那么柔软,似乎能刺到人的骨子里去一般,听得苏三老爷一阵坐立不安。

“老爷,才半年功夫,难道就不认识琴儿了?”二姨娘笑得妖娆,虽然没有了一头青丝,但她依然有着自己的风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