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什么时候?

伊薇特审视着照片上的自己,那上面的她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礼帽和礼服,神色木然,像是玩偶娃娃一样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从胖子透露的东西来看,所有照片上的人物都是降灵游戏的玩家,至少是曾经的玩家,除了死亡以外,就连他们也不明白结束游戏的方法。

由于已经杀掉了至少十个以上的人,现在那徘徊于此的“天使”能力已经大大增强,就连胖子自以为保险的文字传递信息已经不再可靠,只要被告知了这个游戏的存在就会被强制拉入成为玩家吗?

如此一来,恐怕最好不要把真相告诉沙尔小姐,避免连她也被拉了进来,不过自己或许可以询问她假如降灵术失败,应该怎样把招来的东西遣返。

伊薇特整理好一切证据,包括那张莫名出现了她的照片,悄无声息从宅邸内离开了。

那位自称替她望风的小甲虫已经不知去向,也正好省事,要不然看到她平安走出来,或许那胖子死掉的事就要提前暴露了。尽管特殊使命局成员都有类似“杀人执照”之类的许可,遇到有攻击行为的人可以先斩后奏,只要经过组织审查,证明并不是由于超凡能力引起的精神问题,对普通人产生敌意并滥杀无辜,一般都会很快脱罪,但现在的她没空去处理这些麻烦的小事。

她压低了贝雷帽,稍微辨认了方向,向自己家走去。

刚走出一个巷子,却有一群脏兮兮的快乐孩童互相追逐着从她面前跑过。

“来玩游戏吧!来玩游戏吧!”银铃般欢快的笑声,嘻嘻哈哈远去了。

不知怎么的,伊薇特总觉得,那声音像是在对她自己说似的。

又走过一条街,她看到一群小男孩在玩掷钉子游戏,规则非常简单,把钉子竖着立在地上,按顺序用半便士的硬币去投掷,一轮又一轮,扔中的人有资格收走所有硬币。

由于距离通常比较远,实际上要投中并不容易,可当伊薇特和这群孩子擦身而过时,一块硬币正好命中了竖着的钉子。

“太好了!我砸中了!”扔硬币的孩子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这个时候普通的阿尔比恩人通常有5到8个子女,虽然其中很多都会夭折,但整个伦敦最不缺的就是脏兮兮的小孩子,这游戏也是寻常的景象,她无需在意。

“继续下一轮吧,这次我一定要中!”身后孩子们的嬉闹传来

伊薇特总觉得有些异常,但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

此时,细微的破空声从头顶传来。

她虽然有些恍惚,但敏锐的直觉还是让她侧身一跳,躲过一劫。

随着一声巨响,一个铁艺花架砸到了原本她站立的位置,上面一排陶土花盆摔得粉碎,看到这一切的路人们纷纷惊呼着,有人喃喃念叨着“圣灵在上”,有人惊魂未定地打量她。

“要是我是你,就马上去喝一杯压压惊,如果不是圣灵保佑,你现在脑袋估计和这些碎掉的花盆差不多,健全的身体比金冕更有价值,为自己的健康庆祝一杯吧,小先生。”

圣灵保佑吗?

伊薇特谢过那人的祝福,但内心始终笼罩着一种不祥的阴云。

“唉……又没扔中吗?太可惜了。”一位参加游戏的小男孩失掉了最后一枚硬币,懊恼地嘟囔着。

由于刚才的意外,伊薇特乘上一辆出租马车。此时的街道远远比后世狭窄,只要在两旁步行道上走,估计得时刻提防高空坠物,在马车里总不可能被砸到。正当她登上车厢时,旁边又有一群孩子唱着歌谣与她擦肩而过。

“HumptyDumptysatonawall,

(鸡蛋先生在断崖之上坐着)

(坐着坐着掉下来了)

AlltheKingshorses,AndalltheKingsmen.

(就算聚集了国王所有的马,和国王所有的臣子)

(鸡蛋也不能再恢复原来的样子)”

车夫扬鞭,马儿奔跑,车轮隆隆的声音响起,即使已经跑出那里很远,伊薇特脑中始终萦绕着刚才的童谣。

“啪”一声钝响,车厢突然抖动了一下,就像是碾过了什么东西。

或许车夫也是如此认为,他只是骂了一口粗话,继续按照节奏抖动缰绳,催促马儿快些跑。

不对劲……

伊薇特叫住他说:“先生,请慢一些,不要驾驶那么快。”

“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

风呜呜的呼啸着,而且马车行驶的声音很大,车夫像是在开小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又一声异响,木头和金属碰撞断裂,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散架的车轮飞似的逃离这个即将崩坏的车厢,马儿受惊之下,惊慌失措的迈动着四蹄,以最快的速度向左前方奔跑,连带把失去轮子的车厢狠狠撞向另一辆马车。

“小心!”伊薇特在千钧一发之际,半身探出车厢,拉住整个人都吓呆的车夫,从失控的马车上跳了下去,顺带运用超凡能力化解了落地的冲击。

“你没事吧?”伊薇特问。

过了好一阵,车夫惊魂稍定,他只有手受了一些擦伤:“谢谢您,先生,您救了我……我原本应该高兴才对……”

他失魂落魄地看着前方碎了一地的马车,哽咽着抱住头,懊恼地蹲了下去,然后呜呜地哭起来。

“我知道一个互助组织,而且有亲戚在里面担任管理,你拿着这个去找他们,修理这辆马车的钱或许可以在那里得到支付。”伊薇特拿出铅笔在一块碎木板上写了地址和自己的名字,她在基根先生的慈善组织捐了1000镑钱,由互助组织出面赔偿车夫的马车比她本人出钱更加名正言顺。

“这是真的吗?!先生您真是位仁慈的好人!我把你置入危险中,您却愿意帮助我,愿圣灵保佑您这样的善人!”

伊薇特苦笑着接受了车夫热泪盈眶的感谢,内心已经隐约猜到,实际上是自己让这位可怜的劳动者遇险。

“来玩游戏吧!”细微遥远的嬉闹声传来,她举目四顾,街头巷尾到处是一群一群的孩子在欢笑追逐,分不清究竟是从哪一群那传来的。

她仰望伦敦铅灰色的天空,那位“天使”不知藏身于何处,又或是它无处不在,像冥冥中的神的一样安排好一切,把一个又一个的鲜活生命带走。

现在它找上自己了。

伊薇特思索着,现在的她周围充满着各种意外和不幸,她看着前方的道理,那条通往她家最近的路线要经过一个厂区,到处堆砌着盛放材料的木桶和木箱,以及浇筑好的铁管钢梁。

那里还有很多工人,一旦发生事故……

她停住脚步,选择了另一条路线,和火车行进轨道相同的路。

由于蒸汽火车的噪音巨大,铁道两旁是没有多少建筑的,那里的居民也并不多,如果顺着铁路走,绕远一点回家,或许可以避免给普通人带来危险,光是这些普通的意外只要她全神贯注,“天使”想杀她也没那么容易。

伊薇特买了一份报纸,看着火车的发班表,在将有火车通过时就远离铁道,躲得远远地,绝大多数路程都顺着铁路走,根据之前的表现来看,冥冥中的无形之手只能安排死法,却不能让人凭空暴毙,她就不信,铁路前后一片平坦,方圆几十米内什么都没有,那不具备物质形态的“天使”还能把她怎么样。

就这么走了一路,果然风平浪静,再也没发生什么“意外”。

直到伊薇特走到铁路桥前。

“来玩游戏吧!”童稚的声音再度响起。

真是阴魂不散……

“我们玩什么呢?”

“伦敦铁桥垮下来!”几个孩子共同提议,得到了所有孩子的一致赞同。

他们中选出两人当“桥”,双手交握高举起来,一边唱着歌谣:

“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

(伦敦桥要倒了)

fallingdown,fallingdown.

(垮下来,垮下来)

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

(伦敦桥要倒了)

(我美丽的淑女)”

他们唱完最后一句歌词的时候,“桥”高举的双手随之放下,把正通过“桥”的人网住。

伦敦是一座被泰晤士河环抱的城市,几字形弯弯绕绕的河流从市中心流过,伊薇特如果要回到家中用渡鸦传讯,也必须穿过河道才行。

她的脚已经踏上了这座钢筋建造的铁桥,却迟迟无法踏出下一步。

伊薇特看到,就在她脚下不远处的前方,连接一根钢梁的铆钉恰好松脱掉落,落入水中,激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一个可怕的场景,随着几颗关键铆钉的脱落,铁桥悲鸣着发出巨响下沉,桥上悠闲钓鱼的几个人躲闪不及,随着断裂的桥面被拉扯着甩向河中,桥下一艘航运的驳船正在通过桥洞,被砸了个正着,沉重的钢筋砸得甲板上的工人肢体四分五裂,血肉横飞,而船本身也像是纸折的玩具一样,从中断裂成两截,在铁桥的重压下瞬间被河水吞没……

伊薇特收回脚,转身。

“来玩游戏吧!”一个孩子刚刚险些被网住,可他敏捷地逃离了,于是咯咯笑着一阵乱跑,正好撞到了转身的伊薇特。

“好啊。”她回答。

那孩子仰头,惊得一噎,半晌才灰溜溜回到小伙伴中。

“叫你乱跑,撞到别人被骂了?”

伙伴们有人嘲笑他。

“没有……那个人没有骂我,可我总觉得他的表情有点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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