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泰出了宫,便与李承乾心急火燎地带着卫队开始出现在长安各处的大街小巷。

每一个赌坊,都用小簿子记下来了。

毕竟投注的地方太多。

而这些赌坊最惨的就是……他虽然提供了平台,不少的东家,自己也下场。

毕竟人家就是干这个的,而且当初所有人都认为右骁卫胜算实在太大,自己不下场去买右骁卫一点,实在过不去。

于是乎……

许多人已经欲哭无泪了。

有不少人,并非不想卷款跑了。

毕竟这一次输得实在太惨。

只是可惜……陈正泰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拿了我陈正泰的赌注还想跑,你跑给我看看,跑到天边都能把你抓回来。

三叔公清早就已布置了,发动了所有陈家人会同二皮沟的庄客们出现在各家赌坊。

而后,陈正泰和李承乾开始一家家赌坊的拜访。

不少赌坊几乎结清了陈正泰的钱,便直接宣告倒闭。

这令陈正泰颇为感慨,想不到我陈正泰在唐朝,居然成了打击黄赌的先锋。

其实不但赌坊几乎完蛋了,这唐朝最负盛名的青楼……当日也歇业了不少。

毕竟,黄赌是不分家的,人有了钱方才会上青楼,可那些恩客们输得裤子都没了,还拿什么来一掷千金?

这各家青楼原本是等着趁着今日赌局揭晓,不少赢了钱的恩客会蜂拥而来,早就做好了迎客的准备,哪里晓得……竟一个鬼都没看到。

陈家装钱和装欠条的箱子,足足准备了三十多辆大车,由二皮沟卫五十人骑着马拱卫,又有薛礼和苏烈二人在,甚至李承乾还觉得不放心,又让右司御率调了右司卫来。

这一行人招摇过市所过之处,得了无数人的白眼,不过幸好没有人敢来招惹。

这账足足收了一天一夜的时间,陈正泰整个人几乎要累瘫了,好在自己年轻,在上一世,自己这个年龄是可以通宵达旦打红警的,到了唐朝反而觉得有些吃不消。

紧接着,一车车的钱开始送到二皮沟的库房,让人清点入库。

这可是一百万贯钱啊,除此之外,还有太子殿下的接近二十万贯暂存于此,如此巨量的财富,不可想象。

若是一贯可以雇佣一个劳力一个月,那么单单这一笔财富,足够雇佣十万个壮丁给陈家干一年的活了。

陈正泰不敢让自己继续处于亢奋状态了,人若是亢奋久了,又无法补充睡眠,是要扑街的。

陈正泰不否认自己爱钱,可也知道,比起钱,健康更要紧,毕竟健康都没了,再多的钱也是枉然。

于是强逼着自己什么都别想,硬是小憩了两个时辰,起来后,发现自己的精力总算充沛了不少,于是……他开始穿上了自己的礼服,简单的吃了点东西,便赶往东宫。

东宫距离二皮沟有一段距离,陈正泰抵达的时候,据闻李承乾还在就寝。

不过这等事,自然也不需李承乾起来的,陈正泰是少詹事,在这东宫之中,除了太子,便是詹事府詹事比他的地位高了。

而詹事詹事乃是李纲,他的地位很崇高,便连李承乾都畏惧他。

作为这东宫的大总管,李纲有着非同一般的权威。

而李纲最牛叉之处,则在于这东宫的事没有比他更懂了。

因为早在隋文帝的时候,他就给太子杨勇担任过太子洗马,一直辅佐太子杨勇,直至杨勇完蛋。

而此后,他很快又有了新的少主,那即是大唐的太子李建成,说起来,李纲和陈正泰的父亲陈继业还是同僚,都是李建成的旧臣。

李纲矜矜业业的辅佐李建成,可结果辅佐到了一半,李建成被诛杀。

而李世民登基之后,选择帝师,一时也挑不到什么好人选,于是一看这李纲,李纲就很有经验嘛,人家在隋文帝时期就曾在东宫辅佐太子了,虽然失败的事例比较多,不过李世民也不嫌弃。

毕竟……虽然他辅佐谁谁就完蛋,可到了自己这里,总应该能成功一次才是。

于是乎,直接下旨,命李纲担任詹事府詹事,辅佐李承乾。

不得不说,李纲的水平还是够的,就是运气有些差,这一点和陈家差不多。

陈正泰第一次见这位传闻中的世伯时,心里还不禁在感慨,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一位老前辈啊,是咱们老陈家的同行。

何况历史之中,李纲到了贞观四年便要死了,眼看着李纲一脚踏在了棺材上,陈正泰觉得自己对他可要多多尊重才是。

李纲此时已须发皆白,脸上皱纹尽显,却是目光如炬,显得很有精神气。

他听闻了陈正泰成为少詹事,居然并不高兴,反而捶胸顿足一番,对身边的人气咻咻地说:“那陈氏与谁亲近,谁便要倒霉,何况这陈正泰,乃是眼睛钻进钱眼里的人,他会误导太子殿下的啊。”

属吏们一个个唯唯诺诺的,纷纷称是,只是心里不禁在嘀咕,詹事您老人家,确定说这话不心虚?你不也是辅佐了谁,谁完蛋吗?

自然,东宫里是没人敢这样在李纲的跟前作死的。

于是,陈正泰到了詹事房的时候,便见一须发皆白的人坐定,左右则是左右春坊庶子,除此之外,还有三寺七率府的文武大臣分列左右,很有威势的感觉。

陈正泰一见到李纲,则是笑呵呵的上前道:“下官陈正泰,见过李詹事,李詹事的大名,如雷贯耳,下官闻名已久。”

李纲上下打量了陈正泰一眼,脸上神色淡淡,只颔首:“噢,见过了就成,老夫年纪大啦,体弱多病,东宫事务,还需少詹事多多分忧。”

“哪里,哪里。”陈正泰乐呵呵地道:“这是下官应尽的职责。”

李纲眉一挑:“太子乃是东宫之首,我等辅佐太子,干系重大,所以这东宫属官,首要做的,就是万万不可让太子顽皮,需好好敦促他的功课。左右春坊,尤其要注意这一点。至于东宫事务,也需崇文馆、司经局、典膳局、药藏局、内直局、典设局、宫门局诸官吏好好料理。至于家令寺、率更寺与仆寺的寺丞以及主簿人等,更要小心。七率府这里……新近增添了一个二皮沟率府是吗?这东宫之地,可不是闲杂的军府,定要严格军令,切切不可滋生事端。”

这上下的属官,有八九十人,听了李纲的吩咐,纷纷作揖:“诺。”

李纲随即感慨道:“少詹事。”

陈正泰看了李纲一眼:“李詹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李纲道:“你是初来乍到,这詹事府的规矩多,官吏也复杂,先别紧着办公,而是要先将规矩学了,这首先要学的,便是要与同僚们和睦。”

“东宫不比其他地方,此乃储君所在,乃是潜龙之所,因而……盯着的人可多着呢,所以里头若是有什么纷争,定为天下人瞩目,因而万万不可府内官吏有什么不和的传闻,因而你先认认人,先学会与人和睦相处。”

他说了一大通,意思是对陈正泰不放心,生怕陈正泰这个家伙来了詹事府,惹得里头鸡飞狗跳。

当然……也有一些下马威的意思,李纲毕竟在这东宫已有数十年了,可谓是老资格,辅佐了三任太子,跨越了两个朝代,还生生弄死过两个前任太子,凭借着这样的经验,也绝不是寻常人可以比的。

这言外之意是,你陈正泰还嫩着呢,虽然是少詹事,先好好学习吧,管事……有老夫呢。

陈正泰居然没有生气,而是立即作揖:“李詹事说的对,下官一定遵从李詹事的吩咐,好好与人为善。”

李纲没想到这陈正泰居然当即就认怂,于是换上了一些微笑感慨道:“老夫与你们陈家,也是有几分缘分的,当初你的曾祖、祖父,还有你的父亲,老夫都曾打过交道,他们都是谨守本分的人,老夫希望你也如此。”

说着,他一挥手:“好了,都退下吧。”

众官唯唯诺诺,纷纷告退。

大家在李纲面前,大气不敢出,这可是真正的老资历啊,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样的资历,在座的诸位就算是再活一百年,也未必能有的。

李纲随即低头,开始拿起案牍上一个个奏报,提笔进行批阅,东宫是一个很大的机构,大到寻常人单单认这东宫的百官,都要绕晕了脑袋。

可李纲气定神闲,这里头所有的官署发生了什么,事无巨细,他都需要过问。

众人自詹事房里出来,都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向陈正泰。

这位少詹事可是闻名已久啊,而且看看人家,小小年纪,就平步青云了,实在让人羡慕。

而这时,陈正泰却笑呵呵地道:“诸位,诸位……先别急着走,本官初来乍到,今日正好和大家一起打打交道,李詹事不是说了吗?要与人为善。来来来……都来……”

陈正泰一面说,一面下意识地朝自己的袖里摸。

…………

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