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打算离开的太皇太后和明夷听到这样的说话声, 同时抬眼看过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挺直地跪在一旁,哀求地望向明夷。

明夷虽然莫名, 不知怎么会让眼前的少女寻上自己, 可是既然能在这里碰见, 恰巧暴露身份, 太皇太后先道:“一道来。”

太皇太后想要让人随她一道去, 谁又敢拦着太皇太后, 福全和西鲁克氏恭恭敬敬的跟上去, 苏茉儿走到少女的面前, 将人扶起。

明夷回过头看向震惊无比的王永年,“等你的好消息。”

神情同先前并无二样,王永年好像一下子恢复了清明握住拳头扬声大喊, “明姑娘,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做到。”

有些人因为你一句话, 立下一生的目标,此生都为此而奋斗前进,至死不悔。

明夷朝王永年再次露出笑容,微颔首, 才同太皇太后一道离去。福全很是好奇, 明夷到底和王永年说了什么?余光扫过王永年的脸,自然记得这一位是礼部尚书之子, 恰好在瓜尔佳成保一案中,他是证人。

据闻和明夷一起状告瓜尔佳成保的人还是这位说动的,明夷和王永年说了什么?怎么王永年兴奋得好像确立人生目标一般?

再犯嘀咕, 福全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问出心中的困惑。西鲁克氏反而低声的询问福全, “暴露老祖宗的身份会不会被责备?”

比起福全对王永年的好奇, 西鲁克氏更在意道破太皇太后身份,太皇太后会不会生气。

太皇太后本来是要去听经的,现在倒好,看方向,分明是离开香山寺的架式。

“不至于。比起皇祖母来,我更担心明夷。”福全一见明夷就注意到明夷瘦了一圈的脸,身上已经显怀,面容却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消瘦甚多。

西鲁克氏不知如何接话才好,明夷和玄烨之间的事不是旁人能够插手的,怕是连太皇太后心里也拿不准,到底应该怎么办?

“想必在香山寺住了许久,心应该静下来。”福全自言自语的回答,瞧着明夷的模样何尝不是心惊,最后安慰自己如今明夷的消瘦不过是因为没有迈过那个坎,能在香山寺住下来定然是有所得的。

太皇太后忽然回过头,福全不敢再同西鲁克氏言语,大步的走到太皇太后的身边去,“皇祖母。”

“去静宜园吗?”太皇太后果然是打算马上离开香山寺,赶回静宜园。也不问福全为什么和西鲁克氏来到香山寺,仅是随口问问福全要不要一道回静宜园。

“理当去给皇祖母请安,恰巧遇上了,孙儿同皇祖母一道。”福全笑眯眯的接过话,表明当去静宜园表孝心。

“我已经让人备了车架,这就马上走。此女交给你处理。”太皇太后碰到孙儿,岂有不用的道理,这就准备把事情交给福全去办,福全刚想应下,没想到那位叫苏茉儿带着的少女拒绝地道:“请太皇太后恕罪,民女要寻的是明夷格格,不是裕亲王。”

此话落下,所有人都不明所以,被提到的正主明夷也从未见过此女,不知少女对她的信任究竟从何而来。

“先前雄勇公之子,瓜尔加成保在京城为非作歹,强抢民女,为恶多时。天子脚下,却无人问津,多亏明夷格格出面,才将此事解决。”少女似乎知道眼前的众人心中所存的疑惑,一五一十的道来。

一行人缓缓的走着,一边走一边说着话,明夷提出心中的困惑,“当日在顺天府告案时,我并未表明身份。后来的事,虽然我有参与,但是天下该无人知晓我的名字。”

明夷上的那份折子到了最后只有一个代称,那就是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格格,至于瓜尔佳成保什么时候胆大妄为到连蒙古的亲王格格都敢调戏,出言不逊,无人敢问细节。明夷的名字就那么被一个姓氏代替。

所以王永年再见明夷的时候,并不知道明夷的真实身份,仅不过是唤一声明姑娘。

虽然现在明夷已经暴露蒙古格格身份,但是前后串联也未必见得能够知道这件事最大的推手是明夷,因此明夷才会问起少女。

“当日明夷格格在顺天府告案的时候,我亲眼目睹,听闻太皇太后身边抚养的正是科尔沁蒙古亲王之女,也是太皇太后的外孙女,故,为天下百姓出声,不畏强权,不惧成为众矢之的的博尔济吉特氏,蒙古格格正是你。”少女把自己所有知道的消息和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串联起来,最重要的是亲眼见到明夷,如今再一见又怎么可能会认错?

比起任何人少女唯一相信的唯有明夷,也认定她的问题只有明夷可以帮她。

明夷听着少女有条不紊的分析,赞赏的点了点头,“叫什么名字?”

“民女乔幽。”自称乔幽的少女自我介绍,明夷道:“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好名字。”

淑慧长公主在旁边听的云里雾里,一个名字怎么那么多讲究?又是哪里来的诗句?

纵然满腹的疑惑,也没人想为她解释。明夷同太皇太后请求道:“闲来无事,她既冲我来的,且让我听听,她寻我究竟为何。”

成功让太皇太后停下脚步,每回明夷做事都会闹得天翻地覆,怎么可能不让太皇太后心有余悸。

明夷也知道因为自己表现出来的杀伤力,让太皇太后心里直犯嘀咕,生怕明夷再闹出比上回还大的事来。

“看起来不像是有冤屈的,外祖母大可放心。”明夷就算知道自己杀伤力过大,引起太皇太后的警惕,不过,眼前的女子前来,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大事找明夷的。因此请太皇太后放心,淡定。

“你要注意照顾自己。”香山寺没法住了,有孕在身的人本就容易胡思乱想,明夷既然要找事情做,且由着她吧。太皇太后做下决定,无论是淑慧长公主还是福全,都不太认同,“额娘,皇祖母。”

太皇太后可不管他们,“这件事就这么定下,谁都别再多言。”

果断不容人多说一句,淑慧长公主和福全都深知太皇太后做下的决定,不容有改,现在就算是玄烨在这里,也休想改变什么。

一行人就这么回到静宜园,园里伺候的人见太皇太后和明夷一去住了几个多月,可算是把人盼回来了,欢欢喜喜的准备。

明夷扫过乔幽一眼,“外祖母,我把人带下去仔细的问问。”

一刻都不耽搁的样子,淑慧长公主忧心叮嘱道:“再怎么样也不急于一时,先歇会儿。”

无非担心明夷过于劳累,担心明夷身体会撑不住。明夷宽慰地道:“姨母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没事。你随我来。”

明夷说罢和太皇太后还有淑慧长公主福身退去,意思够清楚,她要管这件事,便不会拖着选什么黄道吉日。

淑慧长公主一看劝都没用,明夷领着人回了宫殿,莫可奈何的同太皇太后嗔怪道:“额娘也真是的,明夷都这个样子了,还让她劳心劳力。”

太皇太后已经完全不知该怎么和淑慧长公主解释,“你自己不懂就莫要乱说。”

“上回明夷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额娘倒是不怕。”淑慧长公主怎么都忍不住,想起上回的事情,淑慧长公主便觉得心惊肉跳。

朝廷先是把八旗子弟查了一个遍,接着又把朝中的贪官污吏全都捋下来,还推行了新的监察制度,淑慧长公主在宫外的时候,没少听到那些夫人暗中指责明夷不安于室,折腾出这么大的事,害惨了许多人。

“鼠目寸光。”太皇太后能给淑慧长公主的也就这四个字。

淑慧长公主再也不敢说话。

身为晚辈听到长辈训长辈,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退也不是,站着听好像也不对,福全和西鲁克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难过。

好在淑慧长公主没在和太皇太后顶嘴,太皇太后也不再继续训人。

“坐下吧。”太皇太后人坐下,招呼福全和西鲁克氏,不用拘谨。

西鲁克氏和福全连连应下是,福全上前扶着淑慧长公主坐下,才同西鲁克氏一并坐下。

一张口福全便为玄烨说好话,“皇上这些日子颇是忧心皇祖母和明夷,皇祖母就不能劝劝明夷?”

下人端着茶上来,一人一杯,从上到下。福全的话,太皇太后回道:“明夷什么性子,你一个当哥哥的不知道?”

怼得福全答不上来,怎么可能会不知呢?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只能盼望太皇太后出手,帮一帮玄烨。

“有些话早在皇上做决定之前,我就和皇上说过,眼下既然是他自讨苦吃,你虽为兄长也不可多管。”太皇太后端起茶一边轻轻拔动茶水中的茶叶一边风轻云淡,不以为然的说起。

“只是明夷和皇上长此以往总是不好。”说来说去倒是为明夷担心起来,福全也不希望明夷将来过得不好。

太皇太后撇过福全一眼,“若真有那一日,你这个当兄长的多庇护她就是,这一点总不会做不到吧?”

福全绝对想不到,太皇太后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听闻太皇太后的吩咐,福全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的答应下道:“若真有那一日,孙儿一定好好照顾明夷。”

“如此也不需要为将来的事情操心,现在明夷怎么高兴且随她。至于皇上不高兴,都是他自找的,用不着心疼他。”太皇太后嫌弃玄烨的意思,完全是站在明夷这一边。福全着实没办法再帮玄烨说好话。

“常宁那里也想来看看明夷。”玄烨的事情一看没办法了,还有另外一个弟弟,福全甚以为当兄长当到他这个份上太难了。

玄烨、常宁、明夷,他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最好。福全最年长,凡事都是他在前头顶着,一个两个收拾残局的时候都会寻上福全,惹上什么大麻烦,第一个想到的也是找福全帮忙解决。

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常宁好些日子没见明夷,又听说明夷心情不佳,早就想来看明夷,都是福全一直拦着。

“想来就让他来,我这个当祖母的在这儿,你们都不想着来尽尽孝心?”太皇太后并不觉得常宁想来看明夷有什么不对,看福全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莫不是认为这是怎么见不得人的事?

“皇上要是连常宁来看明夷都不能容,那得问问他究竟有没有把你们当兄弟,又信不信得过明夷。你总是这样遮遮掩掩的,反而显得做贼心虚,这么大的人了,这点道理还要我教。”太皇太后越看福全越是不想提及常宁的意思,越觉得不妥。

福全无奈的一叹道:“常林听说明夷不高兴,心里憋了一团火,正想找皇上算账。我是担心常宁再来看到明夷现在清减的样子,当真冲到乾清宫去和皇上打上一架。”

“兄弟之间打个架有什么大不了的?”太皇太后一脸福全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语气,叫福全一滞。

太皇太后不可能不知道,如果常宁和玄烨动起手来,传到前朝去,说兄弟两个为了一个女人打起架来,那对明夷意味着什么?

“你要是不放心,跟着常宁一起把皇上打一顿。”收获福全带着控诉的目光,太皇太后反而给福全出主意,福全...

所以说玄烨到底现在有多招太皇太后讨厌,让太皇太后竟给福全出主意,带着常宁一道进宫揍玄烨了?

太皇太后苦口婆心的道:“大禹治水,在疏不在堵?你想一直拦着常宁,你能拦到什么时候?难得越久心里堵的东西越多,到最后才真逼得常宁冲到乾清宫揍皇上一顿。”

这个理说的没错,福全无法反驳,想了想道:“皇祖母心中不悦,不如请皇祖母揍皇上一顿。”

...所有人在听到这个主意都目瞪口呆的看向福全,福全接受所有人目光的洗礼,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太皇太后手把手教导玄烨到现在,玄烨做错了事,当长辈的打一打,谁也不敢说太皇太后做的不对。

“我打不得。”太皇太后如实的回答,“我若一打,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太皇太后一出面,事情的性质就会变得不一样。虽然没有人敢指责太皇太后打玄烨,可是会有人质疑玄烨的品行,这对大清来说不是好事。

福全虽然给出主意,仔细一想也对太皇太后说的在理。

“总想打皇上,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淑慧长公主算是服了太皇太后和福全,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明是在商量怎么打玄烨,这合适吗?

太皇太后和福全不约而同地止住话题,好像方才提议打人的事情根本没说过。

明夷不知因为她的是一家子都在商量怎么打玄烨,要是知道了肯定拍掌叫好。

带着乔幽回到她的寝殿,明夷让乔幽在旁边等着,命人与乔幽上茶和点心,往内殿去。

身上的衣裳有些不舒服,明夷换了一身更轻便的衣裳才出来。乔幽本来安心坐着等候,看到明夷出来又是连忙站起来,明夷挥手让她不必拘谨,“坐下吧。”

示意乔幽坐下,她也叫七巧和玲珑扶着坐到主位上。

“说说你的事。”明夷开门见山,乔幽连忙开口道:“民女本是商户出身...”

乔幽的情况其实也不过是因为父亲早逝,因父亲膝下只有她一女,所以随着父亲的突然病故,突然被人联手趁她不备,夺去她所有的家产,致使她和母亲连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寄宿于香山寺。

明夷听完之后,凝望乔幽道:“我不认为你来寻我是想让我帮你夺回你的家产。”

“自然不是。民女少时曾随父亲学过经商,善商贾之道,可是父亲一直想为我寻一个上门女婿,因而并不愿意让我代掌家业。变故发生太快,所有人一起联手,包括我那未来夫婿。或许,在父亲出事之前,他们便谋划好,以至于我无力招架。”

“这些日子民女想过无数的办法,却四处碰壁,乔家在京城是为首富,素日民女因乔家得利几何,如今便受阻几何。”

说到这里,乔幽拜下道:“当日在顺天府见明夷格格对雄勇公之子,之后格格一番进谏,民女确信,格格并非寻常女子,定能明白一个女子于这世道之不易。我欲成为大清首富,唯愿明夷格格助我一臂之力。”

一个女子,胆敢大放厥词,要成为天下首富,明夷震惊于此女的胆量,无论她有没有本事,就凭乔幽说出此番话,明夷都愿意给她一个机会。

“你觉得你的一番话能打动我,能让我愿意帮你吗?”明夷笑笑地问起,乔幽抬起头道:“人强非为欺人,仅为不被人欺,明夷格格定然能明白这个道理。”

纵然明夷刚开始依然有试探的意思,此刻听完乔幽的话,明夷点点头道:“好,就为你这一句,我会给你一个机会。机会给了你,你能不能捉住就要看你。”

乔幽之所以会出现在明夷的面前,所要的仅仅也不过是一个机会。

“行商之道我所知不多。你现在要什么?”明夷确实不怎么懂得行商之道,因此问起乔幽,如今寻上明夷要的是什么?

“民女需要一千两银子。十日后,以一生十。”乔幽眼中迸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那是一种誓在必得,定然要做到的坚定。

明夷笑了笑,挥手道:“给她拿一千两银票。”

听到明夷凭一个人的几句话竟然就给人一千两的银票,这可是巨款,七巧唤一声格格。

“一千两银票,试一个人的良心,或收获一个成为天下首富的女人,我不亏。”明夷不缺钱,自小到大的钱得了不少,太皇太后,玄烨,福全,常宁,都没少给明夷塞钱。

去一趟致远坊,明夷卖画收获亦是颇丰,所以拿出一千两来试一个人,若乔幽不蠢,她定然不会拿这笔银子跑了。

一个能捉住机会寻上明夷,请归于明夷麾下的人,怎么看都不像蠢的。

七巧莫可奈何,乖乖的去拿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到乔幽的手里,乔幽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过,七巧却死死地捉着银票,目光绿幽幽地盯着乔幽,那眼神好像在无声地说,若是乔幽敢昧了这一千两就跑,有她好看的。

乔幽分外坦然的面对七巧那恨不得扑上来咬她一口的样,朝七巧笑着道:“七巧姑娘放心,今得明夷格格信任,我定不负明夷格格的信任。”

话说着,用力的将银票一拉,可算把银票拉到手,七巧...有人抢钱!

“这十日,你想如何都行,十日之后未时三刻,静宜园正门。今日七巧你送她出去,十天之后,七巧在那儿等你。只等你两刻钟,过时不候。记下了?”没有明夷让人接人进来,乔幽是进不来静宜园的。

试探人品和能力的一千两,明夷愿意花一千两来试探一个人,这个人,会成为什么人,明夷拭目以待。

“是。”乔幽再次同明夷拜下,显然真把明夷的话记下。明夷挥手,乔幽站起来,将银票折好放回到袖中,七巧正为乔幽从她手里抢钱的事耿耿于怀,语气不善的道:“请。”

乔幽瞥过七巧一眼,“七巧姑娘,有劳了。”

听听话说得多客气,好像完全看不到七巧恨不得吃了她的目光,神色自若的麻烦七巧。

七巧眯起眼睛,果然是个脸皮厚的,出门的时候必须要给她一个警告,让她知道明夷纵然不计较一千两会不会被乔幽骗了,不代表其他人也不在意,知道他们格格的身份,就该清楚,骗他们格格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等等。”七巧都在脑补送人出去的时候怎么叮嘱人小心着点,结果明夷喊停,乔幽反应最快地回头,明夷问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的。”

一个商贾之女,怎么会知道明夷做过的事?

“经商之人,能够立足的根本就是消息灵通,否则的话,如何能知道天下商机。”乔幽如实而答,明夷道:“因而,今日的你依然握着这些消息渠道,这才是能让你立足的根本。”

乔幽讶于明夷的敏锐,一点即通,依然诚实地答道:“然也!”

明夷闻之笑了,乔幽不解明夷因何而笑,明夷并无解释的意思,再次挥手道:“去吧。”

被明夷催促,乔幽和七巧都不敢怠慢,老老实实的离开。明夷起身准备往太皇太后的寝殿去。

来到太皇太后的寝殿,福全和西鲁克氏都还在,淑慧长公主第一个着急地问道:“那姑娘找你做什么?”

“找我做靠山。”明夷如实的回答,淑慧长公主.......

“我问你正经事呢。”淑慧长公主莫名奈何地重申一句,她可不是和明夷闹着玩,明夷就不能正经一点,看这回答的。

明夷莫名,她说的是实话,怎么在淑慧长公主听来像是她说的是打趣的话?

“我答的是实话。”明夷无奈,认真地告诉淑慧长公主,她说的都是实话,半句妄言都没有。

......淑慧长公主不确定地看了明夷一眼,明夷认真地点头,证明她说的是实话。

“可是,要说我们之中最有威严的是额娘吧,有实权的,当然就是福全,方才额娘的意思都要把人交给福全,要找靠山,要么是额娘,要么是福全,为何偏挑你一个不上不下的格格?”淑慧长公主百思不得其解,想到太皇太后的好,福全的权势,怎么都觉得正常人该选这两个,就没有想过自己,大抵也是明白她不如明夷。

第一次被人说是个不上不下的格格,明夷哭笑不得,面上装得严肃状地道:“大抵我看起来比他们更需要人。”

太皇太后已经是大清最尊贵的女人,经历三朝。手里缺人吗?不缺的!缺钱吗?更不会缺!

至于福全,一个亲王,手里什么样的人没有,一个女子送上门说要成为大清的首富,说句公道话,别说男人信不信得过女人的话,纵然是寻常的男人说要成为大清的首富,商人为人所不待见,福全看到,会收下这样的人?

因此,明夷会是想走商道之人的最好人选。

淑慧长公主上下打量明夷,“你再需要人,也不至于要一个小姑娘,她能帮你什么?”

第一次被淑慧长公主问得扎心,明夷很快理清思绪,晃着脑袋道:“现在能帮我什么不知道,我用一千两试试,能不能成为能帮我的那个人是她考虑的,可不是我该想的。”

于明夷来说,一个说想依靠她的人,该想想怎么样才能让明夷需要她,若是这个人想不到这一点,明夷自然不必把人留下。

“又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淑慧长公主那个气啊,明夷的回答跟没答有什么两样,她是听不懂,更觉得明夷在绕弯子。

有心想找个同盟,然而转头看到太皇太后以及福全,西鲁克氏,每一个人脸上都是了然的神色,淑慧长公主......

“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开口。”福全压根没有注意到淑慧长公主的神色,明白明夷试人,能不能收伏一个人且不说,总而言之,当哥哥的有方在先,要是明夷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只管说。

“福全哥哥放心。”该让人帮忙的时候,明夷什么时候同人客气过,现在不是时候。

“最近反清复明的人一再冒头,之前不知皇祖母去了香山寺,也是不想惊拢皇祖母。不过,最近还是留在静宜园为妥。”福全想起另一桩事,最近京城的事情不少,吵吵闹闹的让人不得安宁,福全想到太皇太后和明夷竟然去了香山寺,今天身份都暴露了,不能住下去也好。

回了静宜园,得注意安全,要说福全最忧心的莫过于明夷,明夷是个坐不住的人,身怀六甲都能跑到香山寺去,更能让太皇太后一道跟着,要是不叮嘱她小心点,谁知道闹出什么事。

注意到福全的眼神,明夷不客气的道:“福全哥哥你觉得我会在这个时候出去闹事吗?”

“不可能吗?”福全叫明夷捉包也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心里确有此担心,他就要如实的说出来,怎么样?

明夷哼一声,“本来只有一点点出去散心的意思,你都这么生怕我出去胡闹,我怎么能辜负你的期盼?”

一口气卡在喉咙,福全什么时候期盼了?分明他想让明夷悠着点,不许在这个时候胡闹,落在明夷的耳朵里,再让明夷一说,颠倒是非了啊!

瞪大眼睛盯着明夷,福全道:“我是这个意思?”

“你是。”明夷理所当然地回答,福全......

有理都说不清,和明夷从小一起长大,明夷的歪理一堆,福全再坚持不下,最终唯有认错道:“我错了。我话说得不太清楚。外面反清复明的人正在闹事,你和祖母,姑母安安静静的呆着静宜园,暂时哪里都别去可行?”

西鲁克氏震惊地看着福全,这错认得太快了吧,分明福全是没有错的那个,为何现在都成福全的错了?

问得真好!福全那不是怕明夷吗?万一明夷真挺着个大肚子出去晃悠,出个什么意外,哭都没地哭。

明夷莞尔,胜利一回,因此煞有其事的点头,“看在福全哥哥认错的份上,我听你的叮嘱。安生的呆在静宜园,肯定不往外跑。”

福全......真是谢谢你了!

淑慧长公主听着听着,着实没能忍住地问道:“额娘,你就这么看着你的外孙女这么欺负你孙子?”

对啊,明晃晃的欺负,颠倒黑白了都,不过份吗?太皇太后不管管?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同你说过多少次了,小辈的事,我们少管,你怎么记不住?”太皇太后一脸的莫可奈何,看着淑慧长公主那叫一个恨铁不成纲。

淑慧长公主怎么都想不到亲娘的心偏到这个地步,孙儿被欺负,太皇太后不说也就算了,她指出来,都成她多管闲事了。

“额娘,你这样实在让人......”淑慧长公主再也控制不住想说亲娘的偏心眼,太皇太后眼神瞟过去,生生把淑慧长公主想说出口的话尽都咽回去,太皇太后依然没有半点自觉地道:“福全,我偏心?”

福全没想到祖母和姑母说着说着话,一下子落到他的身上,面对太皇太后的眼神,福全掷地有声地回答道:“当然没有。”

淑慧长公主瞄了福全一眼,无声控诉福全没有一点骨气,怎么能屈于太皇太后的淫威之下?

福全没有压力地反以眼神反驳,姑母不怕,上吧,等着你上?你敢吗?

问到最关键的问题,很显然淑慧长公主确实不敢。

“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回城去。京城既然不太平,自该早些回去,免得生出什么意外。”太皇太后不管女儿和孙儿之间如何的眼神交流,果断地打发福全和西鲁克氏回城去,福全收回眼神,同西鲁克氏站起来道:“皇祖母,姑母,我们先行一步。”

太皇太后颔首,明夷乐呵呵地相送,“福全哥哥,嫂嫂慢走。”

福全瞄了明夷一眼,斗不过啊斗不过,明夷本身就是杀伤力巨大的人,有太皇太后,再有一个玄烨撑腰,和她斗,自讨苦吃。

再次作揖,福全带着自家的媳妇走了。本想去香山寺上个香的,没想到会碰到太皇太后和明夷,一天的计划全被打乱,可惜!

福全说的反清复明的人蠢蠢欲动,明夷并不以为意的,却没有想到福全他们刚走,外面传来叫唤道:“刺客,捉刺客。”

一声声的叫唤听起来十分的不好,毕竟现在还是青天白日,这都有刺客敢闯到静宜园,那意味着什么?

太皇太后拧紧眉头,此时和乐走进来道:“太皇太后,发现刺客。”

“怎么回事?”一开始听见有刺客,太皇太后显得有些心惊,随之又静下心来,再多的刺客又有何畏,外面的侍卫并不少,想冲破层层的守卫来到她们的面前,谈何容易。

和乐道:“并未看清是什么人,方才在屋外探听,叫人发现立刻逃离,奴才已经让人去查,想必很快会有消息。”

“静宜园看来也有人摸进来了,你让人仔细彻查静宜园。”太皇太后叮嘱着,和乐连声应是,便退下去办事,太皇太后的目光落在明夷的身上,“暂时住我这里。”

明夷知道太皇太后是为她着想,即怕明夷出事,又怕明夷一个人胡思乱想,明夷道:“好!”

“我也要住这儿。”太皇太后一听出事就想到明夷,淑慧长公主岂有不表示存在感的道理,太皇太后莫可奈何,“想住就住,没人拦着你。”

淑慧长公主道:“额娘是不拦着,就是偏心而已,出事你就想着明夷,我就不怕刺客?”

“别说,你确实不用怎么担心刺客寻上你。”太皇太后叫淑慧长公主一再扎心,行啊,岂有不回敬一二的道理。

万万没想到亲娘竟然会说她不用怕刺客,淑慧长公主不服,“我怎么就不用担心刺客的事了?”

“和方才那位姑娘会选我,选福全,选明夷的原因一样。”太复杂的问题淑慧长公主听不懂,太皇太后唯有指出淑慧长公主理清楚的事来比喻,淑慧长公主......

这真不是后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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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全:明夷没错,皇祖母没错,我的错!

长公主:额娘偏心,太偏心,我不服。

太皇太后:专治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