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脾气虽好,毕竟身居高位,不喜欢跟人讨价还价。

给了忠告以后,她表示会选出一个方方面面都合适的,让盛惟安回去准备着,等着迎继室进门。

很快,七皇子他们都知道盛惟安盘算落空。

跟谢士洲一道吃酒的时候,七皇子还说呢:“别人都有两个钱袋,不凑手了能靠母亲和夫人周转,他没有,分出去开销又大,得不到补贴日子难过实属正常。可你说说,咱们活到今天有几个是顺风顺水下来的?麻烦都遇到过,不想法子解决想出这办法来他真够能耐的。”

谢士洲没接他茬,七皇子自顾自也能说得下去:“听我娘说皇后娘娘选了几个三四品官家的出来,问他中意哪个,他告诉皇后娘娘这些身份都太高……他喜欢低一点的。他想娶个能带来很多钱的,其实宗室里面有跟大盐商结亲的,但那是闲散宗室,传了几代之后爵位没了,自己又没本事,已经是皇城根下的边缘人。就哪怕是这样的,都会被说丢了祖宗的脸,你说盛惟安盘算这个怎么能行?”

“他估摸是看着你家那个,想着钱氏出身不高,也立住了,如今不多人议论她出身。可你俩的情况又不能相提并论,他是皇子你不是,他做这打算是为了发财你不是。”

七皇子不明白,老五咋的偏偏和父亲过不去呢?

前头想继承养父爵位,现在又想靠岳父过好日子……

“我说这么多,你就一声不吭?”

被点名了谢士洲便停下筷子:“我是在商户人家长大,娶的也是商户女,这背景下你要我说什么?真要我说,他若当真喜欢上商户人家的,敢提出要娶我敬他是条汉子,既然是为了钱,就拉倒吧。”

谢士洲废物过很多年,但哪怕他最废的时候也没有过靠女人的想法。顶多想着家里好我随便混混,生了变故不好混了就奋进呗。

盛惟安这样的就是彻底没救那种,真没啥好说。

这人不值得深究,热闹可以继续看啊。过两天七皇子又找上谢士洲,抹了把脸说:“我都小看他了!”

谢士洲挑眉。

七皇子道:“你不是说他要真喜欢上个商户人家的,敢提出要娶你就敬他是条汉子?他提了,估计知道做正室不行,他提出来想让心上人做个侧室,那‘心上人’就是个商户女。”

不消问,谢士洲就不信堂堂皇子能和商户女发展出感情。

不是看不起商户女,而是皇子们几乎不同商人往来,哪怕有接触也是跟各家的老爷少爷,他除非去了人家府上,否则哪可能见着人家姑娘?

姑娘都养在二门内,没事不往外走。

再说各家的社交圈与自家身份总是相匹配的,商户女出门做客也走不到达官贵人家,他这个心上人来得简直莫名其妙。

七皇子认为这招是从谢士洲身上学的,他恐怕也知道打着发财的主意难以成事,才会想到真爱这一说。

“让大商户的女儿做侧室的事在京里虽不多见,也还是有,这事用对方法能办得成。”

毕竟他不上进,皇上既不想时时给他送钱,也不愿看他隔三岔五借国库的钱,在不生事的前提下,添个来财的侧室是好事情,能让大家少头疼。

“本来可以商量,偏他这事办蠢了。”

谢士洲也想到了,皇后正在为他择选继室,在这当口嚷嚷说有了心上人谁还愿意将女儿嫁他?这不是作践人吗?

七皇子觉得这样也好,他这幅德行谁嫁过去都没好日子过,就说他原配夫人秦嫣,脑子虽然也不太好,但要不是男人太废还不至于惨成这样,现在据说人都没了。

谢士洲跟七皇子唠完,回去把这事跟钱玉嫃讲了讲。

她中秋那会儿听了个开头,也等着看后续发展。钱玉嫃听完挺感慨的,觉得五皇子是不是脑子没长好?总感觉这人心思全没用对地方。

你说他怂吧,他之前敢跟燕王吼,现在敢跟皇后提真爱。

你说他没有成大事的特质吧,这人在某些事上挺坚持的,不光知道活学活用,还会另辟蹊径,为了达到目的他能想出一套套的办法,这些能耐但凡用对地方,哪会是这个样子?

别人为了能独当一面拼尽全力,他为了走捷径不懈奋斗……人也不是傻,是没把聪明用对地方。

钱玉嫃不会跟别人一样看不上商户女,毕竟她就是商户出身,人总不能瞧不上自己。可她心里门清,她纯粹是机缘巧合进了王府,若谢士洲是生在王府长在王府的,他夫人必然要门当户对。

正常情况下王府世子都办不成的事,比他还高一级的皇子怎么能成?

对宫里来说,任由皇子娶个商户女进门是丢人的事,在为这事加一个前提,他是为了钱才这样,就更丢人了。

明姝让人带着睡了,这会儿房里只得谢士洲跟钱玉嫃。

钱玉嫃道:“其实他该去借一笔,整个能生钱的买卖出来,有进账就不怕没钱花。”

说起来盛惟安也挺惨的,在燕王府的时候吃穿用度都是府上供他,后来离开虽然让他带走了许多东西,燕王可不会给他田庄铺面。他回去皇上那头,也只得到一座宅邸并一笔安家银子,当时要是安排好,拿着笔银子去做点事,现在兴许好一些。他没有,那必然艰难。

钱玉嫃是商户出身,她知道生钱的法子多。

会做生意可以开铺子,不会做可以置铺面放租,若是嫌这个来得慢,还有个办法,可以把钱投进别人的生意里头。有些生意铺得开的,表面看着风光实际经常缺钱,找个信得过的把钱投过去,一趟跑下来分红就不少。

这个办法没接触过不了解的估计想不到。许多高门大户的吃着米面不知道米面是怎么来,拿着银票也不知道钱该怎么赚,说到发财他只能想到去贪,几个铺子的进账对他们来说只是可供开销,结余不下。

钱玉嫃眼也不眨说出好几点,谢士洲听完觉得她就算没嫁给亲王世子,结个同钱家门当户对的亲事估摸也能兴旺发达。

胆大、心系、主意多、运势好……这些全都占了,何愁不发?

正如他们料想的那样,盛惟安的计策又一次失败了,这次非常惨烈,他不光挨了顿臭骂,连续弦这事也搞不成。皇后挑的那家听说盛惟安有了真爱,拼着求娘娘收回成命,说他女儿嫁谁都好,不嫁心里装着人的。

本来就是盛惟安做得不对,皇后也不好意思去勉强人家。

这个搅黄了,盛惟安想要的金山还进得了门?

宫里反正不准,他有本事可以让人给他做妾,可那种肥得流油的商人爱女要想做妾不能选王府侯府?挑个光头皇子人图什么?

折腾下来的结果就是,盛惟安目的没达到,白白丢了人。

看结果跟自己想的差不多,钱玉嫃就不管他了。中秋节后汉阳郡主又回来了一次,这次她不是一个人,她带上自己两岁半的二儿子给李侧妃看。

钱玉嫃听见郡主喊他逸哥儿,那是个好动的胖小子,长得就圆,赶上近来天气转凉他多穿了一件,越发显得胖乎。

逸哥儿跟他娘过来,撞上钱玉嫃牵着明姝在回廊里走,母女两个刚去园子里逛了,慢悠悠的往回走,就听见后面敦敦敦的。

明姝停下来,扭头去看,钱玉嫃也随之停下,跟着瞥了一眼。

先看到跑在前面的胖娃,然后才是跟在后面的郡主等人。

都见着人了,也不好直接走,钱玉嫃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等郡主过来招呼她一声。郡主认得娘家的小仙女,她只是介绍了自家二小子:“这是我家里老二,小名逸哥儿。”

明姝看看胖娃,又仰头朝她娘看来,她知道这种时候该喊人了,却不知该怎么喊。

“算起来逸哥儿比我们明姝大十个月左右,当喊声表哥。”

这么说有些孩子兴许听不懂,明姝打小就聪明,果然喊了声表哥。

别看胖娃才两岁半,也知道美丑,他在自个儿家里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妹妹。不光漂亮,还乖得很,声音软乎乎的。

他凑过来看了又看,看够了拽着明姝不撒手,问他娘能不能带妹妹回去?

汉阳郡主:……

“你撒手,别把妹妹抓疼了。”

“哦。”胖娃稍微小力一点,却没松开,他又说了一遍,“我想带妹妹回去。”

“不行。”

看得出这也是个得宠的娃,平时要什么估计都有,难得被拒绝他受了巨大打击,缠着郡主问为什么不行?

“你妹妹有她的家,不能跟咱们走。”

“那我能去她家住吗?”

明姝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她趁表哥不注意的时候收回手,往娘那方躲了躲。

这一躲,使得胖娃受到巨大打击,他刚还很快乐的敦敦敦跑,这会儿嘴撅得老高,肥脸上明晃晃写着委屈,不高兴。

钱玉嫃才发现两个小娃娃凑一起这么好玩,她忍着笑,说:“逸哥儿想住多久都行。”

胖娃立刻阴转晴,又凑过来妹妹妹妹的喊。汉阳郡主没想到他会闹这一出,上前来揪住胖娃的耳朵:“今儿就不该带你出来,净会给我丢人!”

胖娃拍开他娘的手,救下耳朵,说:“等会儿娘你回去,让人把我吃的穿的玩的送来,我就在这边了。”

“爹不要娘不要祖父祖母你都不要了?”

“我抽空回去看你们。”

汉阳郡主:……

威远侯府也有小孩子,可他只会抢人家东西,从没见喜欢过谁。汉阳郡主感觉自己回娘家的姿势不对,心里隐约还有个感觉,这搞不好是丢脸的开始,真正厉害的在后头呢。

胖娃想尽一切办法要赖在王府,他不肯走,但人只得两岁半,能犟得过大人?

汉阳郡主由着他跟明姝玩了半天,离开时强行带走了他,胖娃连绝招都使出来了,仗着自己胖乎直接往地上滑,还是没用。

看他被人拖着走,一边走一边干嚎,钱玉嫃还恍惚了一下,心想京里这些体面人家的少爷们小时候也是一样的啊,该哭也哭,该闹也闹,该耍浑也耍浑。

明姝还小,尚不会区分真哭和假嚎,胖娃闹起来都给她吓着了。

钱玉嫃去帮忙哄,让他先回去,喜欢跟妹妹玩明天再来。或者回去跟家里说好过来住段时间也可以的。总之闹不行,“逸哥儿喜欢妹妹是吧?那你知道妹妹喜欢哪样的哥?”

胖娃一听这话,消停了。

他嚎了半天脸上连滴眼泪都没,这会儿睁圆了眼看着漂亮舅妈,等她下文。

钱玉嫃也不怕被明姝当场拆穿,说她喜欢懂事的。

为了得到仙女妹妹的喜欢,胖娃忍痛跟他娘走了,走的时候还很不舍,一步三回头来着。

第76章

当天晚上,钱玉嫃拿这当笑话说给谢士洲听了, 谢士洲听完一乐, 说没看出来人不大还挺有眼光,屁孩子一个就知道要跟漂亮妹妹玩。

“明姝呢?跟他玩得来吗?”

“你闺女没见过那么能闹的, 当时都不知道该咋反应了。”

谢士洲顿时想起自家仙女儿的性情,平常既不哭也不闹, 是个爱美爱干净的小家伙,她嘴又甜, 忒会哄人,和嫃嫃口中那胖小子完全不是一类。

谢士洲将明姝抱来,让她侧坐在身前:“你娘说你今天认识了个表哥?”

小姑娘乖乖的坐着,点了点头。

谢士洲又问她:“喜欢跟他玩吗?”

“……”

小姑娘想了想, 软乎乎说:“我不知道怎么跟他玩。”

“来跟爹讲讲,你们今天玩了什么?”

人毕竟还小, 要表达一个长句的意思得断好几回, 她说:“娘说话, 我听娘说话,他看我听娘说话。”

谢士洲:……

那场面完全可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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