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心事,也没跟裴靖霆说话,两人无言地下了车,走进裴家大宅的院子。

“……哥。”

来开门的,却并不是裴家的门卫,而是裴家大小姐裴靖蕾。

她神情忐忑地看了眼自己哥哥的脸色,有些难堪的视线,又偷偷看向乔语甜。

乔语甜心里也微微动了一下。

昨天的产检危机,她本来都过关了,是裴靖蕾突然跑出来煽风点火,才把她重新推进险境的。

昨天亏了有君啸野帮忙,带她离开裴家,不然她还不知道会有多惨。

她猜……裴靖蕾一定是知道她跟顾怀风的关系了。

两个女人的视线,在空中有了短暂的交汇,裴靖蕾的表情更为难堪紧张了,很显然,她很怕乔语甜会跟她哥哥告状。

乔语甜却什么都没说。

裴靖霆也没发现两个女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以为只是出差几天,妹妹想他了,才特地出来迎接他。

他们兄妹的感情一向很好,裴靖霆笑着跟妹妹说,“待会儿我的行李送到了,过来拿礼物,你要的那条限量版项链,我也给你买到了。”

乔语甜有点累了,他们兄妹俩的对话,她也插不上嘴,索性快走几步,先进了主屋。

裴靖霆看着她的背影,动了动唇,却终究是没有开口挽留。

他其实想告诉她,他也给她买了礼物……只是,对于当年的那件事,他心里始终是有疙瘩的,选礼物时再精心再充满期待,送礼物时,却是怎么都开不了口了。

乔语甜走进门,并没意外地看到客厅里又坐满了人。

而且又是裴家重要人员悉数到场,个个神色不善地盯着她,好像在审犯人似的态度。

“甜甜,你先上楼。”裴靖霆跟着进门,突然说了这样石破天惊的一句。

那声亲昵的“甜甜”,听得裴夫人细眉立起,瞪着乔语甜的眼神,好像恨不得能在她身上剜下几块肉来。

乔语甜垂下眼,没说什么,径自上楼。

她的身影刚在二楼消失,裴夫人就立即发难,“靖霆,你这次真是太胡闹了!慕家公子的生日宴,你竟然带这个女人去?今天那么多媒体到场,万一有人找出她是谁,再翻出她家那些破烂事来,咱们裴家怎么丢得起这个人!”

“你还叫她‘甜甜’?!靖霆,那个狐狸精是给你灌了什么**汤了,就算她怀了孩子,你也不该这么惯着她!”

裴靖霆有些疲累地蹙眉,“妈,她没怀_孕。”

他既然决定跟乔语甜重新开始,这个谎,就必须先解释清楚,不然再过几个月,乔语甜的肚子却根本不见变化,也会被人发现不对。

“……你说什么?”裴夫人沉默几秒,才突然爆出一声尖叫。

这句话无异于重磅炸弹,客厅中瞬间嘈杂声一片。

裴夫人更是气得脸都有些扭曲,脸上不见半点儿豪门贵妇该有的优雅仪态,“靖霆,你竟然骗我们?好啊,果然是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你为了乔语甜这种货色,竟然骗我们!”

她说得难听,裴靖霆眉头蹙得更深。

心里,也忍不住有些懊悔。

他娶了乔语甜,却把她扔到家里一年不闻不问,以为这样的冷暴力,是她应该承受的责罚,却没想过,她在裴家的日子,究竟有多难捱……

没人给她撑腰,他母亲又是个不饶人的,这一年里,她不知遭受了多少无妄的责骂。

裴夫人怒声高喝着命令,让下人把乔语甜拽下來。

裴靖霆立即阻止,声音不由有些冷,“妈,你别动她,我有我自己的考虑。”

他冷沉下来的声音,有上_位者惯有的威仪,让裴夫人也不由一愣,自动自发地想到了公事,“是公司里有什么安排?”

并不是,他想跟乔语甜重新开始,跟公司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裴靖霆却没解释,故作神秘地沉默着,明知道这样会误导他们,也由着裴夫人继续误会。

在他父母心中,利益重于一切,只要让他们觉得乔语甜跟公司的利益息息相关,他们就绝对不会再动她一根指头。

儿子的反应,让裴夫人的脸色开始由阴转晴,她回想了一会儿,突然眯眼笑了起来,“裴氏跟温莎集团的合同,今年该续约了吧?我听说温莎集团新上任的CEO格林先生……”

在场众人,都或多或少地参与了裴氏的业务,对这位格林先生,自然是早有耳闻。

闻言,不由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裴靖霆的二叔更是笑得猥琐,拍了拍裴靖霆的肩膀,“靖霆,还是你有办法啊!高,实在是高!”

温莎集团是全球排名前十的大财团,它跟裴氏的合约即将到期,全球不知道有多少家公司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块肥肉。

对于续约,裴氏其实也只有不到百分之五十的把握,不过……

格林先生的名字,在商场上简直是如雷贯耳,不是因为他工作能力突出,而是因为……他有一个特殊的爱好。

他是个标准的人_妻控。

五十好几岁的人了,没谈过一段正经恋爱,永远都在跟别人的老婆胡搞。

他们以为,他跟乔语甜和好,是为了养着个老婆,拿去讨好格林那个老变_态,好换取裴氏跟温莎集团的续约?

裴靖霆心中蹿过一阵愠怒,看着一屋子亲戚那意味深长的笑,只觉得恶心极了。

他是裴家大少爷,也是裴氏的继承人,就算是他二叔三叔,平时也是要给他几分面子的。

所以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些家人,竟然可以这么无耻,这么没有底线!

这一年的时间里,乔语甜就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吗?

他想起乔语甜说要离婚时,曾露出的疲惫眼神。

裴靖霆突然发现,他似乎做错了,真的错了。

大宅二楼,乔语甜垂眸坐在房间的小沙发里,久久没有说话。

她刚上楼不久,她名义上的小姑裴靖蕾就不请自来了,却只是杵在门口,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样静默着,气氛越来越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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