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现象发生了,段明臣眼睁睁看着白嫣和少女们走入石林,眨眼就失去了踪影,他心中诧异,赶忙追过去,踏入石林之后,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他不甘心的又走了一遍,结果依然如是,才发现这竟是一个奇门八卦阵法,外有阴阳乾坤,内有生死八门,暗藏无数种变化。

段明臣只是在书中读到过关于此阵法的传说,这奇门八卦阵法在江湖上失传已久,他还是第一次碰见,果然极为玄妙。

在入阵之前,看起来只是一片普通的石林,但当人入阵之后,却只觉得眼前一团迷雾,看不真切方向,就算做了记号,转一圈之后仍然会回到原点,不仅找不到出路,连退回去都不行,只能像个没头苍蝇一样,里面团团乱转。

徒劳无功的转了几圈之后,段明臣又回到原点,心中不免焦急,不过他到底是经历过大世面的人,知道这种情况下,慌乱紧张无济于事,只有静下心来细想破解之法。

他想起他那位学识渊博的恩师的话,所谓奇门八卦之术,说到底只不过是利用人眼睛的盲点,迷惑人的障眼法而已。

段明臣盘膝坐下,闭目凝神,气聚丹田,深吸吐纳,让自己进入一种空灵的境界。

闭上眼睛之后,眼前的幻境就消失了,他运用耳力,聆听湖中波浪撞击岸边岩石的声音,以此辨别身处的位置,然而毕竟隔得甚远,闻香岛又是四面环水,而且水流诡异,不能以此来辨别方向。

段明臣不急不躁,盘膝调息打坐,宛如老僧入定。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太阳西沉,日落西山,突然听到闻香岛的晚钟响起来,湖对岸的钟声也随之响起,彼此应和,隆隆声不绝于耳。

段明臣凭借这洪亮的钟声,终于在脑中明确了清晰的方向,也找到了出阵的方法。

段明臣闭着眼,摸索着石柱,慢慢的朝着钟声响起的方向前进。

走了不知多久,段明臣感觉到脚底下不再是平地,才再度睁开眼,发现石林已被他抛在身后,不过,那群白衣女子也不见了踪影。

前方的山顶有一座寺庙,晚钟声正是从那里传出来。

段明臣想起,只要闻香岛上的钟声一起,湖岸上的钟就会同时响起,带来巨大的震动,气势十分惊人,这也是闻香教主作法当日、令民众震撼的奇景之一。

段明臣突然对岛上的这口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亲眼看一看,于是他沿着山路攀登上岛上的最高点。

山巅屹立着一座白墙红瓦的寺庙,斑驳的墙壁看起来有些年代了,正门的匾额上写着“无心寺”的草体书法。

段明臣抬头望着那龙飞凤舞、笔力雄浑的三个大字,莫名的感觉有些熟悉,可是想了好久都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他暂时放下心中的疑问,跨入无心寺的寺门,但见偌大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唯有一个穿着灰衣的僧人在扫着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段明臣上前道:“这位师傅,冒昧打扰了。”

那僧人却充耳不闻,连头都不抬,只是埋头继续扫着地。

段明臣喊了他两声,见得不到回应,不得已走到他身后,拍了拍僧人的肩膀。那僧人讶然回首,然后咿咿呀呀的对着他一通比划,段明臣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僧人竟是个聋哑人。

寺庙占地面积并不大,段明臣在里面转悠了一圈,寺庙唯一的人就是这名扫地聋哑僧。

段明臣走进大雄宝殿,里面除了供奉道教三圣的塑像之外,还有一座金碧辉煌的神龛,供奉着无心老母,旁边还有一座神龛里供着狐面人身、面带诡笑的狐仙。

从大雄宝殿的后门出去,就是一座高耸的钟楼,沿着狭窄逼仄的楼梯,段明臣登上了钟楼,只见钟楼顶上并排放置着两口大钟,每个都有一人多高,岛上每日响起的钟声想来就是由它们发出的。

段明臣仔细观察这两口大钟,发现它们都由青铜铸成的,沉重无比,钟体的大小、厚度、形状、乃至上面镌刻的花纹,都是一模一样的。

段明臣伸手摸了摸青铜钟,脸上若有所思,此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那扫地僧跟了上来,将他从钟的旁边拉开,冲着他拼命打手势。段明臣看出来。聋哑僧是在阻止自己动那两口钟,同时劝自己赶快离开。

段明臣看看天色不早,已渐渐黑沉,便跟着扫地僧下了钟楼,离开了寺庙。

这一日得到了不少的信息,他得回去好好整理、消化一番。

段明臣本想回去探望一下顾怀清,然而刚刚走到地宫入口,就被教主派来的白衣侍童拦住,说是教主邀他共进晚餐,顺便商量事情。

段明臣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二话不说就跟那侍童走了。

而这一幕却正好被站在石桥上的顾怀清和萧珏看在眼里,顾怀清大病初愈,体虚气弱,脸上缺了血色,倒有了几分斯人独憔悴的味道了。

顾怀清望着段明臣决然离去的背影,脸色越发苍白,仿佛轻轻一碰就要碎掉的精美瓷器,眸子里流露出嫉妒和幽怨来。

萧珏啧了一声,面带同情的看着顾怀清,安慰道:“没事,我看段兄定是没有看到你,不是故意不理会你,掉头离去的。”

萧珏不安慰还好,这么一说,顾怀清越发堵心,脸色越发阴沉,深邃的眼睛像一汪淬了冰的寒潭,十指不自觉的捏成拳,似乎在拼命克制自己的情绪。

“不过,真没想到段兄刚刚荣任堂主,就受到教主如此高度的信任,现在教里上下都在传,说……”萧珏欲言又止。

“说什么?”顾怀清冷冷的追问道。

☆、第118章 虚以委蛇[已替换]

“算了,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肯定是诋毁和污蔑段兄的,怀清不听也罢。”

顾怀清冷笑道:“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能想象得到。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若没有做,空穴岂会来风?”

顾怀清哼了一声:“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没想到他竟是这样趋炎附势、见色忘义的卑鄙小人!”

“怀清,你别难过。”萧珏趁机握住顾怀清的手,“段明臣有眼无珠,错把鱼目当珍珠,却对你的好视而不见。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为他伤心,何况,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顾怀清眨了眨眼,懵懂而无辜的表情看得萧珏心跳不已,他皱着修长浓黑的眉,迷惑不解的问道:“世子……你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萧珏暧昧的笑了笑,桃花眼闪动着多情的柔波,身体微微向前倾,两人的距离近得可以闻到萧珏身上木樨熏香。

萧珏轻声低喃道:“怀清听不懂我的意思?呵,真是单纯的可爱呢!”

顾怀清惊讶的睁大了眼,似是吃了一惊,倏地抽回手,后退两步,然后像受惊的小动物一般,猛地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

萧珏吃了闭门羹,也不气馁,抬手敲起门来,然而不管他怎么好说歹说,顾怀清死活不肯再给他开门,弄得萧珏又是好气又是懊丧。

萧珏天生贵胄,又生得俊美非凡,但凡他看中的人,无论男女,只要他稍微用点心思,无不是手到擒来,就连颜俊那样清高骄傲的人都不例外,唯独是顾怀清,竟然在听到他的示情表白后,非但不心动,还敢给他脸色看的。

不过,这样小小挫折显然不会让萧珏退缩,反而更激发了男人的征服欲。

他看着顾怀清的房间,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来。

顾怀清冲回房间,砰的一声带上门,背靠着大门,长吁了一口气。

鼻端似乎还萦绕着萧珏身上的熏香味道,掌心残留着微湿的触感,有着轻微洁癖的顾怀清感到一阵厌恶。

顾怀清自幼长于深宫,那里每个人都带着面具生活,表里不一,口蜜腹剑,个个都是演戏高手。然而他是幸运的,在萧璟的纵容下可以活得恣意张扬,无需看人脸色。

他也明白自己这样行事高调性情张扬,会引人嫉妒和攻讦,但是他天生厌恶演戏,然而此番面对萧珏,他却不得不逢场作戏,明明对他无心,却要虚以委蛇。

说实话,除了段明臣之外,旁的人用肢体碰触到他,用暧昧的眼神看着他,顾怀清都只会感到恶心,完全无法接受。

顾怀清又想起段明臣,不知他那边进展如何,不过看苍绯日日召见,连用餐都要叫他一起,想必段明臣应该已经赢得教主的信任。顾怀清感到欣慰的同时,又不免有些小小的失落和抑郁。

他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情绪,明明说要相信他,然而看到他疏远自己,转而亲近苍绯,心里还是有一股说不出口的酸涩,心烦气躁,难以平静。

顾怀清知道自己心乱了,为了阻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他便叫落霞给自己准备热水,洗掉身上令人厌恶的味道,好好的泡个澡放松一下,这是他纾解压力的常用方式。

落霞手脚伶俐,很快就准备好了浴桶和热水,还在上面撒了一层紫色的丁香花瓣,说是有美白护肤的功效,岛上人人都这么泡澡的。顾怀清啼笑皆非,不过看得出落霞是出于好意,他也没有矫情的反对。

顾怀清脱去衣服,跨入木桶,整个人浸入水中,只留头在外面,舒服的泡在热水里,感觉肌肉都放松了,十分的惬意。

可能是情绪太放松了,也可能是连日来的压力导致了疲累,泡着泡着,他竟坐在桶里睡了过去。

浴桶和外间只有一道画屏隔断,虽然阻断了视线,但声音却是可以传过来。落霞坐在外间,俏脸微红,一边纳鞋底,一边留意着里面的动静。

听到里面很久没有动静,落霞不禁有些担心,毕竟顾怀清大病初愈。

落霞等了一会让,发现浴室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不禁有些担忧了,她轻轻的走近屏风,抬起手敲了敲屏风,想以此提醒顾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