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心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被打断:“有?那好,你提个问题。”

一阵静默。

隋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根本没有听课。

一瞬间,所有同学都绷紧了神经,齐刷刷的望着她的后脑勺,直到从她身后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方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班里赫然发出一阵哄笑。

方町挑了挑眉,眼神却是看着隋心头顶上的漩。

“没有。”

“那方老师今天多大了?”这道声音来自更远的后方。

“二十五。”

“方老师理想中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

静默片刻,方町缓缓吐出几个字:“起码要省心。”

教室里又是一片哄笑。

直到方町轻慢的声音再度响起,那笑声才戛然而止。

“这位同学,你还没想好你的问题吗?”

他问话的对象依然是隋心。

隋心一声轻叹,终于抬起头,望向近在咫尺那双戏谑的眼。

又是一个方町式的玩笑。

她想了一下,决定将刚才匆匆在课本上看到的问题提出来,蒙混过关。

然而,刚一张嘴,就听到“哗啦”一声。

左侧的玻璃窗应声碎裂。

——

飞溅的玻璃碴子如天女散花般,冲向隋心的侧脸。

顷刻间,她只来得及遮挡着蹲下身,与此同时还感觉到胳膊被一股力道用力拉向旁边。

直到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一个充满气的足球颠簸的落在教室里。

唯有距离最近的叶舒琳看清,事发突然的那一刻,从半空中横过来一只大手,阻碍了那些玻璃的轨迹。

是方老师的手。

叶舒琳下意识的望过去时,只见方老师另一条手臂牢牢地搂住隋心的肩膀,将她护进怀里。

整个动作干净利落,前后不过几秒钟。

——

直到隋心睁开眼,那双手臂已经撤离,又等了一会儿,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她才缓慢地站起身,回身望向那张被玻璃碴子洒满的桌子,和破了一个大洞的玻璃窗。

头顶上响起一道声音。

“没事吧?”

隋心惊魂未定的摇了摇头。

然后,就见一个吊儿郎当的身影跑到窗前。

“诶,隋心,没伤着吧?”

他像是根本看不见方町,只对着隋心。

竟然是缺席的秦朔。

班里同学纷纷陷入小声议论。

只听方町说:“进来拿走你的球。”

——

不一会儿,秦朔就出现在教室门口,朝前面的同学喊了一句:“嘿,同学,把球扔过来!”

一排的同学将球扔给秦朔,秦朔勾起嘴角说了声谢,挑衅的目光迎向已经站回讲台的方町。

四目交汇,班里气氛一阵低压。

直到一个女生突然喊道:“呀,方老师你的手!”

所有人立刻看过去。

只见方町的手背上扎着几个玻璃碴子,血正从破碎的伤口中缓缓渗出,滴落在地板上。

——

“好啦,咱们都出去吧,让方老师好好休息会儿。”

医务室里传出班长的声音,几个女生依依不舍的鱼贯而出,到了门口还嘱咐屋里的人伤口避免沾水。

直到她们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楼道尽头。

一直站在拐角处的隋心,默不作声的又等了一会儿,这才来到门前,轻声敲了两下。

“进来。”

隋心推门而入,微风从半敞的窗户外透了进来,撩起了素色的窗帘,和围在床缘的帷帐。

帷帐中若隐若现一道修长的身影。

直到门板合上,风声消弭,窗帘和帷帐缓缓垂落。

日光清晰地照在那张脸上,嵌在上面的眸子沉静如水,从嘴里发出的声音既轻又缓:“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隋心边说边走上前,只能看到背对着光源的那张脸上,勾起一抹弧度。

“小意思。”

“刚才谢谢你。”隋心停在几步之外。

“谢我什么?”他挑眉问。

“谢谢你用手替我挡了一道。”她补充。

“这还用的着谢?”他笑出声。

“该谢的,还是得谢。”隋心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还有昨晚,也要谢谢你。”

默了一会儿,方町笑容渐敛,声音也低迷了几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跟我好像只剩下谢谢了。”

隋心一怔,点头道:“礼多人不怪。”

然后,便又是一阵沉默。

直到隋心转身时说:“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拉开门的瞬间,身后才飘过来一道声音:“你说谢我,要怎么谢?”

隋心回过头,望向再度被风拂起的帷幔半遮半掩的那道身影,轻舞的发梢挡住了那双眼。

“你说吧。”

一声轻笑:“那我想到了告诉你。”

“好。”

应了一声,她已一脚踏出门口。

那道声音再度响起:“那张字条看到了吗?”

隋心脚下一顿:“什么字条?”

风声徐徐,只听他答:“哦,没什么,你出去吧。”

门板应声合上。

帷幔复又垂落,露出那张眉眼微垂的面容。

——

医务室外,隋心走了两步,目光迎向走廊对面靠墙而立,像是鬼魂一样突然出现的秦朔。

视线交汇时,隋心终于忍不住问:“你那一球是故意的吧?”

秦朔笑了。

隋心又问:“目标是谁?”

“反正不是你。”

她轻叹出声:“你们有过节?”

秦朔冷哼:“不关你的事。”

隋心也在笑,是冷笑:“幸好今天你手里只有一个球。”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秦朔,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对于不喜欢的人,难道就只能用武力解决么?”

话音落地,隋心转身就走。

秦朔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背后:“劝你一句,离他远点。否则,我会对夏瓴食言,连你一起收拾。”

——

那后来的一路上,隋心都在回想,秦朔和方町到底什么时候有过交集,又是怎么结下的仇。

可是思来想去,却揪不住任何线索。

在加拿大时,他们似乎连面都没有照过……

直到她头昏脑胀的推开宿舍门,从屋里透出来于斯容的声音:“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你不用担心……”

话没说完,于斯容的声音就噎了回去,见到隋心时神色一紧,很快挂断。

隋心不疑有他,跌躺在床上,将头埋进枕头里,宿醉的后劲儿仍在继续,她又勉强支撑了一上午,到如今越演越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