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海棠花落了一地,将青石地也沾染上了一层粉色。

成烟罗坐在窗前的椅子上。

她瘦瘦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

纤细的胳膊抱紧蜷起来的双腿,尖细的下巴搁在膝盖上,一双大大的眼睛带着迷茫看着窗外风吹花瓣飘落。

这样暖煦的晚春时节里,当太阳暖暖照在身上时,她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反而只觉得从心底里产生出来的一阵阵的冷意。

轻轻的叹了口气,成烟罗揉了揉胳膊,越发的感觉孤单。

她现在很孤单,对于往后的日子更加迷茫。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重生。

死也就死了,为什么还要再活一遍?

这样一天天麻木的过日子又有什么趣。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和她一样的,没有一个人关心她,理解她,能够陪伴她,她存活于世,又有什么意义呢?

便是能够任性的活着,可打心底里也觉得没什么趣味。

轻轻摇头,成烟罗抬起下巴低声道:“无趣又如何?即是上天让我重活,我便要好好的活着,总归,能活着总比凄惨的死去好。”

她伸了伸腿,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看到外边院中高大的树木,才想着过去活动一下手脚,攀爬一下那棵大树,就听到脚步声传来。

青杏捧着一个托盘,里边放了一整套的华丽的衣服。

她把托盘放下,对着成烟罗轻轻笑着:“七姑娘,太太让您好好准备一下,明儿就带您和大姑娘一起参加方相家的宴会。”

“方相?”成烟罗歪着头细细想着方相是谁。

过了许久,她才想到所谓的方相是哪一位。

想到这个人,成烟罗就有了兴致:“好啊,我去。”

“那您试试这衣裳,若是不合身,我一会儿便帮您改过来。”

青杏显的很恭敬,可眼神中却一再显示她并不把成烟罗这个主子放在心上。

成烟罗也不管青杏的想法,只是拿了衣服试穿,说起来,这衣服倒还合身,只是太过艳丽了些。

大红的衣裙,上面用银线绣了许多的花卉,花卉繁复,看起来十分张扬。

这样的衣裙,其实是和成烟罗庶女的身份不合的。

一般人家,嫡母出席什么重要的场合,可是不会带庶女去的,便是嫡母仁慈,带上一二庶女参加,可也不会让庶女穿的太过张扬。

然兰氏却一改往日的作风,送了这么一套衣服来,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反正以成烟罗对兰氏的了解,她应该是没打什么好主意就是了。

不过,成烟罗也不在意,总归,她现在什么都不在乎,名声体面全不放在心上,不管兰氏想做什么,她都不会上心,反正兰氏不可能打杀了她,那就由着兰氏去吧。

成烟罗挥了挥衣袖,脸上带着笑:“这衣服挺合身的,也很好看。”

她抚了抚鬓角:“只是衣服好,却没有配这衣裳的饰品,难免有些寡淡。”

青杏撇了撇嘴,心中讥笑成烟罗眼皮子浅,嘴上却笑道:“正是呢,等会我去回太太的时候和太太说一声,太太最是仁慈不过的,或许能赏下一二大姑娘用不着的首饰给七姑娘呢。”

呵呵!

成烟罗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那你去吧。”

青杏想用这样的话来嘲讽成烟罗,可成烟罗却不往心里去,不管是谁用不着的首饰,只要值钱就行,反正给了她就是她的了,等出现席过方相家的宴会之后,她就会把这些首饰也换成钱,总归,还是她得了大实惠。

青杏去后不一会儿,就带了一整套的金头面,成烟罗把那一整套头面放好,把衣服也珍重的放在箱子里,接着就坐到床上继续发呆。

“七姑娘。”

青杏轻轻叫了一声:“太太还吩咐我一些事情,我得出去做事。”

成烟罗摆摆手:“去吧。”

等青杏去后,成烟罗看着房里再无他人,到院子里走了一圈,这时候,五娘和六娘都去上学了,她们的丫头多也跟着去伺侯,屋里原来还留了一两个小丫头,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

反正,整个院子里除了成烟罗,也没什么人了。

成烟罗抬头看了看院子中间那一棵高大的桂树,伸手摸摸树干,脚下一蹬,便蹿上去老高。

她抱紧树干,很快就爬到了树梢。

找了一根粗些的树枝,成烟罗站在树枝上举目远眺。

站在高处,果然望的远,她将整个安乐坊都收进眼底里。

除了自家的各个院落,还有隔壁吴翰林家也出现在成烟罗眼底。

隔着一堵墙,便是吴琳宁的院子,这会儿吴琳宁已经没了,整个院子也显的萧瑟许多。

便是春花绿叶衬托下,也显的十分的寂静。

成烟罗看着吴琳宁种在墙角的那些蔷薇花,再想到往夕和吴琳宁相伴的日子,又是忍不住一阵长叹。

她在树梢站了许久,站的腿都有些发麻,才想要下去,却在这时看到有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进了吴琳宁的房间。

成烟罗去吴家好些回,对于吴琳宁的房间也很熟悉。

她不会认错的,一个穿着浅蓝衣服的人,的确是进了吴琳宁的房间。

成烟罗微微拧眉,想了想,便从树枝上直接爬上院墙,几个起落间,人已经站在吴琳宁的院子里。

她顺着墙角悄悄走到窗前。

窗子是开着的,成烟罗站在窗前,就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屋里的情形。

她看到那个穿浅蓝衣服的人在吴琳宁房中翻来翻去,似乎是在找什么,成烟罗又是好奇,又是惊怒。

这时候,她开始阴谋论了。

吴琳宁死的太过仓促,也太过不可思议了,成烟罗想着,吴琳宁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她原还以为吴琳宁是被吴翰林给害死的,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那么回事的。

成烟罗想着,是不是吴翰林得罪了什么人,那人不好害吴翰林,就拿吴琳宁做筏子?或者是吴琳宁挡了谁的路?

越想,成烟罗越觉得有可能。

眼看着那人翻出一块玉佩,又找出一件吴琳宁很喜欢的头饰,拿着就要走,成烟罗便呆不住了。

她一转身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刚才过来的时候捡的一块石头,趁着那个人不注意,在她出门的时候,抬手便把石头砸到那人头上。

那人不防备,被成烟罗这么一砸,真正头破血流,同时也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