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梦见过父皇吗?”

“嗯。”

“父皇他还好吗?”乐畅翻了个身,声音有些嗡嗡的。

“他很好,希望你也一样好。”舒慈同样翻身,伸手搭在乐畅的身上,轻轻拍了几下,“快睡。”

乐畅闭上眼,小孩儿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这一刻有母妃睡在她身侧,就算是狼来了她也不怕。

很快,小呼噜响了起来。舒慈翻身平躺,伸手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张白色手绢搭在自个儿脸上,半晌,盖着眼睛的地方湿了个透。

当乐畅越来越喜欢上行宫的时候,舒慈开始出招了。

她不知道从哪里抱来了一只小狗,腿脚极快,嗖地一下就能跑出去好远。

“母妃,我想跟小狗狗玩儿!”乐畅跑来说道。

“可以一起玩儿啊,你带它玩儿吧。”舒慈坐在蹋上,手里拿着书在翻看。

“可它老是跑来跑去,一点儿也不听我的话!”乐畅气呼呼的告状。

“那母妃也没有办法,只有你自己追上小狗,让它听你的话了。”舒慈说。

乐畅惊呆了:“它跑得那么快,我追不上的。”

舒慈:“那就算了。”

乐畅不甘心,她跺了跺脚,转头跑了出去。

紫婵端着茶杯过来,看着乐畅被气跑的身影,说:“主子,你这招儿可真高。”

舒慈放下书,轻轻吹了吹茶叶:“一般吧。”

一旬过后,乐畅终于能追上小狗,并把它收入了自己的队伍,一人一狗并肩而行,威风极了。

“乐畅,你过来。”舒慈招手。

正坐在桌边吃橘子的乐畅跳下凳子,跑过去:“母妃。”

“你看看这个,是什么。”舒慈问。

“大木头桩子。”乐畅说。

舒慈一个眼神,紫婵立刻上前,说:“公主,这可不是普通的木桩子,这是一个玩具。”

“玩具?”乐畅终于有了一点儿兴趣。

紫婵上前给她演示怎么玩儿,她动作轻快,能躲避每个转过来能打到背的木头,像是在跳舞一样。

“我也要玩儿!”

“来,奴婢教您。”紫婵稳稳地停下,笑着招手。

把人坑进去后,舒慈满意的转身离去。

两旬过后,乐畅终于抗议了。

“母妃,儿臣最近好累啊……”乐畅瘫倒在塌上,再也不想玩儿紫婵送给她的那些玩具了,没一个能不费力气的。

“听故事吗?”舒慈放在茶杯,老神在在的问。

“要!”乐畅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皮,一边吃着紫婵剥来的橘柑,一边翘着二郎腿,笑得很是满足。

好,鱼儿上钩了。

“从前,有一个小姑娘,她是小伙伴儿里面最矮最胖的姑娘,谁都不知道她最后会成为一位大侠。”

乐畅蹙眉:“又矮又胖?是我吗?”

“不是,是故事里的主人公。”舒慈拍了拍她的胳膊,“不要打岔,听母妃说。”

“好。”

“这个小姑娘家里很穷,因为遭受了雪灾,田里的庄稼都没了收成,家人为了活命,只好把哥哥姐姐还有她一起送到大户人家去做工。做工知道吗?就是干活儿。”舒慈缓缓道来,“开始的时候她做的活儿总是最多的,吃的却是最少的,很快,她就晕倒了。”

“然后呢?”乐畅坐了起来,表现出了兴趣。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在打拳,梦里一招一式她都看得很清楚。白胡子老爷爷一拳就将碗口粗的大树拍折了,这样她觉得很厉害。于是,她醒来之后就把这些招式画在了纸上,每天跟着学。时间久了,她再去干主人家派下来的活儿就觉得很轻松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乐畅摇头。

“因为她力气变得很大,无论是砍柴还是打水,她轻轻松松就能完成。”

“有一天,她又梦见了这个白胡子老爷爷,她居然看到他飞了起来。”

“飞?”

“对,老爷爷轻轻一跃,就能跳上枝头。小姑娘对此很是惊奇,她觉得跟着老爷爷做,以后有一天她也能飞起来,离开这个让她辛苦的地方。”

“那她飞起来了吗?”

舒慈起身:“乐畅,你跟我来。”

紫鹃伺候乐畅穿好鞋,母女俩一同到了屋外。

“紫婵。”舒慈喊道。

紫婵点了点头,说:“殿下,您看好了。”

乐畅懵懵懂懂的点头。

紫婵站在庭院的中间,深吸一口气,终身一跃跳上了大树的树杈,然后借力一蹬,飞上了屋顶。

“哇……”乐畅看呆了,小嘴儿张大,整个人都愣住了。

很快,紫婵从房顶一跃而下,稳稳地立在她面前:“殿下,看清楚了吗?”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乐畅激动得脸蛋儿都红了,整个人蹦了三尺高。

舒慈问:“乐畅,你想像紫婵一样飞起来吗?”

“想!母妃,我可以吗?”乐畅双手紧紧地抓住衣裙,兴奋得鼻尖儿冒汗,在她眼里,紫婵已经变成了故事里的姑娘,那个最终会成为大侠的人。

“好,那你就拜师吧。”舒慈笑着说。

乐畅仰头看紫婵,以往端茶送水、熨衣叠被的人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她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对紫婵的崇拜。这一刻,她喜欢紫婵更甚于舒慈。

大侠,一听就比公主霸气啊。

上书房,钟衡疆,皇上亲封的御前大臣,正在和皇上商讨关于春猎事宜。

“骆家以武起家,此次春猎,务必要展示出我南秦男儿的风采,一方面震慑北狄人,一方面也整整军风。”骆显负手而立,气宇轩昂。

“咱们自己的北军不怕,就是南军,松弛懒散,一时半会儿也很难彻底扭转这股歪风。”钟衡疆说,“不过骁骑营也有不少小将骁勇善战,提出一两个震慑一下南军不成问题。”

骆显:“南军整体军风涣散,不过是主将的问题。”

后来的有句话可以完整诠释骆显此时的心情,那就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皇上圣明。南军的主将何宗之仗着世袭下来的爵位不把军纪放在严厉,任人唯亲,把南军搅得一片浑浊,就算是有能力的将士也很难出头,故而南军在之前对抗叛王的时候不堪一击,若不是皇上您登基,只怕那何宗之早就被先帝片成肉泥了。”钟衡疆说。

骆显轻笑:“京城这些世家大族,仗着土生土长,祖宗们开国有功便不把皇权放在眼里。趁着这次春猎,朕就来动一动他们,也给他们松松筋骨,长长记性。”

钟衡疆痛快极了,他原是京城人士,但因朝局混乱奸人横行所以屡次撞头,这才决定北上投靠明主。现在天下大定,凭什么让这些一无是处的人坐享他们搏杀出来的天下?

“行宫那边也让人准备着,防卫这一块儿朕就交给你了,若有什么差池,你知道朕会怎么做。”骆显转身落座,看着钟衡疆。

“卑职领命。”钟衡疆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声音浑厚。

行宫里,舒贵太妃一行人已经住了两月余了,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这天突然来了一队军士在行宫到处巡查,不仅是洒扫的宫女太监被一一检查,连贵太妃身边的人也不能幸免。若是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则当场捉拿。

“这是怎么了?”紫鹃看着这进进出出的士兵,有些担忧。

“皇上要住过来了,别担心。”紫婵比较稳重,很快就明白了关卡。

乐畅穿着一袭青色的袍子从远处走来,头发编成了一根辫子垂在脑后,看起来就像是个男孩子。

“你是谁?”领头的问她。都知道有这宫里有一位公主,但这小童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怎么说话的,没规没矩。”乐畅蹙眉,斥责他。很明显,又是从舒慈身上学来的。

“再问一遍,你是谁!”领头的虎着脸。

乐畅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她双手叉腰:“怎么?还想动手?”

此时,她身边的王喜帮她扑蝶去了,紫鹃又和紫婵在一块儿,真真的落了单。但她是谁啊,是先帝朝唯一的公主,是给当今圣上喊一声“皇兄”的人物,自然不会被恐吓到。

她做了一个鬼脸激怒他,然后看他派人来捉她之时拔腿就跑。

追她的人没想到这“小子”能跑这么快,被溜了一圈没有追到,领头的手一挥,十几个士兵一块儿上,势必要将她捉住。

乐畅早已练就了一身跑路的功夫,绕着园子东窜西窜,把后面的一群人溜得够呛。

“主子,这……”站在高处的紫婵忍不住回头看后面悠闲自在的女人。

“正好给她练练手,你看着点儿,要是被捉住了就去救一救。”握着团扇眯着眼的女人这样说道。

紫婵点头:“是。”

乐畅觉得好玩儿极了,这么多人陪她一起玩儿,她简直是撒了欢的在跑。

最终,还是领头的从高处确定了她的位置,终身一跃,逮住了她。

“公主,您没事儿吧?”紫婵掐着时间出现,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被提到半空中的乐畅摆摆手:“没事儿,我们闹着玩儿呢。”

领头的:娘哎,好像脖子和身子要分家了……

“臣等参加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被放在地上的公主扯了扯汗巾,说:“都免礼吧。”

“谢公主。”

“公主,臣等有罪。”领头的再次跪下。

“哎,不打不相识,别介意,你叫什么名字,功夫不错啊!”乐畅笑着问。

被一个虚岁四岁的女孩子夸功夫不错,此人真是又高兴又惶恐:“臣封裕,御前二等侍卫,奉命来巡视行宫安全。”

“你可以,其他人不行。”乐畅亲自上前把人拉了起来,问,“不知道你和我紫婵姑姑谁更厉害。”

紫婵上前:“公主,奴婢怎么能和封侍卫相比呢,主子还在等您用午膳,咱们回去吧。”

“好,回吧。”乐畅转身对着封裕招手,“封将军,咱们下次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