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桌不远处的戏台上,面容精致的青衣,身段婷婷袅袅,柔依唱着昆曲,雪白纱衣的貌美年轻女琴师,则在角落里面抚琴。

台上静谧悠然,台下的牌桌,却是一片喧嚣吵闹、乌烟瘴气。

“五万!自摸!清一色!哈哈哈哈哈,给钱!”又赢了一把的成负,咬着雪茄,大大咧咧拍着桌子很嚣张地喊道。

其他人不爽极了,一个接一个地翻白眼:

“你这小子今天出门是抓了狗屎,怎么手气这么好!”

“这都连赢了多少把了!”

成负哈哈大笑:“爷的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有人进来的铃铛声忽然摇起,成负抬头一看,眼睛跟着亮了:“哟!三哥!您老人家怎么驾到了?不是说来不了了吗?”

他丢了牌桌子,赶快跑到了顾寒倾身前。

一桌子的人都跟着站起来,喊着三哥,亲近又尊敬。

都是顾寒倾一个院儿长大的发小,有的比他小,有的年纪差不多,还有的比他更大,却都齐刷刷地喊他一声“三哥”。

无他,小时候被打得逼着喊的。

不喊?打!

喊?也打。

在顾寒倾暴力拳头下成长的发小们,早就习惯了这暴君的独裁霸道,到后来暴君从良了,懂得克制了,他们反而不习惯。

但是这声“三哥”喊啊喊的,也就成了自然。

顾寒倾早就褪去了年轻时候那混世魔王的劲儿,沉稳冷静下来的他,简直就是把“完美”两个字刻进了自己的骨子里。

他走了几步,撞进这烟味浓重的包厢,眉毛便皱了起来。

成负是最会看脸色的,眼尖发现顾寒倾流露出来的不悦,便立马丢了心爱的巴西雪茄,还嚷嚷着其他人也都收起来。

又唤了人来开了窗通风,味道散去,才好了很多。

“三哥,要不要来搓两把?”

顾寒倾摆手,抬眸看向戏台上蹲下行礼的青衣,还有停了琴声垂手而立的琴师。

“唱的什么?”

成负笑嘻嘻的:“没点,让她随便唱唱助个兴。三哥要不要点一折?唱个《游园惊梦》?”成负暧昧地眨着眼睛。

顾寒倾瞥了他一眼。

成负立马老实了,干咳着让台上的青衣与琴师都下去。

顾寒倾在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唱得不对味,不唱也罢。”

“也是,现在这些小姑娘,哪有当年那些大家的味道。我听我奶奶讲,她年轻时候,听过梅先生的戏,后来听其他的,都是食不知味。”

另一男子,也笑着凑话:“那你前段时间还捧了个角儿,叫什么,妙音的,身段儿那叫一个妖娆水嫩,脸盘儿那叫一个清纯可人。”

男人们在一起,总是少不了女人,和段子。

成负听了也不臊,反而理直气壮:“你们怎么懂我为艺术献身的精神?都一群庸俗的家伙!庸俗!”

大家纷纷大笑起来,谁还能不知道成负那个花花公子性格?

“对了,我听说蒋郁这两年包了个女明星,宠得很,就是那个范予琳,还闹着要结婚?是真的吗?”

成负咧开一口大白牙:“这你也信,你是得多单纯?就蒋郁那性格,知道浪子回头?不就是他家老爷子想介绍秦家的大小姐给他,他纯粹拉那个女明星回去,恶心他家老爷子的。”

“我看蒋郁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外面玩儿得多嗨多浪啊,可谁知道他背后生意做得多大?我也是在金融圈混了一段时间,才知道他多么深不可测。可惜了,不是一路人。”

不知是谁来了一句:“毕竟是蒋朝朝的亲弟弟。”

所有人都沉默了,都偷偷用眼神儿去瞄顾寒倾。

顾寒倾不做声,眼底湛湛黑寂毫无波动。

大家也识趣不再提,也不再说那个蒋四,又扯到其他人身上去了。

顾寒倾坐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屋里闷得很。

便起身去外面走走。

……

姜锦从保姆车上走下来,见袁莹坐着不下,便叫她和自己一起。

袁莹畏缩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算了,这地方这么好,我穿得实在太寒酸了。”

姜锦好笑地看她,还是坚持让她和自己一起。

袁莹只得听了姜锦的话,亦步亦趋地跟在姜锦身后。

穿着旗袍的年轻美女,得知姜锦要去的包厢,便亲自领着她往里走。

快到的时候,姜锦在走廊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

她脚步一顿。

“侯远先生?”姜锦记忆力好,虽然与这位侯先生打交道不多,但也记得清楚,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这位侯远先生,就是《长安乱》起初的制片人,后来被王则黎借机提走的那个,也是星煌娱乐的高层。

站在不远处的侯远,眯着眼睛咧嘴大笑:“没想到姜锦小姐还记得我呢,真是好久不见了,姜小姐最近发展得可还好?”

姜锦扯了扯嘴角:“还行。”

她彻底停下脚步,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虽然侯远和她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怨,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姜锦可不认为他对自己有什么善意,侯远会出现在这里,只能代表恶兆!

姜锦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侯先生,我忽然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不如改天再来。”

侯远叫住她:“姜小姐,难道你就不想进去见见制片人和导演吗?这可是一部大戏,只要你演了,定火无疑!”

姜锦认定这是场鸿门宴,怎么会自投罗网:“不是我的,自然强求不来。侯先生,我们改天再见。”最好再也不见。

姜锦扭身就要走,却被袁莹挡住了。

袁莹怯怯地站在那儿,竟然推了姜锦一把。

“姜,姜姐,侯总说让您一定要进去的。”

姜锦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袁莹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推她一把。

侯远几步上前来就要拉她,却被姜锦眼疾手快避过。

“姜小姐,还是不要挡在路上,免得影响了别的客人。进去坐坐,喝点酒,又不是什么大事。”

姜锦紧了紧手包,摸到包里硬硬的手机,强扯出一抹笑容。

“那就却之不恭了。”

她知道现在硬来自己也逃不掉,只能先应付着,再随机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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