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婉弯着腰蜷伏在船舱里,她本来就晕船,可是东墨濒临海岸,出行基本上都是走水路,要离开京城,就必须搭船,加上她现在妊|娠反应十分明显,这几天的颠簸已经让她吐了个天昏地暗,继而又发起了高烧。

原本王景飒给了她一笔盘缠,可是之前为了逃命,她搁在那个棺材里不记得带出来了,前两日将头上的簪子卖了这才换了点银两,抓了点药吃了下去,然后坐上了这条船。

但是银子毕竟少,而她和宝宝每天都要补充营养才行,所以等一靠岸,她就必须为生计发愁了。

她坐的地方旁边是个水坑,因为才下过雨,积满了水,连带着她整个人都感觉到湿湿的,极不舒服,原本想枕着膝盖睡一觉,可是到了半夜,终于还是受不住那股寒气,将庙里那些掉落在地的神祖牌位一块一块捡了起来,在旁边生了个火,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那妇人立即吓得脸色苍白,泪如雨下,正想去请大夫,一抬头见慕清婉站在门口,脸色倏地沉了下来,正要呵斥几句,没想到慕清婉却先开了口:

她听到船泊靠在码头的声音,接着船舱被敲得叮当响,伴随着一阵大吼声:

而水坑里面,倒影出一个影子来,她下意识地抬头,一个身穿红绫子百褶裙,红缎背心,脚蹬马靴的姑娘正居高临下地瞧着她。

原本她这样打扮,是为了给自己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可是去找工作才知道,她长成这样有多罪过。

刚走没几步,天上便开始大颗大颗地下起雨来,很快越下越大,她赶紧将衣服往小腹处拢了拢,然后走到一处商铺的屋檐底下,还没站稳脚跟,里面便是一盆水泼了出来,那人骂道:

那个小姑娘倒也不急着答话,朝外面道:

将手伸进怀里一摸,不由得傻了,钱袋居然不见了!

慕清婉有些尴尬地起身,听到她开口道:“是你救了坤儿?”

妇人眉毛一挑,气愤地瞪了她一眼,“你这个丑八怪胡说八道什么呢?”。

“就是中了半夏毒的那个男孩子。”

“本姑娘懒得跟你多费口舌。”那个小姑娘突然手一挥,一条乌黑的鞭子便缠住了慕清婉的脖子,娇蛮地道:

慕清婉走了没多远,便看见一群乞丐在她前面走着,她灵机一动,赶紧跑了上去搭讪道:

“秋心。”

自从离开了东墨皇宫,她就常常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总是会梦到赫连恒之那张阴沉的脸追赶着自己,于是很快就会惊醒过来。

“就是他!就是他!之前也有别的大夫给坤儿看过,可是吃了药总也不见好,昨天他一见坤儿的症状便告诉我用生姜配白明矾可以解毒,坤儿服下去没多久果然就醒了,真是神医呀!”

见那位姑娘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慕清婉生怕她看出破绽来,忙干咳了一声,粗声道:“谁是坤儿?”

独眼龙带她去的地方是一座位于城郊的破庙,四处都是断墙残瓦,庙里不漏雨的干净地方都被那些乞丐占了,慕清婉只得将就着找了一个差强人意的地方坐下。

“你儿子中毒了。”

“走走走,咱们这里不是难民窟!”

知道今天找工作是没戏了,她只得垂头丧气地开始找地方过夜,兜里只剩下几个碎银子,根本住不了客栈。

“……”

酒楼、药铺、杂货店……几乎需要招伙计的地方她都去了,可是还没进门,便被人家赶了出来:

不过幸好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雨一停,慕清婉便开始寻思着用兜里这几个碎银子去扯件稍微像样点的衣服,然后把脸上这些伪装撤去些,至少别看起来这样吓人,否则她怕是永远也找不到工作。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男孩便伸手一拂,将她手中的碗扫到了地上,然后重重地倒在椅子上,似乎昏迷了过去。

为了伪装自己,她故意将自己的脸画得这么丑,脸上还沾上了胡须,毕竟,扮成男人行走江湖总是安全些,身上穿了一件庞大的褂子来掩饰自己的肚子。

“哪里来的丑八怪,别挡***财路,快滚!”

慕清婉长叹了一口气,整了整精神,她就不信这个邪,难道一个大活人还能把自己饿死不成?!

手里的馒头很快就被啃光了,可是肚子依旧叫得厉害,她不得不又拿出一个来充饥。

独眼龙倒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大哥真是爱说笑。”

慕清婉心里一惊,忙打哈哈:

慕清婉苦笑道:“大婶你听错了吧,我哪里说的是生姜配明矾?我明明说的是生姜配白醋,可拿来调味……”

慕清婉想了想,笑着答道:“叫小弟秋心就成了。”

“长成这样了还敢出来,也不怕吓着人,滚滚滚,快滚!”

外头走进来的,正是那个商铺的妇人,一见到慕清婉立即眉开眼笑道:

雨势太大,尽管慕清婉已经尽可能地往屋檐下站,可身上还是被淋得透湿。

她撑着身子慢悠悠地走到集市上,买了几个热气腾腾的大馒头,拿出一个来,其余的用布包好,背在了背上,然后边咬着馒头边沿街找起工作来。

那个年轻男孩半躺在竹椅上,别过了头,一脸的烦躁和不耐。

慕清婉气得直咬牙,但是雨越下越大,她只得连忙跑开去找寻另一处避雨的地方。

“跟我们走吧。”

她陡然想起刚才在大街上奔跑着找避雨的地方时被一个小孩撞过,她抬头看着头顶刺眼的阳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看来,她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衰,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概就是她这个情况了吧。

“信不信由你,不过我劝你还是别再给他喝竹鸡汤了,竹鸡喜食半夏,他中的就是竹鸡汤里带的半夏毒,你如果信我的话,就用生姜两斤捣成汁,然后取一盅白矾磨成细末调匀,给他喂下便可解毒。”

梦里纷至沓来的,有伤心欲绝的赫连恒之,气恨交加的夏侯冽,满脸是血的秋心,还有父皇母后慈爱的笑容……

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几个碎银子,苦笑了一下,再不找份工作的话,她就要饿肚子了。

妇人劝道:“乖儿子,这是你最爱吃的竹鸡汤,你前几日不是一日不吃一日不欢的吗……”

“大婶儿,是这个人救了你家坤儿吗?”

“秋心?”那独眼龙咀嚼着这两个字,最后下了结论,“怎么听起来像个娘们似的,长得也挺像娘们的。”

“哦,大地方来的啊。”凉城是西楚的国都。

到了天快蒙蒙亮的时候,她才勉强睡了过去。

独眼龙倒也不贪心,心满意足地接了过来,递给了身后的一个乞丐,朝她道:

她呜呜地哭叫着开始挣扎,然后身上突然冰凉一片,她猛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的脚不知什么时候伸进了水坑里,连鞋子都开始滴水。

“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完拉了一下身上的包袱,便走了。

慕清婉连忙谦虚,“哪里哪里。”

她倒不在意旁边递过来的鄙夷视线,兀自闭上眼呼吸着新鲜空气,只觉得浑身的毛病都一扫而空。

路过刚才那家商铺时,看见那个呵斥自己的妇人端着一碗鲜竹鸡汤,正苦口婆心地劝着旁边瘦得像根竹竿似的年轻男孩进食。

慕清婉抚了抚身上衣服的褶皱处,淡淡挑眉:

“小弟是西楚凉城人士。”

他说话的时候,视线落在慕清婉背后的包袱上,意思不言而喻。

慕清婉支撑着起来,慢吞吞地顺着楼梯爬上了甲板,亮光照在她又黑又丑的脸上,看起来更加的丑陋不堪,再加上这几日被高烧和孕|吐折磨着,嘴唇干裂发白,头发凌乱不堪,让人几乎不愿意再去看第二眼。

独眼龙挑眉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簸来妊路。

“听你的口音,你是南方人?”

慕清婉想了想,连忙将背上的包袱解了下来递给独眼龙,“这里有几个馒头,哥几个就凑合着吃吧。”

整了整背上的包袱,她又开始往回走,准备找个僻静处先把脸上的这些东西撤掉再说。

“这位大哥,我是新来的,正没地方过夜,请问这哪里能方便落个脚?”

“喂,丑八怪!快给老子出来,船靠岸了!”

“这个地盘是咱们兄弟几个的,你要加入我们,就得意思意思。”

“没有。”慕清婉下意识地否认,脑子里的混沌也开始清明起来,“小姐应该是认错人了。”

她那对柳眉如烟似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甚是神采奕奕,此刻正上下打量着慕清婉。

那些乞丐一齐回头看着她,领头的那个是个独眼龙,他上下扫了眼慕清婉,似乎对她的外形还是满意,称得上是同道中人,便道:

到最后,他们都开始痛斥她控诉她,说她冷血绝情,要找她索命……

“秋心?”那小姑娘好笑地跟着念了一次,“真女气的名字。那好,秋心,你今天跟我去看一个人,看好了,我给你一百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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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们猜一猜这个娇蛮的姑娘会是谁呢?前面有提到过哦!看看谁能猜得出!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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