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两处闲愁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夜幕降临，张灯结彩的雪落府却如白昼一般光亮，来到院子中筵席上的人也多了起来，陆陆续续先来了一批三等将、二等将的军中将领，之后，从雪落府的几处高楼上走下了一大群少年与青年，有说有笑，显然都是各家族的成员，尚在王都的与来到关外的有了一次团圆。

“熟人还真不少……”

齐英暗暗一叹。

除了之前就看到了的楚家三人，齐舜，秦穆，秦素素这些，还有自家的齐丰，齐无暇，燕家燕北归，以及化龙秘境见过的赵家赵丹阳，还有青霄院的烈火帮帮主，夜如火，几次宴会聚会上见过现在已经想不起名字来的人等等……

全都是来自王都各大世家、家族的一代才俊。

还有一些一看年纪就较大，但也很年青，身上披挂战甲的，无疑就是六七年前的一代天骄们了，身上都有沧桑之感，气质上已经与一直处在王都的人们，有了很大的差别。

年青的男男女女们单独坐在一个区域，与他们一起的，还有那些元帅，一等将，二等将们的子侄女儿们。

一个个或儒雅有礼，或风度翩翩，就连大老粗秦穆也板起脸，一本正经地和其他人问好起来。

公子小姐们坐在一起，谈笑风生，格外欢快。

霍白马也在其中，不过他所面临的场面有些尴尬，很多人与他问了句好就转头扭到一边窃笑去了，不多说一句。

他也曾想找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姐攀谈，但对方的态度都冷冰冰的，能说上话的，只有原本在关外就认识的一群同为关外纨绔的朋友……

齐英忽然有些与霍白马同病相怜起来。

都是被所谓的上流社会排斥的可怜虫，糊涂蛋啊！

想一想，王都那些人，一个个在你起势的时候，白眼相待，恨不得把你压到大山下面，永远无法抬头；在你实在无法被压住一飞冲天的时候，就开始各种捧杀，嘴上各种吹嘘，心里恨不得你掉下来摔成渣渣……表面上相互称赞，内心却全是算计，这个想抢那个的风头，那个想要这个的地位，一肚子坏水，满脑子就想把其他人都算计死……

相比起来，霍白马实在是太可爱了，固然办事傻里傻气，也贪杯好色，好大喜功，肆意任性，却能不问出身地和手下将士称兄道弟，临近战斗还会不怕危险地冲锋陷阵。

虽然是猪队友，但只要不像今天一样被人好几次言语相激，也不是蠢得无可救药。

王都，能真算得上朋友的，有谁？

曾一个劲要与他称兄道弟的人不少，但觉醒武魂那天之后，从那些人处传来的除了奚落就是嘲讽。

风度翩翩的齐舜，大大咧咧的秦穆，怕是仅有的两个“朋友”了。

齐英的目光，远远扫视了整个人群，不知不觉又落在秦素素身上了。

齐英心里有些发苦，世界上最无奈的事，莫过于心上人就在眼前，却不能与她相认。

此刻的情景，甚至比天河郡在雾柳山庄重遇那天还要无奈。

不仅齐英在盯着秦素素。

在那一整片座席间，百十号青年少年，目光都会有意无意间落在秦素素身上。

白日里人们的注意力都被光彩照人的姬落雪吸引了，现在，这位秦家的娇女，没了姬落雪的光彩掩盖，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容貌，气质，其他女子全然没法与之相比。

并且其低垂的眉眼间流露出的忧郁气质，更让众人生出我见犹怜之意。

就连别人与之交谈时，舒展眉毛，强挤出的生硬一笑，都格外动人。

很多人一瞬都忘记了呼吸。

燕北归悠悠一叹：“‘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能让秦小姐魂牵梦萦的人……也就只有那位了吧？”

“哈哈。”

“唉。”

有人叹息，也有人发笑，但众人心照不宣，都没提起那个名字。

已经和他们彻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没有提及的必要。

隔着重重人群。

齐英苦苦一笑：“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可你别光脑子里想我啊，多看看周围……我就在你眼前啊！”

……

不久之后，在一众亲兵簇拥下，今日最重要的人物，姬落雪终于来了。与之一起的还有六军总大将，关外兵马大元帅韩义，关外六军的六路元帅，齐胜，霍无疾，楚辞等等，以及各地位煊赫的一等将们。

众人的到来，使得宴会的气氛，上升到一个顶点。

各路将军之间的高谈阔论，叙旧谈笑就不必多说了，一众年轻人之间则更为热闹，有才情无双的公子，有绝色娇贵的佳人，各位公子小姐都蠢蠢欲动，准备利用这个机会，好好行动，把握住自己的另一半。

这里不仅有王都的熟人圈子，还带上了六军中的青年高层，有世代的军中子弟，也有齐胜，楚辞，楚赋这些年纪不大已经身居王国要职的青年名将，气质与王都公子截然不同，让一位位久居深闺小姐的眼冒桃花，而那些自幼生长在军中的巾帼女将，也极为欣赏才情双绝的王都公子们……很快就有人暗通曲款，勾勾搭搭起来。

霍白马无疑是其中最遭排斥的一个，下午发生的事情，直接让他成为了整个玉门城最大的笑话，人们看在坐在不远处的霍无疾面子上不至于当中奚落嘲笑，但交谈间，已经把霍白马当成一团空气了。

霍白马原本的几个人熟人都跑去其他座位与刚结识的王都小姐们谈笑去了，徒留他一个人坐在原处一杯一杯地往嘴里灌着味道不浓的清酒，感觉自己隐隐间，似乎已比其他人低了一个层次，在光鲜亮丽的众人面前，像是一条丧家犬般无人搭理。

“呵。”

齐英也乐得人们把霍白马当成空气，让这货老老实实地喝闷酒，一言不发。

否则这货再出什么乱子，自己就不得不立刻去找齐玉衡，申请动用关系把自己从玉门军调出去了。

另外，齐英一直在观察姬落雪那边，发现她从始至终没往自己这边看，心中垂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扫把星终于没再带来麻烦。

但。

不久之后，齐英发现自己的想法，错了。

两个想法，都错得很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