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文懵,系统竟提示,对方已不是好友。

周愫把他拉黑了。

洗手间里,周愫关着门,捂着嘴无声哭了好久。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不止是委屈,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情愫。

很久之后再回想他们的经历,才知此刻,是伤心。

周愫来洗手间之前,就悄悄带了粉饼和口红。哭完后,细细补了个妆,勉强提笑,这才回去继续上班。

期间,李斯文的办公室门紧闭。

偶尔听同事闲聊,说是陪魏董出席晚上的应酬,已经走了。

周愫六点到家。

门口就听到一道陌生的男音,正与周祈正探讨娄山关的词,声音温尔动听,老周时不时地被逗笑,一老一少其乐融融。

素青在厨房忙活,最先见到女儿,“回了啊。”然后一个劲地往里面递眼色。

“爸,我回来了。”周愫打起精神,落落大方地打招呼:“你好,我是周愫。”

对方连忙起身,“你好,我是黄波。”

老爸没骗她,黄波确实不是顶顶帅气的长相,顶多算是五官标准,不过,他也戴一副无框眼镜,不免让周愫多打量两眼。人到面前了,似乎还没她高。

坦诚点说,周愫确实有点以貌取人。

不过,这纯粹是在交往男女朋友的基础上。

她是个标准的颜值控,这是决定能否让她动心的基础。所以,哪怕她有心找对象,黄波也不会成为她心仪的选择。

但周祈正对黄波那叫一万个满意,素青倒没表现出过多热情,和女儿一样,该有的礼数面面俱到,不怠慢客人便是。

晚饭用到一半,天气阴沉,雷鸣轰然。

没几分钟,竟下起了暴雨。

周愫内心泛起焦躁,下雨天是留客天,按老周那性格,估计一时半会不会让黄波走。素青去厨房洗水果,回来时念叨:“今天楼下停的车都面生。”

周祈正说:“兴许都是来做客的。你的车停哪儿了?”问的是黄波。

“也停在下边。”黄波给恩师倒酒。

周愫吃过饭,就找了个借口回房间拿东西,然后在房里待了十分钟不想出去。她四仰八叉地躺着,不停地将手机解锁,开屏,微信点了又退,最后烦躁得把它丢去一边。

好在雨停了,黄波也没了多留的借口。

周祈正本想让俩小年轻一起去看个电影,刚要开口,就被老伴儿拽了一把,眼神暗含深意。周教授立刻闭声,只说:“那愫愫,去送一下小黄吧。”

应该的礼貌,周愫欣然:“好。”

小雨仍淅淅沥沥,黄波让她止步楼道口,“认识你很高兴,希望下次还能见面。”

周愫笑了笑,“您慢点开车。”

黄波的车停在二十来米远的车位上,却不知什么时候,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堵得正正的,没给他一丝出口。

他徘徊犹豫的样子,周愫也察觉到了。于是撑着伞走出楼道,“怎么啦?”

话落音,侧头一看,顿时愣住。

这嚣张的车牌号,明珠市只有两张,且都在汇中集团。

她露面,车门开,驾驶座的李斯文撑着一把黑伞下车,目光深灼地看着她。周愫按下心跳,故意转过脸。

黄波不知情况,仍是好语气地对李斯文说:“先生,麻烦你挪一下车,我的车出不来。”

半晌,李斯文很轻的一声,“嗯。”

然后迅速将车钥匙,抛出一道弧线,直落周愫怀里。他说:“让她挪。”

周愫完全摸不清他的路数,愤懑之余,还算理智。心想,先别惹他,指不定他在外人面前发什么疯。

周愫二话不说,照做。

李斯文这车她开的多,操控起来相当熟练。

就这一点,黄波就似懂非懂地察出端倪。

车倒了一把,就平平稳稳地停在一旁,足够挪车出来。周愫解开安全带,李斯文已站在门边。她刚将车门推开,李斯文倾身将她摁回驾驶位,当着别的男人的面,与周愫接吻。

周愫懵了。

黄波也傻了。

只有李斯文是清醒的。

他胸腔无以安置哪怕一丝丝她不属于他的可能,原来,真正的爱情,是让禁欲者堕落。

亲吻浅尝辄止,李斯文松开她。

周愫眼里雾蒙蒙的水汽看得他心如刀割。

“对不起,我又犯错了。”李斯文说。

自这一事后,两人交集为零。

删掉的微信没再加回,短信电话也不再响起。

公寓里,又只剩李斯文一个人。

很多时候,他都会想,如果没有遇见周愫,是不是一直习惯这样孤独的生活也挺好。可生命没有如果,碰见了,就是碰见了。

她带来的糖果一大把,本以为吃不完。可没料到,这些糖果,本就不是给他一个人的。李斯文从不否认自己的占有欲与偏执欲。

对于周愫,轻重难舍。

或许他天生不该被人爱。自幼被父母丢弃,孤儿院就是他的童年。单调,枯萎,除了黑与白,便再无多余的色彩。

李斯文喉咙咽了咽,沉闷地低下头。

她像一个天使。

堕落者,不配觊觎。

李斯文想,算了吧,不要再打扰她。

周末结束,周一,李斯文一到集团,主管就跟他汇报工作,末了,说:“哦,周愫今天请假。”

李斯文侧过头。

主管说:“病了。”

周愫那天淋了雨,吹了风,晚上就发起了高烧。最高到40度,去医院吊了水,可这几天总是反复,人烧得晕晕乎乎,只知道蒙在被子里睡觉。

下午,周祈正和素青在客厅里闲聊,聊起黄波,素青就一肚子火,“你这什么眼光,是觉得咱闺女愁嫁是不是?我不是说黄波这孩子不好,但外表上就差了点意思。”

周祈正不乐意了,放下手中的折扇,“你怎么也以貌取人呢,这不正般配吗?”

“般配个什么啊。”素青维护女儿,“我看一点都不配,你真是榆木脑袋,吃饭的时候,闺女一点兴趣都没有,你看不出呐?”

周教授摸摸脑袋,“啊?我还真没看出来。”

素青想翻白眼,“闺女找借口,进房间待了十几分钟才出来,就是不耐烦了。你这个当爹的,一点都不照顾女儿的心理层面!”

周教授深感意外,“那她怎么不说呢。”

“你真是个老直男!”素青双手环胸,脸耷拉下去,“愫愫一直喜欢长得好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点可冤枉周教授了。

在他看来,黄波就是“帅”的那一类。这跟个人审美有关,不在其它。

沉默之际,两口子同时叹气。

“行了,别再折腾这些了,顺其自然吧,咱们女儿又不笨,她开心就好。”

正说着,门铃响。

素青去开门,“来啦。”

门开,李斯文西装革履站得规矩笔直,手里拎着一篮樱桃,笑着打招呼:“伯母您好,请问周愫住这儿吗?”

素青点头,“请问你是?”

“我是周愫的领导,李斯文。您叫我斯文就行。”

睡了一下午的周愫口渴,出来找水喝。

恰好与李斯文迎面对上。

她以为看错了眼,眼睫狂眨,确定是本人后,差点没顺上来气。

李斯文目光落于她脸上,又缓慢移开。

心想,瘦了。

这一下午,李斯文和周祈正与素青聊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连考古都能说上一二,深得周教授赞许。素青更不必说,李斯文仪表堂堂,长相气质没得说,知礼仪,懂谦卑,耐心聆听,从不插话。遇上不同意见,也能不卑不亢地交流表达,与他相处,简直春风满面。

房间里。

周愫枕着手臂,半天没睡着。

她心跳如鼓,竖起耳朵偷听门外的动静,具体不详,但父母时不时的欢声笑语,足矣证明,李斯文把他俩彻底收买。

周愫心里冒出一个词:奸诈。

正独自生闷气,忽然,门把微动,她立刻闭上眼假装沉眠。

脚步声轻,继而有清香入鼻,是熟悉的“李斯文”味。渐渐的,呼吸渐深,轻扫她脸面,眼睫止不住地颤动。

周愫终于忍不住,睁开眼,与李斯文四目相对。他脸上是浅浅笑意,望向她的眉眼偏又深邃浓情。

周愫噘嘴嘀咕,“狡猾的大骗子。”

李斯文欣然认领,“我是大骗子,那你是小骗子。”

周愫哼唧,“谁要跟你当骗子,谁让你来我家的,谁让你见我爸妈的,谁准你进我房间的。”

李斯文的手却忽然伸进被毯,紧紧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