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之后,陈飒跟着一起过来。

陈策很识趣地将绮岁身边的位置让出来给他。

这一桌坐的都是小辈,可在梁涉川眼里就是绮岁结交的一些狐朋狗友而已。

他坐在中间,怎么都不自在。

腿在座下动了动,绮岁察觉,悄悄握住梁涉川放在膝盖上的手,转头夹了块素菜放在他的餐具里。

这明摆着是讨好的意味。

可梁涉川眉眼仍旧冷冰冰的,不带半点波澜,散漫地抬了下眼皮,便看见陈飒夹菜到绮岁碗里。

座上的人有说有笑,来时都跟陈飒打过了招呼,这里也只剩绮岁没跟他单独聊过天。

“刚才只是为了哄老人家高兴,川哥没有介意吧?”

陈飒双手搭在桌子上,目光越过了绮岁,去看梁涉川。

挑衅的意味也很明确,他挂着淡然的笑,将矛头指向绮岁,“岁岁都没有介意,我介意什么?”

嘴上这么说,手却从绮岁掌心离开。

那一瞬间的空落感让她无所适从,咬了咬唇,“等有机会还是跟奶奶解释清楚吧。”

“我也不会在国内太久,过两天老太太自己就忘了。”

陈策适时过来倒酒,知道梁涉川不喝酒,刻意隔开了他的杯子,“今天就喝一杯,意思一下。”

倒满了两杯红酒。

按理说陈飒回来,绮岁跟他喝一杯没有什么,可刚才那番话,以及在老太太面前的言行举止,每一件都让梁涉川不爽。

他轻飘飘地掀起眼皮,警告似的看向绮岁手里的酒。

不说话,意思却足够明显。

刚刚抬起的酒杯又放下,绮岁面露难色看着陈飒,“我最近胃不好,喝不了酒,就喝点茶吧。”

陈家四个孩子,性格看似都差不多,却都内有乾坤。

就连被说书呆子的陈飒,也没有那么简单。

绮岁没喝他的接风酒,他也不恼,反而嬉笑着,“茶就茶吧,免得回去了你们要因为我吵架。”

“我们为什么会因为你吵架?”

酒杯抵到了唇边,陈飒吞咽下一口酒,视线里是梁涉川不太友善的表情。

绮岁的茶也没能喝下去。

这一片浓重的火药味别人看不见,陈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他喜欢看别人给梁涉川找不痛快,却不喜欢看自己的哥哥成为这帮人里的一份子。

陈飒放下半杯红酒,他酒量不好,本来也没打算多喝。

回了梁涉川一眼,同样不快,“只是觉得川哥似乎不太喜欢岁岁跟阿策这群人在一起。”

“所以株连到我,都不愿意让岁岁跟我喝杯酒?”

这话他说的有理有据,却让陈策听来很不舒服,他轻轻拽着了下陈飒的袖子,小声提醒道:“哥,别说了。”

陈策在陈家没有任何地位可言。

老太太身边坐的女人,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对于陈飒而言,他也只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

陈飒一把将陈策的手甩开,“这儿有你什么事?”

陈策的面子掉的稀碎,绮岁不想因为自己牵扯别人,正要开口说话。

梁涉川先她一步,意有所指,“比起陈策,我更不喜欢岁岁跟伪君子离得太近。”

这个伪君子是谁,不言而喻。

绮岁这回强硬地在桌子下抓了抓梁涉川的手。

陈飒的脸上泛起愠色,是给绮岁面子才没有冲梁涉川发作,“听说梁叔叔一走,川哥就立刻接手了他生前的所有生意,这份魄力,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了吧?”

“你不是成天泡在实验室搞什么科研项目吗?”梁涉川从容不迫,“还能知道这些,操心的还真不少。”

“我不光操心这些,我还听说岁岁一直不想嫁给你,是你逼婚?”

从陈飒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件事,都是梁涉川的逆鳞。

这边的声音越来越大。

不少人都瞥了两眼过来,想看梁涉川怎么应对这样摆在台面上的质问。

这么多人里,也只有陈飒敢这么质问他。

陈飒一不涉及商界,不会跟梁涉川有合作,二长期不在国内,惹完事,拍拍屁股就跑出国,对他不会有半点影响。

桌下那只白嫩小手一直在掐着梁涉川,希望他能息事宁人。

可他偏偏不如绮岁的愿,反问陈飒,“听说?不知道你是听谁说的?”

大约是猜到了他会这样问。

陈飒眼神扫过那群看热闹的人,不答反问:“看来是真的了?”

梁涉川腔调不冷不热,“那你呢?跟她订过婚,她最后不还是选了我吗?”

战火的起源说白了还是因为女人。

也只有金钱、名利和女人才能成为他们在酒桌上争抢的对象。

那杯给绮岁倒的酒还放在她面前,内里猩红的液体微微晃动,梁涉川拿过来,在陈飒面前一饮而尽。

酒杯放下时震的餐盘抖动。

“让我的女人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喝酒,在我这里是没有道理的。”

一整桌都被梁涉川突如其来降下的气压震慑住。

好在也只有他们能听到他的话,隔得远的老太太那里仍然其乐融融。

梁涉川站起来,眼神冷漠地放在绮岁身上,“在车里等你。”

他走得快,连陈翊都没发现。

安静的氛围逐渐出现一些窸窣的议论声,各自交头接耳着,不过两分钟又恢复刚才的热闹。

绮岁拽着一角餐布,积攒的燥意到了发怒的点,她嗔怪着打了陈飒一下。

把他推的晕乎乎的,绮岁轻声骂道:“现在你满意了?”

陈飒揉了揉脑袋,挂上更深的笑,“我这不是没忍住吗?改天请自上门道歉。”

“上门?”绮岁有些咬牙切齿,“没把你赶出来就不错了。”

现在忙着去哄梁涉川才是关键。

她没费口舌和陈飒多说,提前离了场,陈飒在她临走时喊了句:“明天记得来拿礼物。”

绮岁没回头,摆了摆手算是应下。

她刚走,陈飒的笑容立刻垮下来,心不在焉地夹着盘子里的素豆子。

他这时心里也有不快,没在梁涉川那里讨到便宜不说,就连绮岁也向着别人。

转了转眼珠子,他突然看向在一旁保持沉默的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