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晗走进来时,心情有几分雀跃。

他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念头过来瞧瞧,没想到酒肆今日就开业了。

见骆笙陪着一位老者用饭,卫晗打量一眼,客气打了招呼:“神医也在。”

李神医语气不冷不热:“王爷也来吃酒。”

卫晗余光扫着骆笙,点了点头。

神医这话问得好怪,这里是酒肆,他不来吃酒还能干什么?

总不会是来看骆姑娘吧?

大堂中亮着灯,给少女的素衣镀上一层淡淡橘光,也使她平日冷清的神情多了几分柔和。

灯暖,人也暖,令人不由生出靠近的念头来。

卫晗忽然有些迟疑。

倘若酒肆里没有酒菜,只有骆姑娘,他说不准也会来的。

这么恍惚想着,他在李神医对面坐下来。

李神医眼神直了直。

这小子够不客气的,他开口邀请了吗?

李神医啜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问道:“王爷寻到王族之鸟了么?”

卫晗点头:“寻到了,只是还需养上个把月才成。”

“王爷运气不错。”

卫晗看骆笙一眼,忍不住微笑:“是,我运气一向不错。”

李神医不想搭理这年轻人了。

石焱殷勤问:“主子,您吃点什么?”

“有什么?”

“打卤面。”

“那就三碗打卤面,一壶烧酒。”卫晗丝毫没有因为李神医在场而委婉一点。

李神医端着茶盏的手一抖。

小子够能吃的。

等一下。

看一眼去上菜的店小二背影,李神医一下子想了起来:“那个店小二是王爷的侍卫吧?”

卫晗点头。

“怎么在这里当店小二了?”

卫晗面不改色解释道:“暂时派他到骆姑娘身边做事,店小二只是兼职,主职是养鹅。”

“咳咳咳——”李神医一口茶水呛住了。

原来开阳王需要的王族之鸟在骆丫头手里。

“打卤面来喽。”石焱一手托一个托盘,稳稳当当端过来,眨眼就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红豆跟在后面,只得把第三份打卤面摆在邻桌。

李神医只有一个念头:开阳王是个饭桶。

等卫晗开始吃面,默默补充一句:还是一个以优雅吃相遮掩饭桶本质的饭桶。

这时门口又传来动静。

赵尚书闻着香味一脸惊喜走进来:“没想到酒肆今日就开业了!”

与卫晗打过招呼,赵尚书看着李神医有些惊疑不定:“您是不是——”

李神医待不下去了,放下茶盏起身:“老夫是一间医馆的大夫。”

小丫头糊弄他。

说没人知道酒肆今天开业,先来了一个开阳王还能说不一样,现在又来了一个白胡子的,难道也不一样吗?

才走到酒肆门口,迎面又走来一个人。

李神医不准备理会,大步走了过去。

钱尚书没顾上留意李神医,注意力全被大堂中坐着的赵尚书吸引过去了。

钱尚书第一个反应就是扭头跑。

然而没给他这个机会,蔻儿就热情道:“客官里面请,您的朋友赵尚书也在呢。”

赵尚书抬头,与站在门口的钱尚书四目相对。

这一刻,二人不约而同想:谁跟他是朋友了!

“呵呵呵,钱兄不是说明日过来么?”

钱尚书反问:“赵兄不也打算明日过来?”

“我就是随便逛逛,逛到这边没想到酒肆居然亮着灯。”赵尚书解释道。

可不是为了逃避明日请客啊!

钱尚书走过来,忍着尴尬道:“我也是这样。”

二人的打卤面才端上来不久,林祭酒带着二孙子林疏走进来。

赵尚书往外看了看,忍不住问:“林祭酒,怎么没带着林腾?”

林祭酒内心一派平静,面上却露出诧异:“我以为林腾在衙门里吃了。”

赵尚书这个铁公鸡,把他大孙子当牲口使还舍不得管饭,居然有脸问他。

就大孙子那个饭量,他没法带着来。

反正年轻身体壮,少吃几口好吃的瘦不了。

赵尚书则在心里冷笑。

老狐狸真不要脸,当祖父的舍不得带孙子来吃,居然把主意打到他这个上峰身上。

吃一口面条,赵尚书没闲暇腹诽了。

真香啊,明天还来。

许是攒了一个月的私房钱,大人们的荷包都鼓了起来,肚中油水却空了。

一个熟客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寻过来,发现有间酒肆的灯亮着,如撞了大运,欢喜走进来。

又一名熟客欢喜走进来。

再一名熟客欢喜走进来……

红豆由一开始的笑容满面,到后来沉着一张脸。

“蔻儿,我怀疑准备的卤子不够了。”

蔻儿擦了擦额头忙出来的汗水,抿嘴道:“随便怀疑是不行的呀,要讲究证据。”

“所以呢?”一听蔻儿的口头禅,红豆就更暴躁了。

“所以我早就去厨房看过了,卤子真的不够了呀。”

红豆:“……”

她要撕烂蔻儿的嘴!

骆辰听到二人的小声嘀咕,顿时没了跑堂的力气,把汗巾往桌上一放,走进了后院。

酒肆真正营业时小七一般不在大堂,而是在后头打杂。

累了一晚上还很可能没饭吃,心情有点糟糕,来看看刷盘子洗碗的黑小子说不准心情会好点儿。

骆辰怀着这般心思走进后厨,正看到小七埋头吃面。

心情更糟了!

正把煮好的面条捞出来的秀月发现了骆辰。

“公子怎么来这里了?”

“随便逛逛。”

不来这里,怎么知道黑小子偷吃。

“公子饿了吧,还剩一点卤,我给你煮一碗面条吧。”

骆辰心中冷哼。

秀姑偏心,他要不是来了这里,哪会想着给他弄吃的。

本来要狠狠拒绝的,奈何闻了一晚上香味,大大削弱了抵抗力。

少年只犹豫一瞬,便沉着脸点了点头。

不多时,一碗打卤面就下了肚。

“多谢秀姑,我先出去了。”骆辰拭了拭嘴角,抬脚走出去。

小七吃完后本来在等着骆辰,见他出去忙追出去。

院中凉风习习,高大的柿树几乎掉光了叶子,只剩稀疏红柿挂在枝头。

骆辰没有回大堂,立在柿树旁仰望星空。

在北河朝夕相处个把月,小七虽然是直肠子,也看出骆辰心情不大爽。

冥思苦想,黑脸少年总算想到了原因:“骆公子,你是不是没吃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