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弥生拉着花秀才劝,“老爹,你先回去好不好?我真没事儿,大当家是请我留在山上做账房的,等到......”她压低了声音附在花秀才耳边道,“等到我还了恩,一定会找机会下山回去跟你团聚的。”

悄悄话说完了,她又装模作样的亮起嗓门儿,“你不是总教导我做人要知恩图报吗?这救命之恩,且要还上一阵呢。”

那也不行,把闺女留在土匪窝里,那儿可全都是男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什么大当家发现他闺女的好了,把人强占了怎么办?

反正这会儿他人在镇上,只要报官把李寄给抓了,那闺女不就自由了吗?

花秀才心里兀自盘算着,尽管还是不甘心,可要对付李寄这样的人,还真就只有官府有这个本事。

他一脸勉强假意妥协,十分艰难的点点头,“救命之恩是当涌泉相报,不过爹还是不放心你,真是留在山上做账房?”

花弥生头如捣蒜,“千真万确!”

“你要记住爹跟你说的,做人一定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能身边的人是什么样儿你就什么样,别人做丧良心的事儿,咱们可不能做,算账归算账,别的你可不能掺和!”

李寄听的明明白白,这不就是拐着弯儿的骂他呢吗?这老家伙,当着他的面儿说这些,看来还真是不怕死。

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花弥生就佩服自己老爹这宁折不弯的性子,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人都敢怼,不过这话说出来是真要命,她看着李寄愈发难看的脸色,心里哀叹一声,赶紧把老爹拉开。

花秀才最后握握闺女的手,找了这么多天的闺女,好不容易看见平安无事,还没说上两句话就得眼睁睁看着闺女跟人走,他这当爹的心里刀割似的难受,总有种把闺女送入虎口的感觉。

花秀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花弥生目送老爹离开,努力扯扯唇角,被打的半边脸动一动就疼,她单抽口气,转身,露出个不伦不类的笑。

“大当家......”

李寄伸手捏捏她另半张脸,“忠心耿耿?嗯?老子是男人,用不着女人替我挨打,你逞什么能?”

花弥生讪讪解释,“大当家,你别往心里去,我爹就是那个脾气,他就是担心我受欺负,怕我......”

“怕你什么?”他哼了声,“怕老子对你不规矩?”

话不用说白,但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李寄却觉得花秀才是瞎操心,花弥生这样的女人,脸上跟你嘻嘻哈哈的,也能认怂,可其实心眼儿深着呢,放在身边尚可,放在枕边......

谋杀亲夫这种事她十有八九还真做得出来。

花秀才从酒馆出来就奔着衙门去了,趁着李寄还没离开,这会儿去报官,准能把他堵在酒馆里,到时候纵使他有通天的本事也难逃了。

他心里盛着事,只顾埋头走路,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两个人,那两个人步步紧逼,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花秀才身后。

天色渐晚,路上行人越来越少,花秀才路过一道逼仄窄巷,稍不留神,一边儿拽一边儿推,晃个神的功夫就被人拉进巷子里去。

他张嘴就喊,还没喊出声又被人捂住嘴。

这才看清了,原来是李寄身边那两个喽啰。

“别叫,我们不杀人,追过来就是想告诉你,千万别想着报官,你闺女可在我们大当家手上呢,本来相安无事,可你要是报了官,那她的生死可就说不定了。”

“唔唔唔唔......”

那人把手放开,“说什么?”

“你们这是绑架!是不把王法放在眼里!”

“废话!我们本来就是土匪,打砸抢劫无恶不作,眼里当然没有王法,所以你好好儿想清楚,你要是报官了,你那宝贝女儿可就死定了。”

他出来时还想呢,李寄居然这么好心就这么放他走了,没想到是早就料到他会去报官,故意叫叫人在这儿等着截他胡呢。

其实就算是报官,对李寄来说也不是什么事儿,也就是麻烦点儿,不过麻烦当然还是能省则省。

花秀才势单力薄,打肯定是打不过他们,为了女儿着想,更不能硬碰硬,只能忍气吞声。

他可怜的闺女,一想到要她上山跟一群土匪待在一起,他心里就难受,可是又无能为力,他这当爹的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着急。

从镇上回去的路上李寄问她,“那会儿跟你爹偷偷摸摸都说什么了?”

“我劝他来着。”

“那用得着偷偷摸摸的说?”

“我们父女之间,总有些交心话要说。”

李寄不屑的哼了一鼻子,“想说知心话,赶明儿我叫人把你爹也带上山,让你们天天说,在我眼皮子底下说。”

花弥生想起老爹今天护她那架势,心里暖乎乎的,还有老爹弹李寄那一下脑瓜崩,真是解气,不过李寄没还手还是挺让她惊讶的。

她想不通当中的原因,夹紧马腹快行追上他,琢磨着开口,“大当家,我爹打你那一下疼吗?”

李寄从没被人打过,本来就是跌份子的事儿,她还故意这么问,这是成心想看他笑话?

后面两个喽啰自觉落下八丈远,看看天,扒拉扒拉树叶子,装傻本事早已练的炉火纯青。

“你把头伸过来。”李大当家循循善诱。

“干什么?”花弥生拒不上当。

李寄手长,她不配合照样儿能伸手过去给她脑袋上来一下,弹完了还挺得意的问她,“你说疼不疼?”

花弥生脑袋上顶着个大包回到山山寨。

被李寄冷落了几天的徐娇娇得知她下山后又回来的消息,气的大家闺秀的形象也不要了,点着她的脑袋就开骂,“你都下山了,长着两条腿呢,跑就是了,还回来,傻不傻啊你?”

“你以为我不想走?”花弥生捂着脑袋龇牙咧嘴,“我跑哪儿去他抓不回来?县令跟他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人家好哥俩儿,送点儿银子就好说话,我的底细可被他摸得一清二楚,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