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喜妹道:“报纸上的东西谁会相信,我如果没猜错那就是一场局,意图瞒过徐北山的一场局。”

罗猎道:“我现在的状况自身难保,对其他人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兰喜妹道:“你知不知道那孩子的真正身份?”

罗猎摇了摇头,他虽然猜测那孩子和徐北山的关系非同寻常,可宋昌金并未向自己坦诚相告。

兰喜妹道:“他不是普通人,他是徐北山的私生子。”

罗猎没有感到特别的意外,能让徐北山甘心用人质去交换的人一定对他非常重要。可徐北山的私生子让日方如此兴师动众,在罗猎的印象中徐北山乃亲日之人。

兰喜妹道:“那孩子的母亲已经死了,她是个日本人,叫藤野晴子。”

罗猎的两道剑眉皱了起来。

兰喜妹道:“藤野晴子是藤野俊生的侄女,她的父亲藤野骏驰是藤野俊生的哥哥,根据我所掌握的资料,藤野骏驰生前一直都在主持黑堡的工作。”

罗猎道:“藤野骏驰死了?”

兰喜妹道:“十年前就死了,说是病死,实际上是因为家族内部矛盾而遇害,藤野晴子后来逃亡到满洲,她遇到了徐北山,两人相处过一段时间,后来藤野晴子不辞而别,连徐北山都不知道他们有个儿子。”

罗猎道:“以徐北山的实力应当可以保护她。”

兰喜妹道:“具体的详情只有当事者才知道,藤野晴子不久后也病死了,如果不是风九青暴露这孩子的存在,徐北山都不知道自己在世上还有个儿子。”

罗猎停下脚步,几只白鸽在他们的前方悠闲地漫步。

兰喜妹道:“风九青、宋昌金他们可都不是什么寻常人物,自从知道家乐的存在,藤野家族和暴龙社几乎动用了所有的精锐力量。”

罗猎望着兰喜妹道:“你们在找什么?”

兰喜妹道:“只有一个人物,得到这孩子,而且一定要让他活着。”

罗猎道:“家乐也算是藤野俊生的外孙吧。”

兰喜妹道:“你不觉得这件事非常奇怪吗?”

罗猎心中暗自思量,此事的确奇怪,当年藤野骏驰死于家族内部矛盾,其女亡命天涯,在得知她有骨血留存之后,整个藤野家族倾巢而出,再联想起藤野骏驰曾经负责的黑堡乃是藤野家的秘密实验基地。罗猎做出了一个推论,藤野骏驰应当是和家族理念不合而被杀,逃走的藤野晴子极有可能带走了家族的秘密。至于徐北山,此人乃是爷爷的徒弟,藤野晴子找到他究竟是偶然,还是另有目的呢?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徐北山应当对这个私生子并不知情,而他也应当是极其珍惜这个儿子,徐北山只有一个老婆,生下了四个女儿却无一男丁,在如今的社会状况下,膝下无儿意味着没有继承人,对功成名就的徐北山来说突然到来的儿子更是意外之喜。

罗猎道:“你怀疑这孩子身上有藤野家想得到的秘密?”

兰喜妹点了点头。

罗猎道:“为何不选择坐山观虎斗呢?”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未尝不是一个绝好的选择。

兰喜妹道:“我怀疑这孩子身上的秘密太过可怕,如果被藤野家族的人捷足先登,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几片雪花悠悠荡荡地落在肩头,罗猎抬起头来,一场春雪在不知不觉中到来,望着洁白的雪花,忽然感觉瞬间回到了冬季。

兰喜妹摇晃了一下他的手臂:“你帮我好不好?”

罗猎道:“你站在哪一边?”

兰喜妹愣了一下,旋即就明白他是在询问自己究竟是站在国人的一边还是日方的一边,她的声音不大却有力:“我站在自己这一边。”

罗猎知道兰喜妹和叶青虹一样都是满清皇族的后裔,在清朝灭亡数年之后的今天,爱新觉罗的子孙中仍然有不少人在默默努力着,意图夺回他们祖上的江山,然而历史的车轮已经从那腐朽的尸身上碾压过去,骨骼已碎,皮肉已腐,再无复生的可能。

早已知悉历史的罗猎更清楚未来将会往何处去,但是他并不清楚兰喜妹的立场,他不知道兰喜妹有无光复家族王朝的野心。望着兰喜妹,罗猎道:“你什么时候会收手?”

兰喜妹扬起手将耳边的一丝乱发拢起,微笑道:“不会太久。”目光落在罗猎的尾指上:“指环真漂亮。”

罗猎道:“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兰喜妹的目光依然没有离开那枚指环:“或许她想让你亲手给你的爱人戴上。”

罗猎暗忖,也许母亲真的有这个意思吧。

兰喜妹道:“能给我看看吗?”

罗猎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指环取下递给了她。

兰喜妹托在掌心,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忽然道:“如果我不肯还给你,你会不会打我?”

罗猎道:“以你的性情不会这样做。”

兰喜妹道:“你很了解我啊?”

罗猎没说话。

兰喜妹忽然恶狠狠道:“如果有一天你敢将这指环给叶青虹戴上,我就剁了她的手指。”

罗猎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兰喜妹这样说话,虽然他知道兰喜妹想要表达什么,兰喜妹将指环递给了他:“好好藏起来,有一天我会用得上。”

罗猎这次将指环收在了口袋里,他不想继续在刺激兰喜妹,否则不知道她还会说出什么恶毒的话。

兰喜妹变脸也是极快,看出罗猎不喜欢自己刚才的表现,马上又做出小鸟依人的模样整个人偎依在罗猎的肩头,小声道:“人家错了好不好,你若是喜欢叶青虹,我就准你讨她当小老婆好不好?”

罗猎真是哭笑不得,凭什么让叶青虹当小老婆,难不成我一定要娶你做大不成?他无意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继续纠缠下去,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道:“我还有事,得走了。”

兰喜妹道:“我送你啊,我有车。”

罗猎道:“暴龙会耳目众多,若是让他们发现我们在一起只怕不好。”

兰喜妹道:“管他呢,只要我喜欢。”

罗猎道:“还是算了。”

兰喜妹道:“你去见宋昌金对不对?我不妨告诉你,宋昌金已经被人给盯上了,单凭着你们几个,根本无法取胜。”

罗猎道:“你是说,我必须要选你合作了?”

兰喜妹娇媚道:“人家可不敢,是我求你跟我合作。”

罗猎道:“得,你先送我过去吧,最好不要让宋昌金看到咱们在一起。”

罗猎准时抵达老火炕,宋昌金已经坐在热腾腾的炕上,点好了菜,暖好了酒,只等着这位大侄子的到来。罗猎脱鞋上炕,在宋昌金对面盘腿坐下,发现宋昌金愁眉苦脸,低声道:“三叔,心情不好啊?”

宋昌金苦笑道:“他娘的,被风九青那娘们给算计了,说好了跟我联络,结果石沉大海,踪影全无。”

罗猎对此早有心理准备,风九青好不容易才来了个金蝉脱壳,又怎会轻易暴露她的藏身之所,至于宋昌金知不知道又另当别论,毕竟这位三叔嘴里向来没有实话。

罗猎道:“难道她不担心她哥哥的死活?”

宋昌金道:“先喝酒,边喝边说。”

罗猎给他倒上酒,叔侄两人对饮了一杯,趁着罗猎斟酒的功夫,宋昌金往嘴里填了粒花生,一边吧唧嘴一边道:“风九青在乎过谁的死活?她养了那孩子那么多年,在她心中任何人的性命都不如那孩子重要。”

罗猎端起酒杯自己饮了一杯,眯起的双目打量着宋昌金,这老滑头从头到尾都在撒谎。

宋昌金道:“你不信我啊?”

罗猎道:“信你才怪!”

宋昌金道:“不信我也别出卖我啊!”

罗猎道:“此话从何说起?”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汽车和摩托的引擎声。

兰喜妹是最早发现局势不妙的人,六辆汽车载着近百名荷枪实弹的军人迅速将老火炕包围,兰喜妹送罗猎来到这里之后,并没有随同他一起进去,也没有即刻离去,她本想等罗猎出来看个清楚,却没料到发生了这种变故。目前还不清楚这些军人是冲着何人而来,不过有一点她可以断定,罗猎遇到麻烦了。

罗猎没有选择逃走,那些军人已经将老火炕团团包围,如果硬闯可能要面对枪林弹雨,人生充满机会,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宋昌金拉开棉布窗帘的一角,看了看外面的状况,叹了口气道:“我错怪你了,应当是徐北山的人马。”

罗猎不紧不慢地吃着,宋昌金看到他泰然自若的样子暗自佩服,这位侄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理素质自己可比不上,愁眉苦脸道:“你还有心情吃?”

罗猎道:“菜不错,趁着他们没有冲进来之前填饱肚子,否则咱们可能连晚饭都吃不上了。”

宋昌金听他这么一说,赶紧抓了个鸡腿在手中。

外面传来喊话声:“里面的人听着,全都给我出来,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不然我们就开枪了。”

宋昌金赶紧下了炕,看到罗猎还在吃,他忍不住道:“小祖宗,你快点好不好,子弹可不长眼睛。”

罗猎道:“我思来想去,将此事通报给徐北山的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