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头,也压低声回答,“还好,你呢?”

他则笑着吻了吻她的额间,同样道,“还好。”

自打她孕后,他便努力克制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再碰她了,此时闻见她身上才沐浴过后的清香,免不得有些蠢蠢欲动。

哪知旖旎的念头才起,里头的小人儿却扭了扭身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小人儿白天的觉多而短暂,一会儿,一觉已经睡足了。

拂清不是没有察觉他的意图,此时忍不住吃吃笑他,而后起身,将小娃儿抱进了怀中。

换了尿布,小人儿又舒服了,睁着一双像极了父亲的眸子,定定的望着母亲的笑脸。

忽然之间,视线中又出现一张脸庞,威仪又俊美,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父皇。

小人儿心情极好,咧开小嘴,高兴地笑了起来,一双眼睛也眯成了小月牙儿。

拂清心间软的一塌糊涂,忍不住低头,轻轻亲了亲小家伙的脑门。

而身旁的男人,虽然也心痒,却并未像她一样,而后将吻落在了她的腮边。

她纳罕,仰头问道,“你怎么不亲亲翊儿?”

他摸了摸下巴,“怕扎着他。”

“再说,亲你就够了。”

“什么?”

她有些不解。

却见他一笑,道,“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由你带来。”

你就是我的全部。

她微怔,而后,满足的笑了起来。

“你也是我的全部。”

她道。

而此时怀中的小人儿,黑亮中透着金色的眸子映出父母二人相互依偎的影子。

他们也是他的全部啊。

(正文完结)

第一百二十一章 番外一 许她一世安稳(卫离重生)

春末的傍晚, 乡道上远远驶来一驾马车。

待马车走得近了, 众人才发现,那赶车的,是个两鬓斑白的男子,看样子, 应有五十多岁。

除他以外,马车上再没其他人。

前面是个岔路口, 两条大路,各通一边,那男子似乎是新来的,不太熟悉路,遂将马车停下, 来到路边的茶摊上询问店家。

而待弄清自己即将要去的方向之后, 他也没再多停留,客气的给了店家几个铜板当做问路的费用,便继续坐上马车, 往前走了。

近来少雨, 天气干燥,那车速虽没多快, 依然难免扬起了尘土。

不过路边的店家早已习惯, 并未抱怨什么。

此时乃是建昌八年, 没人知道,方才那问路的男人,乃是当今皇后娘娘的继父, 本朝赫赫有名的镇国公,卫离。

~~

算来,卫离只在当年跟随今上由凉州返京时,来过一次九云山,且那时还有拂清带路,如今孩子们都在京城安好,唯有他一人赶来,不熟悉路,也在常理之中。

一路问过无数次路,从春末走到了夏初,卫离终于到了他的目的地,九云山。

这里是拂清长大的地方,亦埋葬着他此生唯一的妻,阿芸。

他曾在她坟前许诺,等安顿好孩子,便来陪她。

如今,帝后恩爱,已经育有两子一女;儿子俊安也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家室,所以,该是他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他在京中交代好一切,便独自驾着车出了门,孩子们当然曾竭力挽留,但他去意已决,几番劝说之后,也终于无奈的由他去了。

此时已是初夏,九云山早已重复葱茏。

但年新帝登基,京中安稳之后,拂清安排了人在此处,定期清扫师父的住处,以及阿娘的坟茔,因此待卫离到时,周遭并无杂乱。

他交代了一声,叫守墓的人不必再来,随后却自己动手,在一旁搭了一间木屋。

毕竟年纪大了,干起活来不若年轻时那般效率高。

不过无妨,他不缺时间,每日慢悠悠的忙活,累了,就坐在坟前与阿芸说说话,再喝两口山泉,等有力气了,再起来接着干。

日子天天过去,盛夏的时候,木屋终于完工,他不用再睡帐子了。

他每日过着最简单的生活,在屋子旁开垦了一片农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如当年出征前,与她商议好的那般,隐居田园,养儿育女,携手度过一生。

时光若山前的流水,不停的过去,春夏秋冬,从不停歇。

眼看着那独居在木屋中的人发须全白,一日老过一日。

终于在某天,他闭上眼,溘然长逝。

这辈子的一切就都结束了。

而待再睁眼,他竟回到了少年时。

原来是上天怜他情痴,给了他机会,叫他重新活过一回。

反应过来后,他不再耽搁,立刻收拾东西,离开了早已只剩自己的家,奔赴江南。

~~

整个村子里,就数阿芸家最穷。

小丫头的命不太好,生母早逝,爹又娶了个后娘,哪知没过几年,爹也没了,家里只剩了后娘,后娘所生的弟弟,还有她。

爹还在的时候,后娘就待她不好,现如今家里没了人管,就更不用说了。

眼看着她如今都已经十四,却连一件新衣裳都没穿过,她每日起早贪黑,绣花织布,换来的钱却全都进了后娘的口袋,眼睁睁的看着后娘与弟弟好吃好穿,自己只能吃剩的,穿旧的。

小丫头性子又软,从小在后娘的淫威下长大,素来不敢争不敢抢,只能默默承受,甚至习以为常。

不过尽管如此,仍不妨碍她长成村里最好看的姑娘。

小姑娘随了生母,一双水灵灵的杏核眼,皮肤又细又白。

如果不是她后娘太势力贪财,上门提亲的人一定不少。

可十里八乡都知她后娘的名声,生怕娶了她,会被她娘家连累,因此眼看年纪相仿的姑娘们都订了亲事,她却鲜少有人问津。

——纵使有那么几个打听的,也被她后娘狮子大开口的彩礼钱给吓跑了。

乡邻们背地里无不唾弃,骂后娘黑心,也有等着看笑话的,说她再这么耽误下去,水灵灵的小丫头被拖成老姑娘,到时候怕是倒贴都没人要……

但后娘却浑不在意,就凭阿芸这幅样貌,就算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小妾,也能捞不少钱,怎么会砸到手里呢!

村里有人知道了后娘的打算,悄悄告诉了阿芸,劝她早些想想办法,不然真要被后娘卖了,掉进火坑。

可小姑娘却只知道哭,她们家是外来户,爹娘都死了,举目无亲,还有谁能来救她?

哪知就在这时,隔壁忽然搬来一个少年,看样子,也不过只比她大个三四岁,却生的剑眉星目,身材高大,很是英武。

他似乎是个孤儿,家中只有自己,虽然年纪不算大,却行事沉稳,言行举止,大方的如同一位官老爷。

看样子,他应该是位很见过世面的,只是不知为什么会搬到这闭塞的小村里?

阿芸有诸疑惑,却并不好意思开口问。

因为不知为何,每每一见他,少女就忍不住红了脸,连话都不敢说。

每回她去砍柴打水,他总是碰巧与她同行,看她身材瘦弱,他主动帮她担回家中,还告诉她,自己叫卫离,问她还记不记得他。

阿芸茫然摇头,她自小到大,从没离开过村子,怎么会认识这个从远处来的陌生人呢?

可少年并没见失望,对她笑了笑,目中涌动中一种难言的情愫。

阿芸看在眼中,面上的绯色又加深了一重。

他时常来帮她,终于被后娘发现了,一面骂她不要脸勾引男人,一面要将她往屋里锁,阿芸满脸泪花,正在这时,少年忽然登门,说要娶她。

后娘冷笑,斜眼打量他一番,伸出手来说,“要娶她,好啊,先拿三十两银子来!”

阿芸一惊,三十两银子,这可够一个农家好几年的花销了。

后娘的心可真黑!

哪知却见那少年笑了笑,竟真的掏出三十两银子来,丢给后娘道,“说话算话,从此以后,她是我的未婚妻,你休要打什么坏主意,也不准在为难她!”

语罢还找来了里长,为他们写文书作证。

村里人都有些惊讶,看着少年孤苦伶仃的样子,没想到居然这么有钱,三十两银子,说拿就能拿出来。

后娘也是着实意外,不过沉甸甸的银子在手,欢喜还来不及,立时就答应了下来,在文书上按了个手印。

阿芸呆呆的看着一切,这才意识到,这个叫做卫离的少年,成了自己的未婚夫君。

自此以后,她开始躲在闺中备嫁,后娘拿了银子,且卫离就住在隔壁,终于不再随意苛待阿芸,就这样,待到来年,阿芸满十五岁及笄,卫离便将她迎娶过了门。

洞房花烛夜,他一身红彤彤的喜服,小心翼翼的伸手,揭去了她的盖头。

“阿芸……”

他极是小心的唤道。

她则缓缓抬起眼睫,看向他。

这是那日定亲之后,二人第一次见面。

他几乎不舍得眨眼,直直望着好不容易才见到的人儿。

历经两世,而今他终于明媒正娶,叫她成了自己的妻。

可她,却似乎还有些不太放心,将他看了又看,开口道,“三十两银子,实在太贵了……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他一怔,笑着说,“我祖上还有些田产,来江南之前,把它们都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