瞌睡

陆扬的手还搭在叶秾的背上, 大掌来回抚摸她的脊背, 两人紧紧相贴, 平复心跳, 既是安抚她也是在安抚自己。

房间里开着空调, 阳台上还开了一点窗, 夜晚的熏风从窗缝里吹进来, 整个城市还未安眠，小区里亮着点点灯火，和夜幕中的淡星投射彼此的光芒。

屋外很安静, 屋里也很安静，安静的只有他们俩人的喘息声，和小菠萝打呼噜的声音。

叶秾支起胳膊, 眼睛里还含着点点水光, 迷迷蒙蒙的看看陆扬，又低头看一看那本书, 书的封面上画着灰姑娘和水晶鞋, 她问：“哄我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那个人联系了, 本来就是为了哄睡服务, 不需要了自然就不再联系, 她现在不是睡不着，而是睡不够, 陆扬总是陪在她身边，在她睡熟了之后才离开。

高频率的睡前运动真的非常有助于睡眠, 她已经有很久不需要人在她耳边读书才能睡着了。

两人一个坐一个跪, 此时的姿势有些微妙，既贴紧又疏离。

她微微动了一下，陆扬身上一凉，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叶秾拢紧睡裙，伸手把那本《安徒生童话》捡起来。

陆扬看到哪一页，随手就折起来，这本书封面还是新的，但里面已经有了很多折痕，叶秾随手翻开一看，折过的地方全部都是自己听过的故事。

她冲他晃晃那本书，差不多已经拼凑出了事实，陆扬就是那个深夜为她读诗，弹吉它，讲童话故事的安眠药先生。

但那时候她和陆扬还不熟悉，他屡次约会她，而她没有答应，原来他早就通过别的方式了解她了。

陆扬舔舔嘴唇，想要解释，叶秾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加微信的时候。”陆扬怕她生气。

可叶秾并没有显出生气的样子，她又跪坐在他身上，两只手扒着他的脖子，眼睛盯住他：“然后呢？”

“我想更了解你。”这是真的，他想要更靠近她，她严防死守，只给他留了那么一条缝隙，他想钻过那条缝隙，好离她更近。

但这个微信号没有派上更多的用处，她即使面对陌生人，也没有倾诉心事，没有把她的快乐建立在这种模式上。

陆扬想过要坦白的，但他已经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刻，被叶秾发现秘密。

叶秾看着他，深浓的眼眸中藏着陆扬一时难解的情绪，原来在她了解他之前，他就已经先了解她了：“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在两人恋爱之后，他有过那么次坦白的机会，但他一直都没说。

她口里还含着方才两人亲吻的甜蜜气味，凑近了吐在他脸上，陆扬还没从刚才那阵心驰神摇里缓过神来，就又沉溺进去，他倾身想要吻她，用示弱的姿态央求她：“别生我的气。”

声音在示弱，可身体不是。

叶秾让他吻，她坐正了，让他重新暖和起来，在夏夜里凉风中，搓着他的胳膊：“我不生气。”

情到浓时，怎么生气。

他的书桌上不是这一本童话故事，他买了好多本，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在她不注意的角落，他也一样用心。

他知道她最爱的诗句，最喜欢的童话故事，了解她的童年。

叶秾从没像此刻这么喜欢他，她用目光紧紧锁住他，缓缓动了起来，陆扬一只手紧紧抱住她，一只手攥住椅子的扶手，迷惑不解的想问她为什么，明明欺骗她的事，为什么要……鼓励他。

女人，真是让人难懂，又让人沉迷。

年轻男人身上有特有的干净气味，哪怕出了汗也是干净的，他的汗水沾在她身上，有种不一样的亲密感，叶秾身上带着这种味道回去，不得不又洗了个澡。

她躺回床时，叶妈妈翻了个身，咳嗽了一声。

叶秾屏住了呼吸，赶紧闭上眼睛装睡，等听不到妈妈咳嗽翻身了，才放下心来，她也没想到只是送一个晚安吻，会逮住一个安眠药先生。

叶妈妈对晚上发生的事一清二楚，她一向睡眠浅，女儿刚刚偷溜出去，她马上就发现了，小两口有些悄悄话要说，也是正常的。

可她没想到女儿会去那么久，中间她都睡了一觉了，乖宝才刚刚回来，第二天送女儿出门上班，对陆扬说：“小陆啊，你现在有空吗？”

陆扬马上坐正：“有空的，有空的。”

叶妈妈笑一笑：“不要紧张，以前你是追求我们秾秾，现在你们已经是朋友了，要考虑的事情就要更多了，阿姨不是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但你们也要听一听我们的意见。”

陆扬正襟危坐，不知道叶妈妈是想说什么，难道她反对女儿跟他谈恋爱 ？

谁知道叶妈妈说：“阿姨是把你当作自己人，才跟你说这些事情，要是不想以后，你们谈谈恋爱我也不说什么，可就是觉得你人很好，对我们秾秾又好，我们秾秾又特别喜欢你。”

陆扬听见那句“我们秾秾特别喜欢你”，差点就要飞上天了，嘴巴咧到耳后根，不管叶妈妈说什么都连连点头。

叶妈妈看他态度这么好，心里也很高兴，觉得陆扬虽然没有父母在身边，到是个好孩子 ，以后把他当儿子那么看待，他也一定会对叶秾好的。

“你年纪还轻，是打算谈一谈恋爱呢？还是想跟我们秾秾走一辈子？”

“当然是一辈子了！”陆扬想都没想，他愿意永远跟叶秾在一起。

小菠萝都从懒人沙发上爬起来，蹭着陆扬的腿上桌，也规规矩矩跟着主人一起听话。

叶妈妈笑了：“既然想一辈子，那你想不想要孩子啊？”

陆扬脸红了，他当然想要，他想要一个和叶秾一样的女儿，像叶妈妈给他看的照片里那样的，细眉毛大眼睛，笑得秀秀气气的小姑娘。

叶妈妈又点头：“那好，如果你们不想要孩子，那可以再等两年，或者玩上三四年，五六年再结婚都可以，或者不结婚也可以。”

“但既然要小孩，我们秾秾的年纪也摆在那里了，阿姨也不想催你们结婚，可是女人年纪大了生孩子要吃苦头的。”

“也不是让你现在就决定，总归这两年，不要超过太多好吗？”叶妈妈大概也知道女儿的心思了，偷便跑出去，两人粘得这么紧，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有些事情赶早不赶迟。

陆扬憋了一会儿，忧伤的叹了口气：“阿姨，我也想结婚，是她不同意。”

叶秾正在开工作会，捂住嘴打了个喷嚏，思思给她递上纸巾：“叶姐怎么啦？热伤风啊？”

叶秾摆摆手：“没事，我们继续。”大概是昨天晚上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