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翰的突然死亡让大宋君臣有些措手不及之感,如今金国新皇继位不满一年便发生内斗,最为凶悍的宗翰身死,另一个猛人兀术刚刚脱险还在舔伤,而掌权的宗干和宗罄眼看又要打起来了,可以说正是再次北伐的良机。

但是大宋刚刚摆平了大理国,如今老兵退役,招募的新兵还在练‘一二一’,物资上也没有做好应付大战的准备。且已经入冬,即便想打集结军队也得一个月之后了,那时东北已经进入严冬,已经不适于发动大规范的作战了。没有办法的办法就是耗着,君臣商议之后只能暂时放弃北伐,坐看金国的小皇帝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皇帝的牢骚还是有效的,让诸位宰执们产生了触动,改进了工作方式,对于议定的事情不再是时时请示,而是改为将其的安排和进度每隔一个月已简报的形式上奏供皇帝了解进展,同时也洗脱他们专权擅断、架空皇帝、欲做权臣的污名。这样一来,上下都感到了轻松,赵柽案上奏章薄了许多,可这么大的国家哪天不出事,想要完全摆脱案牍之苦那是不可能了。

不过这次程序上的改革,还是让赵柽有了更多的时间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北伐之后,赵柽命参战各军上至都帅赵勇下至做饭的火军都要总结经验,写出体会。然后交到枢密院,赵柽专门抽调赵礼和赵义两人负责将其整理分类成册,现在书稿已成送到了赵柽案前审阅。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在赵柽的亲自主持设计下,采用渐进式的生产方式制造出了大宋第一台水利全金属‘精密’机床,这虽然无法和后世一台最普通的机床相较,但也是个划时代的发明,加工精度和速度都呈几何状增长。有了这台‘母机。很快就会克隆出一批同样的机器,首先对于枪炮的生产方式带来了变化,提高武器的性能。而它们将马上用于试铸成功的铁炮上。

远洋舰队此刻已经试航完毕,人员培训和物资准备也适时完成。就待年后信风到来之后扬帆,而赵柽也已经将自己凭借记忆绘制的《寰宇图》亮了出来,郑樵也终于得到了皇帝‘珍藏’已久的《博物志》。正当赵柽考虑下一步是不是给‘科学院’那些博士们讲讲函数的时候,岁末已悄然来到,他这个皇帝最繁忙的时候也随之而来……

赵柽这些年东征西讨摆平了周边各国,打通了东南、西北的商路,不但恢复了盛唐时期的古丝路。而且重新疏通了茶马古道。开海政策使海洋贸易成为第二条繁荣的‘丝路’,大宋将触角伸向更远的大陆,也使各国间的了解和沟通更为便捷顺畅。

赵柽的第一感受就是今年来访的使团比往年更多、更早。当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其中既有传统的友好国家。也有看到大宋日益强盛的趋炎附势想抱粗腿的,还有的只是想单纯的建立经济关系的,其中也不乏怀有野心之徒希望借助大宋之力造反上位,更多的是跟着大宋商船而来想来看看传说中遍地黄金的东方之国是个什么模样。

不管打得什么主意,这些使团都在年前齐聚京城。这下忙坏了礼部的官员们,专门用来接待的外宾的四方馆人满为患,以致进京进贺的各地守臣都只能借居它处。一时汴京城中遍是操着‘鸟语’,穿着奇装异服的夷人,他们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的在京城中游逛。当然也免不了走丢迷路、喝酒闹事、语言不通引起打斗的事情发生。开封府不得不全员上岗,维持秩序,近卫军、皇城司也进入戒备状态,防止发生不测,反正大宋百姓们享受着万国来朝的自豪感的同时也得付出点不便的代价。

这些使者到来最想见到的当然是大宋的皇帝,能与他共进午餐,赵柽当然也想进一步了解下这个世界,在年前便开始了会见工作,其实主要就是接受国书、朝拜,收收贡品,赐点东西,互致友好,一起吃顿饭,聊聊对方的国情,问问对方的想法,谈谈合作事宜。

皇帝的表现再次让鸿胪寺的官员刮目相看,他嘴里不仅时不时的蹦出个什么‘思密达’、‘撒有那拉’、‘拜拜’、‘ 撒玛利共’等鸟语,召见有些国家来使时甚至不用通译,可以直接交谈,而且熟知各国礼仪,对他们的历史、地理、人文都能说个**不离十,有些东西他们这些专业人员都闻所未闻。

那些使者更是被赵柽唬得一愣一愣的,不晓得大宋皇帝到底知晓他们国家多少事情。当然让他们叹服之余,无形之间还拉近了彼此之间的关系,毕竟一个天朝大国的皇帝能如此了解他们这个偏远小邦也是件荣誉的事情,因此往往是宾主尽欢,为合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其实这要好好感谢赵柽的教官们,为了能使他到世界各地执行任务,魔鬼似的灌输是少不了的……

既然朋友有新旧,得到的待遇肯定是不一样的,可有一位新人却得到了大宋皇帝的青睐,单独召见了他,而且给了其极高的礼遇——亲自将他送出了殿外,于是无数人对这位仁兄发生了兴趣,很快摸清了其的底细,此人原来只是漠北的室韦族蒙兀部首领,名叫合不勒。

这伙计在中原名不见经传,可在漠北草原可是一号人物,他们祖上从小兴安岭和黑龙江西移到鄂嫩河和克鲁伦河一带定居,并成为当时强盛一时的契丹族的属民。其间征服了另一大游牧民族茶札剌部。乘着辽国衰亡之际,以更快更高的速度进行了发展。

在辽国灭亡后,女真族取代了辽国在北方的统治地位,自然蒙古部落也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新主人金国的属民。但他们看到日益强盛的蒙兀部心生警惕,吴乞买便想先解决这个潜在的,并且极度危险的对手,于是他邀请合不勒到上京来吃个便饭大家聚一聚。只要脑子没问题的人都知道女真人这筵无好筵会无好会,去了就可能回不来了,但是合不勒不但去了,还捋了吴乞买的龙须!

在接到吴乞买的请柬后,合不勒率领十几名随从来到了上京会宁府。既然已经看透了吴乞买的心思,他当然也得有所提防,不过采用的措施却有些另类,那就是装傻,摆出一副乡巴佬进城的架势,看啥啥新鲜,吃嘛嘛香,看不出有什么心机,到后来连刚学会用筷子吃饭的女真人都讥笑合不勒太土了,简直就是土的掉渣还翻三番。

合不勒的表演成功的骗过了吴乞买和金国的群臣,想着自己一个‘乡下人’将一帮‘城里人’给骗得团团转,他有些骄傲了一不小心在一次宴会上喝多了,像猪八戒似的现了原形,居然跑到吴乞买根前,用手去摸吴乞买的胡须。皇帝的龙须岂能是随便碰的,宴会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异常紧张,眼看合不勒就要人头落地。

眼前的情形和二十多年前混同江边‘鱼头宴’上的一幕何其相似,只是当年的耶律延禧换成了吴乞买,阿骨打变成了合不勒。而事情的发展也惊人的相似,吴乞买可能觉得自己已是一国之君为了这么点小事杀一个傻子似的酋长太掉价了,有损于自己的威名,体现不了自己博大的胸怀,以后大金国还怎么去取信于天下人呢?于是吴乞买决定不对合不勒进行处罚,相反还赏赐了合不勒许多布匹,表示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经过“拔须事件”后,合不勒知道自己随时都会有生命的危险,因此再也不敢在金国继续饮酒作乐,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匆匆忙忙告别吴乞买,踏上了返回草原的旅途。但吴乞买糊涂,他身边的文武大臣们可不糊涂,为了不至于让放虎归山的故事重演,大家便七嘴八舌地在吴乞买面前极力诉说合不勒的坏话,目有只有一个,那就是必须斩草除根,干掉合不勒。

于是吴乞买故技重施多次邀请合不勒再回去看看,可他知道自己再去肯定是回不来了,而他也看清了女真人欲致自己于死地而后快的嘴脸。合不勒琢磨着这回是派使臣来,下次肯定派来的就是清剿蒙兀部的大军。想明白了的他决定起兵反金,可却把族人们吓着了,他们明白以自己一部之力去对抗如日中天的大金国不是找死吗?大家一致的看法是合不勒被烧坏了头脑,满嘴说胡话。

但是大家都低估了合不勒的勇气和决心,他已经铁了心要和吴乞买的金国对抗到底,为了防止其它人的反对,他索性将金国的使团成员一个不剩全部干掉,破釜沉舟,不留后路,将所有人都拖下了水,此刻反正大家都已经得罪了女真人,只有跟着他一起走上反金这条不归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