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梁晖这个读书人也禁不住摇头悲愤地道:“怎么会这样的?年轻的不懂事也就罢了,如今连族中长辈都跟着一起闹,这侯爵之位。便是你不继承,也轮不到他们啊?”

靖廷沉郁地道:“他们自然知道轮不到他们。但是,这族中之人。却认为必须要男丁继承,因为这样,陈姓子孙还能以京中有公候亲人撑腰。在这霍州,也能有头有脸。但是瑾宁世袭之后,她嫁给了我。在他们看来,便算不得是他们陈家的人了。”

“瑾宁妹妹,如今这个情况。你觉得,是否该上禀皇上?”陈梁晖问道。

瑾宁慢慢地摇头。“不,不必。”

“那你打算怎么做?”

瑾宁道:“我先拿出山契,证明这山是我所有,我父母有权利葬在这山上。”

“若他们还是反对呢?”

“先礼后兵。他们若反对我自有办法。”瑾宁道。

瑾宁心里头是很生气的,若按照以往的性子。她直接就去祠堂打砸一通,管它落个什么骂名。这口气先出了再说。

但是现在,她觉得有些事情,总得耍点小心眼才成。

父亲的名声,总得顾着。

若是给脸不要脸,她就再闹大不迟。

仓促地吃了顿饭,然后便打包了一些饭菜回去。

祠堂门口是一大片的空地,送殡的人都在此安营扎寨,十个*连在一起,灵柩就停放在中间的*里。

瑾宁进去上香,母亲的骸骨也收拾了起来,放在金坛子里,夫妻两人地府里团聚,但是,尸首骸骨却被停放在这个地方无法入土为安。

瑾宁是又伤心又愤怒,磕头之后,退了出来。

靖廷把饭分派下去之后,过来接她。

两人进了*,里头的棉被什么都是临时购买的,十分单薄,这*里头也不保暖,瑾宁一阵心疼,“辛苦你了。”

靖廷抱着她,“不辛苦,我应该尽孝的。”

瑾宁双手抚摸他的脸,几日没刮胡子,他的胡茬长了出来,刺手得很。

“难看吗?”靖廷用下巴蹭了她的脸颊一下,问道。

“好看,很有男儿气概!”瑾宁微笑道。

“那我以后就留长胡子,像外公那样,好吗?”靖廷道。

“不好!”瑾宁摇头,眼圈倏然就红了起来,“我在枣庄过来的,婆儿身体不太好了。”

靖廷轻声道:“别这样,我们快些处理好,马上回去陪着她。”

“我忽然发现,其实外公身体也不好了,靖廷,我这心里说不出的害怕,害怕我爱的人,一个个地离我远去。”

她坐下来,双手抱膝,沉沉地叹了口气。

她很少会做抱膝的动作,她觉得坐在这里抱膝本来就是软弱的行为。

但是,她真的软弱了,扛不住这些。

靖廷坐在她的身边抱着她,默默地陪伴,也不言语。

瑾宁也不容许自己情绪低落太久,便开始问靖廷关于这里的具体情况。

“带头人是你二叔,和陈富贵,陈长寿,陈长生,陈长江这四个人,陈富贵是陈长生他们三个的父亲,也是你们族中十二公一脉的,我很怀疑,你二叔有没有这样的号召力。”

瑾宁一怔,“你怀疑有人暗中支持他?”

“你二叔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大概也清楚,叫他吃喝玩乐,本事大着,但是真要他做点什么,甚至,挑拨你们整个陈家家族,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且他们对你父亲谋害嫡母之事,信了个十足,你二叔有这个公信力吗?”

“断没有!”瑾宁皱起眉头道。

“我原先也以为有,但是方才听饭馆里的那些食客说,陈守成是个什么东西?这就证明陈守成的为人不是京中的人才知道,霍州的人也知道,陈姓族中既然清楚他的为人,为什么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

“你的意思是说这事未必是针对我父亲的?”

“大有可能,是针对你!”靖廷道。

瑾宁细想了一下,觉得靖廷说的大有道理。

她走出去,叫了可伶可俐来,暗中吩咐了几句,可伶可俐便领命而去。

可伶可俐很快就查探回来了。

“和二爷回来的还有一位宫中的罗公公,听说是出宫到霍州办差的,到霍州之后,是那位陈富贵招待的他。”

“罗公公?”瑾宁不知道此人。

“是圣母皇太后宫里的人。”靖廷道。

瑾宁微微诧异,“圣母皇太后?难不成此事是她?”

当时在太后的飞凤殿,皇上说起世袭之事的时候,她是反对的。

当时查端明也是按照她的话来做一番解读,但是皇上最终没有采纳查端明的话,也就等同没有采纳童太后的话。

但是,童太后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看着靖廷,“你觉得呢?”

靖廷道:“未必是太后,她从来不管这些事情,而且,你世袭一事,是皇上决定的,她若不喜欢皇上的这个决定,按照她的性子,可以直接说,不必耍这种小把戏。”

“你对这罗公公,熟悉吗?”瑾宁问道。

靖廷摇头,“不熟悉,知道他是在童太后身边当差,童太后喜欢稀罕玩意,就总是叫他出宫搜罗,他这个人我与他碰面也就那么三四回,当时对我的态度不甚友善,不过,也没什么人对我态度友善的。”

“那可以理解为跟红顶白的人。”瑾宁道,“此番没带钱嬷嬷来,否则,还能问问钱嬷嬷。”

“不必问,直接抓过来问问就是。”可伶道。

靖廷摆手,“他到底是童太后身边的人,不可得罪,且如今我们未证实此事和他有关,一旦他回宫制造是非,那就麻烦,因为童太后不算心眼通透的人,她偏信,耳根子软……”

“糊涂!”瑾宁接了两个字,看着靖廷轻声道:“就咱们几个在,说话不妨大胆一些。”

靖廷道:“嗯,糊涂两个字,着实可以用来形容她。”

“一定是他在族中说国公爷如何如何,他是太后身边的人,陈家那些人自然信。”可伶道。

“知道是他和有证据证明是他,是不同的,但是,既然太后身边的人到此处办差,本郡主不妨请他来吃顿饭。”瑾宁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