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要搁在别人嘴里,不打个五十大板是无法解恨的。

偏生他只能无奈摇头,由着她的性子。

几人往里走,跨过大门,一眼便看到方游为难地看着项巧卿,似乎被迫回答着不愿意回答的问题。

余光瞥见他们走进来,如蒙大赦,长舒一口气,忙起身,“见过安王爷、南王爷、王妃。”

项天礼点点头,项天义走上前,打量了他一会儿,抬手按住他的肩膀,言语间颇为感慨,“上次一别,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

方游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对他印象还算不错,回应着,“时光匆匆。”

“近一年……”

“都是往事罢了,不必提及。”方游淡淡打断,仍然是那副笑意模样,只是眼底添了他们看不懂的情绪。

项天义体贴地没再说话。

项巧卿在几人进来后便恢复到往日的端庄,手却偷偷拉着乾陵悦,看向项天义,“我说过问安不必每天都有。”

她最烦这些繁文缛节,到现在几位兄弟姊妹里面还坚持的就只有项天义,简直就是礼仪之书的活体。

“卿儿好不容易回家,我若不天天来问问安,万一哪天又一言不发地消失怎么办?”项天义大方地回答,对她的嘲讽一点不意外。

这话惹得在场的人都笑了笑,项天礼难得眼底也多了看热闹。

“长公主上次难道是偷跑出去?”乾陵悦时在时不在的情商促使她真心实意地发问。

长公主出宫还需要偷偷溜出去?难道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吗?

碍于是她的询问,项巧卿不好怼回去,趁着她的机会埋怨道,“大哥二哥怎么都无法认清我已经能够一个人出门的事实,但凡我想出去,一个两个的都来拦。”

乾陵悦有些讶异,看向项天义。

他看上去温温和和的,怎么也会做这么霸道的事?要说是项天礼去拦她都还信了。

“卿儿,你的性子,我和大哥最清楚,放你出去,只会惹祸,那会儿朝中动荡不安,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出去……”项天义说着说着脸色沉下来。

总是会不经意提到那段过往,在场的人诡异地沉默,乾陵悦立刻接了话茬,“二哥也是为了长公主好,不过长公主有自由决定去留的权力,二哥要是还想让长公主叫您一声哥哥,以后可要宠着点。”

项天义顺着她的话圆场,“那是自然,现在也管不着她了。”

好歹将气氛挽回来一些,项天礼脸色和缓,几人和睦地聊着天,项天义还是那副温和有礼的模样,偶尔的笑话也能得到很好的回应。

尤其是乾陵悦,频频发笑,很给面子。

项天礼最初还能附和几句,等注意到乾陵悦时不时看向项天义的眼神后逐渐变得不开心。

她对项天义的那点心思,他早就心中有数。

然而也是她亲口承认不可能。

他不愿意怀疑她,但更悲哀的是他没有立场怀疑她,乾陵悦很早就坦白了自己的想法,不喜欢他,不会和他在一起。

“我们王爷可相当自信。”话题不知怎么拐到项天礼身上,乾陵悦笑着一拍他的肩,笑容更甚,仿佛与他十分熟稔。

项天礼被她拍得回神,茫然地望向偷笑的项巧卿和项天义,有些迷惑,“嗯?”

又不好意思直接说自己刚才走神的事。

方游热衷于挖苦他,想都没想直接开口,“看来安王爷的确日理万机,晚上都睡不安稳。”

他一愣,难道乾陵悦说了他需要用药入睡的事?

“不过只有那一晚,后面就没有打呼了。”乾陵悦笑嘻嘻地补充。

其实他并未打过呼噜,只是察觉到他似乎心不在焉,才特意把他拉出来遛一遛,让他参与到话题中来。

而项天礼睡着后哪里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打呼,以为她说的是事实,倒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陵悦能与四弟相处得这么好,确实令人欣慰。”项天义意味不明道,视线扫过两人。

不知他为何忽然旧事重提,项天礼张口要说什么,乾陵悦已经先行开口,“安王爷虽然为人霸道了些,但对我是真心的。”

并非为了他辩解什么,只是想到自己马上要走了,至少为他挽回一些面子。

项天礼意外地看着她,头一次听到他主动承认自己对她的感情。

先前不管是在谁跟前,她都会否认自己的感情。

“四弟本就情深,这也并不意外。”项天义十分理解地点头。

项巧卿在边上加了一句,“不过能让四弟记挂到这地步的,大概也就陵悦一人了。”

眼看着话题转到两人感情上,乾陵悦忽然后悔刚才强行让项天礼出现在对话里,简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起来,陵悦打算何时为四弟诞下子嗣?”项巧卿眼睛一转,忽的问道。

怎么好端端地又提到孩子,乾陵悦脑内警报立刻拉响,她看着逼问的两人,磕磕绊绊地回答,“现在还没有这个想法。”

“怎么没有?如今你们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是时候了。”长公主煽风点火,余光看到项天礼一动不动,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你也是,为何不多关心陵悦?”

项天礼瞥了乾陵悦一眼,幽幽道,“我已经给了足够的关心。”

“可她现在都不与你同宿。”项巧卿自己的感情之事还未处理好,倒是颇为关心弟弟的状态。

“这是她自己的意思。”项天礼说起来就有点委屈,她搬回去后他话里话外暗示过让她搬回来住,更加安全。

然而她置之不理。

“陵悦,要我说,你们还是生个小王爷。”项巧卿是个聪明人,稍一细想便知道问题出在乾陵悦身上。

被催促的人有些局促,“不着急。”

“那你在等什么?”一直观战的方游也加入混战中,故意挑弄是非。

此话一出,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她看了项巧卿一眼,又看了项天礼一眼,福至心灵,开口,“等长公主成亲。”

“等我成亲?”项巧卿惊讶地拔高音量。

她点点头,有了借口愈发如鱼得水,“长公主如同我的亲姐姐,自然需要等你成亲。”

这话说得项巧卿很舒服,暂时接受这个借口,项天礼想戳穿她,可想到她对自己的态度,也就不再自取其辱。

想到方游刚才参与进来,乾陵悦睚眦必报,“我看方公子与长公主就般配得紧,难得长公主中意,不如就成全了这段好事?”

莫名将炮火引到自己身上,挖了坑自己往下跳的人有苦难言,他不过是在街上随手救了人,谁知道后面便被她纠缠不清。

偏生她是北楚的长公主,皇上宠着,各路王爷护着,而他又身负重任,哪里都逃不走。

“王妃说笑了,长公主千金之躯,在下哪里配得上?”方游连连拒绝,说着看向项天义和项天礼。

乾陵悦觉得他们相配,但这个问题只有他们两人最有发言权。

但令他意外的是项天礼毫无反应,视线只集中在乾陵悦身上,而项天义只是露出微末的不悦,他十分肯定那点不悦绝对会被项巧卿的坚持冲散。

“配不配,是我说了算。”这并不是项巧卿第一次与他讨论这个问题,脸上微微有了怒气。

“在下不过是一个流落太子,与您身份悬殊,皇上必然不会应允。”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只是之前是说给她听,这次是说给另外两个王爷听。

“问安怎么变成了说媒?”项天义笑着岔开话题,没再继续。

项天仁当然不会同意这门婚事,即便同意也绝非一时半刻的事,这样也给乾陵悦争取了一点时间。

因着热闹的气氛,项天义自然留下来用午膳。

距离上一次王府一起用膳已经过去很久,所以当乾陵悦看到柳榕的时候一时竟然没有认出来。

她似乎消瘦了不少,没了脸上的疤痕,她的面容更加秀丽,俨然小家碧玉,看上去还算干净清爽,但眼底那抹愁绪却化不开。

反观司空长婵,意气风发,落座时自然地坐在项天礼身边,项天义则坐在项天礼与乾陵悦之间。

因着还有长公主与方游,乾陵悦带了两个自家丫鬟,绿竹和师黛。

师黛是头一次在这样的场合伺候她,难免有些紧张。

她冲她笑笑,“不用紧张,南王是温文尔雅之人,不会为难与你。”

师黛听闻此话,倒酒的手更抖。

项天义适时出声,“王妃不说倒好,说了反而像我有非分之想似的。”

“二哥说笑了。”两人一问一答,颇为和谐,项天礼多看了他们一眼,狠狠嚼着饭。

后头倒酒的师黛眼神微暗,为项天义倒了酒后退到身后。

“卿儿打算在王府住多久?”席上大家轻松地聊着天,项天义出声问着。

方游和项天礼不动声色地慢下动作,屏息凝神听着项巧卿的回答。

“本来打算小住几日,”两人神色微松,片刻后又紧张起来,“但和陵悦许久不见,想着再多相处下,下月再说吧。”

至少还有一个月。

项天礼和方游同时暗下脸色,还有这么久,这该如何是好。

“皇姐,你住在这里,怎么让我和悦儿培养感情?”项天礼难得发问,抓过乾陵悦当借口。

“这有何难?让陵悦住进你寝殿便可。”项巧卿理所当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