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就没见过这么直白火辣的,怎么都有几分遮掩,带着朦胧之感,以至于闻人旸险些将图册给丢了出去,不过想到自家四姐姐的话,到底还是忍住了。

将图册放下,喝了口温茶,压了压,然后做好心理建设,鼓足勇气将之拿起来,认真看起来,尽管还是脸红不好意思吧,不过拿出他钻研学问的精神来,还是能克服的。

闻人旸认认真真的看完了,又重头到尾的看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将“教材”付之一炬。

这种东西,出自四姐姐的手,那必须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一点痕迹都不能留下。就算是画出这样的东西,闻人旸也没觉得自家姐姐就不好了,但是叫别人知道,就不知道会怎么想了。

看到“教材”化为灰烬,闻人旸还拨了拨,纸灰彻底变成粉末,这才满意了。

后来丫鬟收拾的时候,还觉得奇怪,“少爷这是烧什么了?”

“不过是些废弃的东西。”闻人旸不以为意的开口。

丫鬟却着实愣了愣,回头瞧了正在看书的自家少爷,她也就随嘴问一问,就没指望看书的少爷会回答,或者说就没想过会引起他的注意,这情况,还真是头一遭了啊。

丫鬟倒是没多想,直接拿出去给处理了。

细看的话,会发现闻人旸眼神其实有点飘忽,可不像往常那样,完全沉醉在自己世界里。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那么轻易的就被影响了心性,可不好不好,闻人旸稍作静心,开始认真的看书,很快,又是那个书呆闻人小四了。

丫鬟回来后,看到自家少爷跟往常没两样,要特别主意跟他说话,才会引起注意,之前果然只是碰巧了,多半是少爷恰好在那会儿回了一下神。

这事儿也就那么揭过了。

至八月十五,家里面准备过节,热热闹闹的准备了好些东西。

对闻人家来说,还要多一件事情,那就是孟家那边还会送嫁妆过来。孟家清贵,并不富贵,他们家嫁嫡女,就嫁妆上来讲,兴许还比不过闻人家的小庶女,不过,大家都知道孟家是怎么一个情况,也就不会有谁在这方面计较什么。

不过孟家也是厚道的,送过去的聘礼,只要是能成为嫁妆的,基本上都陪嫁了过来,另外,孟老爷子作为大儒,而孟家的书香底蕴更是远超闻人家的,老爷子手中的好东西其实也是不少的,本来该作为传家的东西,都被老爷子给陪嫁了一部分,这些东西,是实实在在给孟欣岚撑门面了,任谁都无可指摘。

这件事儿,孟家的某些人自然是很有意见,不过,有孟老爷子在,其他人没有反驳的余地。

因为这么一桩喜事,加上佳节,自然就更是张灯结彩。

难得的都放下手中的事情,官员们也全都放假,甭管长辈还是小辈,或者是准备各种吃食,或是围在一起做灯,各种各样的,不时的嬉笑打闹,长辈们也不会阻止。

中秋月圆人团圆,最是讲究气氛,这晚宴的时间也就更晚一些,夜幕降临以后。

因为又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风俗禁忌,所以在设好祭台,摆好贡品之后,由老夫人带着全家女眷拜月,然后分发大月饼的事情,是韩氏来做的,这对于她来说,也是轻车熟路。

在分了月饼之后,就开宴了。

桌子设在庭院里,桌上月饼,桂花酒,桂花蜜这些东西之外,还有丰盛的大餐。

这大餐里面自然是少不了肥美的螃蟹。

赏月赏花品酒,还玩点小游戏,或者是行酒令,热热闹闹的,好不快活。

年纪比较小的孩子,在终于就下了席,跑去玩灯,虽然没有出去,但是一大家子,也是再好不过了。这么一番下来,耗费的时间就比较久了,而老夫人的精神头不错,都一直持续到散席的时间才回去,这在往几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相比头几年一个人在外面,对于节日根本就不过的小草来说,今日也过得比较的满足。

因为明日还能继续休沐半日——这是源自于宣仁帝的体贴——再加上闻人旸成婚,闻人泰伯索性又请了半日的假,因此,就算睡晚了,也不用担心明日会起不来。

不过明日到底要忙,当下的人跟小草前世各种夜猫子出没又大不相同,就算是这样的晚上,最晚也差不多子时的样子就回去洗洗睡了。

因为明日成婚,今晚闻人旸屋里,还叫了五房的小堂弟一起睡,给他压床。

小家伙已经呼呼大睡了,闻人旸也准备睡下来了,当爹的却找了过来。

闻人旸疑惑,“爹,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闻人泰伯手背在身后,手上拿着东西,这种事情还需要当爹的亲自来教,怎么都有点难以启齿,不过,该说的事情还是要说的,不然,明儿晚上闹出笑话,就不美妙了,到时候,他们家的天才就真的成了只会读书的的书呆子了,因此,闻人泰伯轻咳了一声,“旸儿,你明儿就成婚了,以前呢,你一心专注读书,你娘也就没给你身边安排通房,只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闻人旸聪明着呢,哪能还不明白亲爹的意思,分明就跟前几日四姐姐的目的一致的,他都止不住的稍微的反省一下自己,真的就那么让人操心吗?话说,就算没有四姐姐那一出,没有亲爹现在这一出,到明晚的时候,他也不至于不知道要做什么,怎么做,最多可能就是麻烦一点,大概需要一个探索的过程。

“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不用了,我都知道。”说话依旧温温吞吞的。

“真知道?”对此,闻人泰伯表示相当的怀疑。

“那么多书呢,书里面什么没有,自然知道。”

这一下,闻人泰伯看自家儿子,眼神中带上了几分奇异的色彩,好像再说,我儿子居然还会看那种书?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闻人泰伯的眼神,让闻人旸多少有些羞恼,怎么就不能看了?

闻人泰伯又轻咳一声,收回目光,不过依旧有点不放心,谁知道他了解了一个什么程度,“那个,不是爹不相信你,只是吧……你还是看看吧。”将手上的书册递过去。

闻人旸觉得,如果不接手,他爹估计不会罢手,索性拿过来,径直的翻开,要说被小草的“教材”洗练过了,这会儿翻看,可以说是脸不红心不跳,随意的翻了两页,然后合上,递回给他爹,“粗制滥造,爹拿回去吧。”比四姐姐准备的差不远了,完全没兴趣。

原本木呆呆的儿子,居然如此的奔放,当着亲爹的面翻阅就算了,还嫌弃它粗制滥造,会会嫌弃,只能说明真的看过“更好”的,闻人泰伯的眼神更露骨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书呆子儿子居然还隐藏了这么一面!

那册子没让闻人旸如何,倒是她爹的眼神,叫他有些不自在,“爹,早点回去休息吧。”这说话的语速都提高了几分,快赶上跟人辩论的时候了。

儿子脸皮薄,闻人泰伯收敛了,将册子卷了卷,“那行吧,你也早点休息。”

见到闻人泰伯离开,闻人旸松了一口气,话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现在是没法睡了,得再看点书,好好的静静脑,闻人旸给了自己一个光明正大挑灯的理由。

闻人泰伯施施然的回去跟自家夫人交差去了,没错,这种事情,自然也就当娘的会想到。

屋子里就夫妻二人,闻人泰伯随手将书册扔到桌上,“娇娘你白担心了。”

“怎么?”韩氏也是诧异。

“你儿子说的,书里面什么没有,他还嫌弃这不够精美。”

韩氏眼中透着不敢置信,缓了缓,“所以,我们那呆儿子,其实也不呆啊。”

“你这话要拿出去说,人家非说你故意炫耀,故意酸人。”

韩氏白了他一眼,“或者只能说,这是你们男人本性,便是无师也能自通。”

闻人泰伯膝盖中了一箭,感觉自己好冤,可是这种事情吧,还就不能跟她掰扯,不然她今晚真能将自己给赶出去,不是没有另外的睡处,只是吧,被赶出去这种事有点丢人不说,他们夫妻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着实犯不着为了一句话就起嫌隙,闻人泰伯就不是贪花好色之徒。

目光落到桌上的册子上,目光一转,拿了起来,就那么好整以暇的开始翻看,然后径直坐到韩氏身后,将书搁她眼前,“儿子不要,我们看。”

韩氏忍不住老脸一红,回头轻啐了闻人泰伯一口,“呸,老不休。”

“娇娘怎么能这么说呢?”闻人泰伯直接将人给抱起来,“我们再努力努力,说不定还能生个小六出来。”

韩氏羞红的脸,染上了一点黑,“萱儿那妇科手册上都说了,年纪越大,生产风险越大,二弟妹那里,就算是养好了身体,都不介意她再生,更遑论是我?真怀上了,还真不知道她那小脸能黑成什么样子。我孙子都几岁了,还养儿女,我是疯了吗?”

“好好好,不生不生,不过其他的不妨碍。”

闻人旸不会知道,他爹娘今晚是好好的洞房了一把。

兴许是很久没这么激烈了,韩氏次日早上,竟有点懒洋洋的不想起身,不过今儿事情多,可容不得她多懒,因着这个,忍不住踹了闻人泰伯一脚。

闻人泰伯这会儿也相当的识趣,陪着小心,甚至有点讨好的笑,昨晚大概是受了点刺激。

小草照常过来,难得在早膳的桌子上看到爹,不过这不是关键,小草对于人身上的变化何其的敏感,别人没感觉的,她第一时间就有所感,不由得在韩氏身上扫了好几眼。

韩氏意外,“萱儿这是看什么?娘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娘是这几日累着了吗?身体可是有所不适?”小草眼神中隐含了两分担忧。

韩氏闻言,这回真的是老脸爆红,赶紧侧头掩饰,而另一边坐的,恰好就是闻人泰伯,不由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桌下下面还踩了他一脚。

闻人泰伯也有点尴尬,这种事……不过吧,脸皮厚一点,顺着闺女的话遮掩过去不是不可以,当然这样一来,难免会惹得闺女担心,儿子估计也会跟着内疚,只是吧,这心中“有鬼”,这乍然被提到,倒是也很难没有反应。

闻人泰伯好想着怎么遮掩的时候,小草已经收回了目光,爹娘的反应,还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吗?其实她也有点尴尬,不过,这事儿真不能怪她,她爹娘多数时间都是通房,四十出头这个年龄,没有亲热的可能性太低了,只是往常从来就没发现什么端倪,今日突然察觉到亲娘有些异常,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这能怪她吗?那必然是不能啊!

不过,这大概也说明,亲爹的身体很不错。

小草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吃早膳,当刚才的事情没发生。

闻人泰伯跟韩氏见状,也就什么都没说,不过,心里边尴尬依旧,毕竟女儿的反应也证明她什么都猜到了,韩氏当真是掐死丈夫的心都有了。

有个艺术厉害的闺女是好事,只是这种时候吧,唉……

好在今日闻人滢跟闻人旸没过来,不然吧,这尴尬……唉,不对,这两大概不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的大概只有闻人旸。——同时这心里边又有些异样,萱儿虽然以前成了婚的,可也没圆房啊,什么都知道,是该感慨呢,还是心疼呢?

自家人,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但是吧,这顿早膳,是难得安静。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其实也差不多了,后面还有一堆的事情呢,谁还特意去记这一茬。

男方的主宴虽然在晚上,但是要弄那么多东西,这后厨早就在忙碌了,今儿后厨也将是最忙的,不过,事情都安排妥当,该干什么,各自心里都清楚,所以倒也是忙中有序。

作为关系最亲近的那些人家,在上午的时候,也就逐渐登门了,更不用说那些需要帮着闻人旸迎亲的傧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