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恬截然相反。

虽然是舞蹈专业,浑身肌肉线条倒也不明显,却是以专业第一成绩进来,怪不得会引同窗意见。这事喻江好奇,他曾经问过田恬,对方却打了个哈欠,说有人与他并列第一。

正当喻江愣神,他躺着的腰晃动,不满随之传来。

“你不是说要帮我揉嘛!”

撒娇精开始作妖,得不到满足绝不善罢甘休。

由于躺着不好揉捏,喻江只好翻身坐起,小心翼翼避开田恬受伤的部位,稍微搓热手后,他掌心压住腰肢两侧,一点点给人揉开略僵的肌肉。

捏得舒服了,小粉猪也不哼哼,抱着枕头趴在床,什么时候满意才让喻江停。吵了一下午的房间总算安静下来,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是田恬秀挺的鼻子与因放松而微微嘟起的唇。

喻江也不知怎的,可能是看花了眼,又或者是被迷了心智,他手中动作越来越慢,最后沿着掌心所触弧度下滑,竟想得到一个飘忽的承诺。

“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起初他声音小,田恬没听清,歪头听人重复一遍后,脸上神情略微妙:“这很重要吗?”

“对我来说很重要。”

这次,喻江不想再让田恬随意糊弄过去,他渐渐停了手中力度,视线刚好落在他为人亲手戴上去的戒指项链——田恬那么聪明,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什么,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是吗。”

田恬撑着手臂,枕头垫在他胸口,正好形成支点,同样遮去了他肌肤,视线飘忽不知落向何处。喻江也不逼他,只是用沉默带给他无声的威压。

结果田恬也很坦白:“我不知道。”

喻江蹙眉道:“什么意思?”

“就是我也没办法定性的意思。”

说完这句话,田恬抬手拉高被子,声音变得沉闷,看起来又像是要逃避问题。喻江做好了被讨厌的准备,他不想再无名无分跟在田恬身边:还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田恬的人,喻江心思本就敏锐,他是最没有安全感的人。

想罢,他拉开被子,让人完全暴露在空气里。

“那又是怎么样的说法呢?”

接二连三的逼问着实不像喻江的风格,田恬本想不耐发火,可看清男生眼底的哀求,又沉默地低下头不做声。他有种预感,如果说的不是喻江想要的答案,对方可能真的会在下一秒哭出来。

他虽然谈不及非常喜欢,心底其实还是有感觉的,不然喻家人都将巴掌甩在田恬脸上,按照往常他早就爆发了,哪还能忍到现在。如果要问是不是奋不顾身的喜欢,田恬肯定会否认,远远到不了那个层次。

于是他折中,给喻江不出挑的回应。

“如果你被我家里人指着鼻子骂万人骑的婊.子,你会是什么心情呢?小喻,我只是看在你面子上,不去跟他们计较,因为我是有点喜欢你,不过这点程度是无法触及[男朋友]这个层次的。”

田恬伸手,两手一高一低。

“如果你离开,我确实会难过几天,可如果遇到新的会弹钢琴的男生,他完全可以取代你的身份。”

似乎要一口气将喻江的心毁得稀巴烂才好,田恬半个字都不打磕绊,紧接着补充道:“甚至我对你的喜欢,也能转移到这个人身上,就像我叫你小喻,又不是专属称号,随随便便都能替代出去。为什么非要纠结于一个虚名?尤其是你对我做了那些事情后,我的心也是肉长的,不是稍微哄哄就能把过去翻篇。”

他伸手攥了下枕头附近的床单,抚平后示意喻江低头。

“伤害是真实存在的,无法粉饰太平,如果你要我装作一切都未发生来爱你,抱歉,小喻,我做不到。”

“...”

论语气,田恬算得上平静,平静到都有些不近人情。他歪头琢磨几秒,展开被子把僵硬在身上的喻江包进来,顺势握住男生格外冰冷的手。

他没吭声,就这么看着喻江快要碎掉的神情。

田恬永远体会不到,他这些话对人的伤害究竟多大,就像喻江无法理解,当田恬得知他竟然背地里调查自己,那份五雷轰顶般的茫然与不可置信。

“那,我无法成为你的男朋友吗?就算我得到原谅,这件事也没有周转的余地,是不是?”

“小喻...”

“求求你,田恬,告诉我。”

反握住的手冷得令田恬哆嗦,他几番挣扎未果,只能点头回应眼底蓄满泪水的喻江。却不知怎得,忽然想起曾经的柳相旬。那时他对人充满厌恶,无论柳相旬做了什么,田恬始终只窝在柳昭夕怀里,几番下来,对方的神情就像现在的喻江般充满惶恐。

田恬视线偏移。

“我不知道。”

他到底是选择了最不会令自己受伤的回答,并将这份无形的伤痛尽数转移给喻江:“我做不出来任何承诺。”他别开视线,刻意不去跟人对视。

卧房又回到先前寂静,只是这次田恬没有转身,默不作声观察喻江的面容。同样的,喻江也在看他。

田恬眼神还是那般干净、清亮,看人时多情又眷恋,一言不发时,仿佛他的世界里就剩下你,容不得身旁半点儿沙。

这让喻江忽然想起他第一次见田恬时的场景。

演奏厅台下漆黑,别说面容,甚至连人影都难以辨别。不过是在转场途中稍微亮了前排的灯,喻江不经意一瞥,就落到那双含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