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的向沈遇伸出手,希望能把沈遇从地上拉起来,可是沈遇只是一个劲儿往墙角缩着身子躲避。

眼前的人就像一个无助又怕生的小野猫,被人带来这个陌生的环境后就一个劲儿钻在角落里躲着,任带他来的人怎么安抚怎么劝慰,甚至拿零食玩具诱惑都不肯出来。

沈遇已经选择了自我封闭,不再相信任何人,也拒绝任何人的接近。

他只是一味躲避,将自己蜷成一团躲在角落里,任温平生怎么劝慰怎么引诱都不出来。

温平生无奈只能在沈遇常待的地方铺上了厚厚的毯子。

他一直在试图带沈遇出来,但却只能在沈遇精神高度紧张过后,疲惫松懈睡着了时才能够把人抱回床上,才可以摸一摸他的脸颊。

窗外的雪早已经停了,外面的天空湛蓝,暖融融的阳光正好,从透明的玻璃溜进来,小心地趴倒在沈遇的床边,可是沈遇醒来以后感受到的不是温暖和惊喜,反而是惊恐和慌张。

他惊叫着闪躲,从床上跌翻摔倒下来,惊得温平生立马冲到窗边拉上了窗帘。

撒在房间里的阳光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跟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逃的连个影都不剩。

温平生立马去回头看沈遇,却见这人躲在黑暗中,彻彻底底避开了阳光,拒绝了阳光和温暖的存在。

第六十七章 太脏了

温平生唯一庆幸的就是沈遇的烧已经退了,当前最危险的过去,大概身体上是没了什么问题。

不过身体上没问题,不代表精神上就也没问题。

沈遇一直躲着不见人。温平生想把沈遇从角落里拉出来,想要带他去医院做检查。

但不管他怎么哄沈遇,怎么引诱他沈遇都根本不领情。沈遇对他的言语和安慰不理不睬,只是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奈之下温平生只能找了心理医生亲自来为沈遇治疗。

“脏,太脏了。”

“什么脏?”

沈遇的戒备心太强,心理医生无法离沈遇太近,就保持了一定距离蹲下,让自己的高度和沈遇大致相近。“别怕,我是来帮助你的,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吗?”

新来的心理医生姓徐,名长空。挺随意的一个名字,人也很随和,总是温温柔柔笑着,让所有看见他的人都觉得亲切和温暖。

温平生本来还是想找谢黎的,毕竟她是最开始对沈遇进行心理治疗的人,对沈遇的情况应该最清楚,治疗最容易。

但是谢黎却出乎意料拒绝了,表示自己真的做不到,自己对不起沈先生。

对此温平生也选择了妥协和理解,没有再强迫她,而是自己又找了一个人。

“哪里脏呢?”徐长空温和开口,提琴一般的嗓音放的清扬:“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很干净。”

沈遇正把脸埋在胳膊里闷着头,嘴里嘟嘟囔囔着自言自语,听到这话后才突然止了声,抬起一双乌梅似的眸子看着眼前的人,犹豫了半晌才低声开口:“你看到了吗,我好脏。”

“什么?”

这声音细弱蚊鸣,又带着破损的声带发出的震颤声,只一溜烟就消失在了空气中,让徐长空差点捕捉不到,怀疑自己听错了。

刚刚这样细微的声音让自己想要去捕捉,所以不经意间往前倾了身。

结果还没等徐长空意识到,沈遇倒是已经表现的激烈。

“不,不要靠近我!我好脏,会污染你的!”

他嘶吼着出声,心理医生也恍然大悟,终于知道了沈遇刚刚在说什么,还有他为什么不肯见阳光。

半晌的询问和规劝,沈遇对他爱答不理,却也在支支吾吾中透漏出了部分信息。

什么自己很脏,自己不配,自己是野种,自己哪哪不如人,沈遇把自己贬低到了尘埃里,说自己永远不配得到他人的真心。

温平生背靠在门边静静等着,他听到了沈遇的挣扎,听到了沈遇对自己的否定。

手指不自觉握紧,指骨泛白,指甲都要戳进肉里,紧咬的牙关也让他脸颊发酸发疼,可是又无法放过自己,只是别扭着劲儿默默忍着,好像这样就可以替沈遇承担他的部分痛苦。

“温先生——”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像是死刑犯被下的最后通牒。温平生抬头看着来人,慢慢直起了腰身,“他怎么样?”

徐长空将门关上,和温平生走了几步远才轻声开口:“初步诊断为重度抑郁,有很严重的自残倾向。而且……有些人格分裂的倾向,不过暂时还不能确定。但不管怎么说,如果任由病况发展下去,很有可能发生更加危险的事。”

“怎么会这样严重?”温平生猜测心理医生所说危险的事怕不是轻生,蓦的慌了神,连脚步都有一些不稳。

何时沈遇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他的心理大厦渐崩离析,逐渐坍塌,如今也终于堵到一块,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涌出释放了出来。

温平生握紧了拳头,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究竟怎样才能拉回沈遇?

怎样才能让他信任自己放下戒备?

怎样才能让他相信自己会真心对他,自己会好好爱他?

“我该怎么办?”

徐长空看着眼前捂着脸半弯下身子的人,像是直接老了十几岁,整个人身上散发着疲倦和后悔,一时不知该不该同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