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叶忙抓住师傅的手腕:“化, 化了妆的。”

“师傅觉得你不如全洗了。”孟映生脱口而出, “你干干净净的最好看。”

三叶愣住了。

孟映生偏开头, 耳根发烫。

左侧传来楚白的咳嗽声,伴随着戏谑的话语:“我说你们师徒俩站在这儿干嘛呢?玩一二三木头人?”

三叶回过神来, 匆匆转身离开,她穿着细细的高跟鞋,走的快了些,身子笨拙的晃了下。

孟映生下意识抬脚, 发现她站稳了才顿住, 他立在原地, 双手抄在口袋里,蹙眉凝望着她的身影,迟迟没有收回视线。

楚白又咳。

孟映生瞥他:“嗓子堵住了?”

楚白:“心堵。”

孟映生:“挖出来我瞧瞧。”

楚白:“……”

三叶在卫生间里碰到了方小如,俩人打了个照面,一个干净清纯,一个美艳骄傲,大不相同。

方小如透过镜子扫了眼女孩:“三叶,你这身很适合你。”

三叶笑笑。

方小如的眼里闪过一丝轻蔑,语气随意的问:“听说你是楚少的女伴?”

三叶点点头:“嗯。”

方小如的脸上瞬间就露出一抹笑容,亲切无比的拉住她的胳膊:“来,姐姐帮你把头发理一理。”

三叶的身体僵硬,呈现出排斥的状态。

方小如捞起一缕她的长发:“三叶,你的发质很好诶,平时怎么保养的?”

三叶:“没。”

“那就是天生丽质啊。”方小如笑着说,“难怪楚少喜欢你。”

三叶连忙尴尬的摆手:“不,不是。”

方小如透过镜子看她:“跟我还遮什么?谁不知道今晚楚少的女伴才是主角。”

三叶垮下脸,她真不知道。

楚少只说今晚在宴会上配合他就可以得到她想要的答案,解开困扰她很多天的谜团。

她没想那么多就答应了。

“你也别太担心,虽然你跟楚少门不当户不对,有着天壤之别。”方小如一副知心姐姐的口吻,“但只要他认定了你,楚家小少奶奶的位置就是你的。”

三叶没说话,脸上也没什么情绪波动。

方小如温柔的安慰道:“必要时候姐姐会帮你的,还有你师傅,他也会帮你。”

三叶拨开按住她肩膀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宴会上楚白一直让三叶跟着自己。

孟映生被道界同僚围着谈这谈那,还要应付同僚家的宝贝女儿,他全程心不在焉,眼睛刀子似的往楚白搭着他小徒弟腰的那只手上扎着。

想掰下来,折成几段。

宴会后半场的时候,楚白带着三叶去了花园。

孟映生后脚跟了上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不知道在干什么。

今晚他都感觉自己心底憋着什么东西,前所未有的难受,越想忽略就越清晰。

楚宅的花园很大,夜空下美不胜收。

三叶看看旁边的竹林,不解道:“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楚白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唇边:“嘘。”

三叶一头雾水。

孟映生躲在竹林一处,太阳穴突突乱跳,我是真疯了,不然怎么会跑来偷听?

后面突然响起声音:“孟大哥,楚少好像对三叶很有兴趣。”

孟映生吓一跳,他扭头看方小如,脸上一贯的冷漠表情快要绷不住,你怎么在这里?

方小如小声解释:“我看你过来,就……”

“算了,这不重要。”孟映生不在意的打断她,“别出声。”

方小如的脸色很难看。

三叶打了个喷嚏。

楚白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她的身上,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躲开,他邪笑着摸了摸下巴,低头弯腰跟她耳语道:“小三叶,听哥哥的话,你在心里默数到十,答案就会出现。”

三叶瞪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我闻到了师傅的气息,他在附近,你想干什么?

孟映生啧了声,这眼睛会说话啊,老孟真是有福气。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要是现在走了,哥哥就不帮你了哦。”

三叶吸一口气,在心里默数了起来:“一,二,三,四,五……”

楚白维持着弯腰凑近的动作,从某个角度看,会显得他们两个人很亲密。

不远处的孟映生紧皱眉头,他平静的站着,周身气压低的可怕,暴风雨将至。

方小如察觉到了,心里又喜又怒,她惊讶的啊了声:“他们亲上了。”

话音刚落,身旁的男人就已经冲了过去。

方小如夸张的表情消失不见,心里的喜也没了,只剩下怒,还有蜂拥而至的嫉妒跟羡慕。

三叶还没数到十,师傅就过来了,不等她开口,身上的西装外套就被抓了丢地上,接着是师傅脱了外套把她裹紧。

楚白的求生欲极强,他在被揍之前快速表明立场:“老孟,现在知道了吧。”

这句话听起来没头没脑的,很突兀,孟映生却在瞬息间听懂了,眼里的情绪变换个不停,最后乌压压一大片的渗入心底。

楚白用只有哥们能听见的音量道:“你这次下山要历的劫是情劫。”

他顿了顿,感慨命运之奇妙:“就是你的小徒弟。”

第45章

三叶听信了楚白的话, 以为只要参加了宴会,就会知道师傅最近的异常是怎么回事。

结果结束宴会回来, 师傅变得更奇怪了。

三叶一夜无眠,早上她顶着黑眼圈去做早饭,看见客厅里坐着一个人影,不禁楞了下:“师傅?”

孟映生熄灭指间的烟, 嗓音嘶哑:“小叶子,师傅要回一趟道观。”

三叶这才发现师傅的脚边有个包,还回来吗?她浑浑噩噩的张张嘴,发不出声音。

孟映生搓搓脸, 深吸一口气道:“你安心在这里待着, 有委托上门就看看能不能接, 量力而行, 有困难可以给楚白打电话,师傅交代过了。”

三叶眼睛瞪大,眼眶发热, 手轻微颤抖着捏在一起,还回来吗?

孟映生捞了包起身。

三叶嗓子里溢出小小的呜咽。

孟映生听见了, 脚步顿了顿, 阖紧布满血丝的眼眸再睁开, 淡声道:“师傅走了。”

从始至终都没回头看小徒弟一眼。

客厅里静的让人喘不过来气, 整栋小楼都像是被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 孤孤单单的, 寂寥而清冷。

三叶看着烟灰缸里塞满的烟头, 眼里啪嗒啪嗒往下掉眼泪,干净清秀的脸上一片湿热。

孟映生回了道观。

常年对于他的这一行为似乎并不意外,包括他一回来就找自己。

孟映生来了又不着急问了,就蹲在屋檐下,嘴里叼根烟,心不在焉的看师兄修补法器上的符咒。

气温挺高的,日光距离温柔差了十万八千里,照的人头顶心发疼,火烤似的烦躁。

孟映生没烟瘾,对尼古丁的味道不痴迷,可有可无,这两天抽的烟已经赶上了他一年的量,他夹开烟,喷出一团烟雾:“师兄,歇会,跟你师弟聊两句。”

常年手上动作不停,知道他要问的什么,便道:“我这里没有忠告。”

“……”

孟映生单手掐了掐眉心,想起师兄不久前算出他要历的是情劫,更是明确指出是男女之情,被他给下意识。

“师兄,你当年是怎么知道自己历的劫是哪种?”

常年吐出两字:“感应。”

感应?就这样?孟映生动动眉梢:“那你后来……”

话没说完,竹林那边就过来一人,是赵君,波浪大卷扎在脑后,脸清汤挂面,连帽运动衫藏住了火辣的身材,显得朴素简单。

跟那次去小楼的艳丽形象截然不同,像良家妇女。

赵君没走近,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喊:“常年,小沐的自行车轮子不知道怎么了,你过来看看。”

常年沉默着放下手里的法器,修自行车去了。

后来怎么样?后来就这样了,孟映生看着师兄的结局,默默的抽一口烟。

情劫,情劫,只能经历过了,守住道心,才算历劫成功。

不经历是不行的。

可眼下是,孟映生需要时间来捋一捋,从顿悟,到接受,再到实行,这样的转变没那么简单,不是一根烟两根烟就能解决的。

还有道心,他能守的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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