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侍女躬身。

陈真与二娃子被请进大厅,大厅中似空旷无人,歌舞声阵阵,有时可见婀娜的身影舞动,仔细看时,却不现形迹。

这就是所谓的可远观而不可及吗?二娃子紧跟陈真身侧,觉得今晚所见不是人间之景。小小的画船暗藏着广阔的空间,妙曼的歌姬翩跹起舞,一时诱惑,一时朦胧;风吹来,带来让人迷醉的沉香。

“天一子见过清河龙君。”陈真对着上座遥遥拱手。

二娃子看去,上座的桌上酒杯果品都有,就是不见人影。虽有疑惑,但他谨记陈真的话并没有出声询问。“这些大概就是状元公在仙界的朋友吧?”二娃子脑补着。如此仙境只有仙人才配居住。

“赐座!”威严的声音传来。二娃子隐约见到一着金色鳞袍的威严身影,高大,威仪万千,让人一见不自觉想要跪下。二娃子脚一屈,正打算跪下。陈真回首,一个眼神止住他下跪的动作。

“呵呵……”上座上传来大笑声。“这只是本君习惯使然,望莫见怪。”术法在无形中传播,稍一疏忽往往就是彼岸。

陈真不语,没有走向安排好的坐席,而是带着二娃子走向下座,正与上座相对。“坐。”二娃子没有坐,因为坐席上有人。陈真轻笑一声,在二娃子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一脚将坐席上的人踢开。“这不就没人了。”

陈真坐下。二娃子看到被踢出去的人飞出好远才落下。落下时朦胧的身影变得清晰,再仔细一看,却是一条游动着的大鲶鱼。

“龙君,这些不会也是假的吧。”陈真指指桌上的菜肴,手一挥原先的菜肴、美酒全部消失,代之的是几碟干果与清茶。干果与清茶都是自带的。“行走江湖,不得不小心。”陈真笑着解释,一点也不在意龙君难看的脸色。二娃子看不清龙君的面容,陈真却可看出。这位龙君是一位美到令人发指的美男子。相信任何一位自认长的帅的人见到他,都会产生作挂的冲动。

“道友,未免太过谨慎了。”龙君呵呵笑道,脸上难看的脸色只是一瞬,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在清河这里,就当在自己家里,有什么好防备的。这些,”指指桌上的菜肴。“都是清河珍藏千年的黄河特产,不尝一点未免过于可惜。”

龙君于虚空一点,陈真亦在虚空一点。虚空中传来崩裂之声。陈真手在桌上轻轻一按,抖动的杯盏复回平静。“多谢龙君美意,天一子对黄河土特产一向不感兴趣。”

二娃子暗擦冷汗。看来这位龙君不是状元公在仙界的好友,说不定还是敌人呢。话说,仙界不是一片祥和,没有争斗的吗?怎么还会有敌人呢?难道真像现在某点、某创小说写的那样,到处争斗。这才是仙界的原貌。想不明白二娃子也就不再想,专心喝起茶,吃起干果。

茶水、干果一入口,二娃子感到如吃人参果般飘飘然,身上疲劳一扫而干,人也似乎年轻了数岁,身体宛如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哪怕是夜夜笙歌,也能欢乐到生命的结束。(请原谅二娃子的邪恶!)

“不叫而动,不觉得很失礼吗?”龙君举起酒杯,遥笑道。酒水溢出,溢出的酒水在空中化为薄雾,演化万里河山。

二娃子愣住,嘴里塞着一大把干果,怎么也不会想到龙君会与他说话。这可是仙人啊!虽说可能是与状元公敌对的仙人,二娃子还是受宠若惊。正想赔礼道歉呢,二娃子猛然记起陈真的话。

“没事。”陈真止住惊慌的二娃子,同样举起茶杯,茶水溢出,也在虚空中演化万里河山。战帖已下,总不能避而不战。“龙君只是与你开玩笑而已。以龙君的威能,如何会与你一小辈计较。”

“呵呵……”龙君干笑。这不是挑明了让他不要欺负小辈吗?威严的龙君手一动,画船轻微摇动,借水而行。

“不知龙君请我们来所为何事?”陈真观赏歌舞。两人看似意不在山河,实则都意在山河。虚空中,两幅山河图互不相干,各自变幻,演化道与法。图中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一鸟一兽都为法力、道则所化,栩栩如生,让人难辨真伪。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单纯的只为请客而已。”龙君说到这里,眼中神光大绽,两道神光从眼中射出,射入山河图之中。山河图得神光之助,如旱地得甘霖,展现出奇异的生命之力。陈真甚至能从图中感受到一花一草、一鸟一兽的生命之力。

“请客?”陈真不信,平静地收起自己演示的山河图。“龙君好手段,天一子自愧弗如。”以术法、道则幻假成真,陈真可以办到,可像龙君这般,赋予生命之力却做不到。龙君的赋予也不是真的赋予,而是以天地为图,图中之景就是一方天地之景,已不是在演化,而是直接展现出真的天地来。陈真自问做不到,直接认输。

“对,请客。相信你也知道我来自哪里吧?”龙君望向金牛岭方向,一缕视线暗暗透过眼角余光若有若无地观察陈真脸上的表情。

陈真点头,饮尽杯中之茶。“有股山野之人的气息。”

“本在河里的,在山上住久了,自然沾上山野之人的气息。”龙君哈哈大笑,笑声震得桌上杯盏乱动,却没给人刺耳之感。“过几天,我就要出来。到时候还望真人行个方便。”

真人?不是状元公吗?二娃子感到自己脑袋乱乱的,似乎这位龙君也不是来自于天上。二娃子又想到一个可能,这位龙君与状元公同样转世人间。

“好说。”陈真手一挥,桌上杯盏、干果直接消失。“二娃子,主人友尽,我们是时候离开了。”二娃子还是不开口,因为陈真还为允许他开口。

“友尽?真人还真爱开玩笑。”龙君脸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对于贵客吾企盼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友尽?”龙君站起,气势有若高山压迫而来,却慢了一步。陈真一剑划出,带上二娃子脚上一点,消失在画船中。

“呵呵……”龙君冷笑,身上气息一荡,画船中璀璨的灯火消失,余落的是一片清冷的黑暗。不闻歌舞声,不见婀娜的身姿,有的只是一片在黑暗中蠕动的鬼影。“算你走运。看来,那天不想动筋骨是不行的。也好,就让你替我松一下筋骨。走!”

“状元公,那是……”画船外,二娃子惊恐地发现画船驶向一黑暗的巨口中。如不是提前一步走掉,恐怕他们也得跟着船进去。即便没有修行过,二娃子也能感受到那张巨口传来的大恐怖——吞噬、毁灭一切。

“他们想骗我进去。”陈真满不在乎道。“好了,我送你回去。”

陈真一步踏出,二娃子瞬间感到自己由河面落在坚实的土地上。散发月华的玉佩映现山路。二娃子认出,这是金牛岭通往山下的一条小路。

河呢?往四周看去,滔滔的大河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