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治四年五月十一日太康帝刘武殡天,一时景阳钟声响彻京城,所有人家门前的大红灯笼都换成了白色,勋贵家屋顶更是挑起了招魂幡,帝王死,天下缟素!

跟着又传出贾琦晋封梁国公、领京营节度使一职的消息,一时满城哗然,叫一干想要看热闹的家伙吃惊不已,都道不可思议。

原本前几日宫内猛转的风向让所有人都在猜测圣人会如何处置贾琦,没人能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更是有人说贾琦运道好。

太康帝临死前召见了贾琦,二人交谈了近一个时辰。

不知什么人将消息透露了出来,一时满城都在议论这件事情,都在猜测龙首宫内二人最后谈了些什么,就连杨涟等人都没有忍住心中的好奇,拐弯抹角的向贾琦打听着,最让众人惊诧的就是隆治帝对于此事反应非常的平淡。

在这个敏感的时刻,贾家并没有庆贺贾琦的封公就连坐下来吃顿饭都没有,只是开了祠堂将此事告知了祖宗。

按制天子薨,停灵百日,这期间不兴兵,全国停止一切娱乐都要为太康帝祈福,可惜此刻大汉并非四海升平,太康帝留有遗诏,言道天地不仁灾祸频发全是自己过错,故停灵七日即下葬,一切从简,各地官员不必进京。

除宗室勋贵需要守制外,其余百姓一切生活照旧。

隆治帝下旨免了应天府三年的赋税以示上皇恩泽。

啧!

一看就是杨涟这个老不要脸的出的主意,不过皇室祖籍应天府这么下旨也没有错,只是如今应天府朝廷还能收上税来就见鬼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五月十三日也就是昨日,南来的信使将徐州战败的消息传进了宫内。

支援徐州的两万河南巡防营被叛军歼灭,只有数百人逃入了李虎的大营,至于原因不明。

暴怒的隆治帝不顾内阁的劝阻下旨令河南总兵沈一熙统领河南卫三万人马另两万巡防营配合李虎剿灭叛军,又传令李虎必须将黄琛的脑袋给自己送来。

贾琦站在上书房内没吱声,按理说,巡防营前往支援可定会有书信与李虎来往的,怎么可能踏入叛军的伏击圈,李虎在干嘛!

就算疏忽大意了,可是两万巡防营最起码也能坚持一两个时辰,这么久的时间他在做什么,李虎到底想干什么!

刘恭还有牛继宗已经向隆治帝提出了疑问,可惜隆治帝听不进去,想着用一场大胜来雪耻并巩固自己的威信,可惜!

贾琦没有趟这趟浑水,不仅仅是为了避嫌,更是因为京营节度使的职责,拱卫京师。仅此而已,其余诸事皆不是自己要考虑的,并且以后除非隆治帝相召,自己也不用上朝了。

忙了半天,贾琦刚从宫内回来,先去西厢房看望春桃陪她说了会话,又去书房处理了积压两日的文书,当看到彭玉鸣的信时笑了笑,当真佩服彭家大公子,同样也高估了彭元瑞的无耻,为了给彭玉琳铺路当真是拉的下来脸面,可惜所托非人啊。

原本经过彭玉鸣的介绍,彭玉琳已经搭上了贾琏并且说动了贾琏入股了他名下的商会,可惜当满城都在言传自己遭到了太康帝的猜忌可能不得善了之后果决的后退了,并将贾琏入股的钱全部退了回来,信中说彭玉琳是受到管事的蛊惑,已经处理了,希望抬手饶恕他的过错。

不拿出诚意来自己的手可是会沉下去的,彭家作为盐商有着太多的灰色渠道,这正是自己所需要的,可惜彭元瑞这个老狐狸知道自己不可能对彭家逼迫过甚一直搪塞自己,时不时给自己送点情报过来,比如苏州的情报,白莲教未费一兵一卒拿下此城,如今正在太湖造船训练水师,这是准备北上端了水师大营啊。

朝廷的情报太滞后了,这个样子怎么打仗。

算了这也不是自己该操心的,刘武说的不错,江南这场叛乱终归会平定的,只是看隆治帝如何收场。

另外自己还指望彭元瑞将杭州张家给救出来。

“以往看着老太太、太太她们穿着诰命袍服总是羡慕,如今看着又感觉庆幸,老天爷,每天不到三更就要起身装扮好进宫去跪灵,听说是直接跪在大殿金砖上,不允许垫东西的。啧啧,就是有蒲团垫子我都感觉自己吃不消,何况如此。”

王熙凤拍了拍胸脯,又道:“最可怜就是四丫头,哎呦喂,昨晚我在老太太那见到了,那可怜样子...”

说着又对黛玉说道:“她们现在就是你将来的模样,就你这单薄的身子骨能经受的住,你啊,还是要多养养。”

黛玉听了这话,不觉怔了,又笑道:“大舅舅的爵位天生要传给琏二哥的,你逃不掉的。”

“嘁!”

凤姐撇了撇嘴,“我不像你,命好,只等着一两年就嫁到隔壁做你的国公夫人,到时候也就老太太还能压你一头。我还不知要熬几时的油。”

话音一落方察觉自己说差了,忙望了望门外,又小心的看向黛玉,“是我失言了。”

黛玉笑道:“姐姐这是怎么了,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说着没忍住大笑了起来。

凤姐撇嘴,“你笑吧,反正我也不在乎,外面怎么编排我的我也知道,不在乎这一条了。”

一句话未了,只见门外婆子说道:“二爷来了。”

二人心知是贾琦来了,凤姐连忙起身说道:“我先回去了,回头再来。”

黛玉拉着她相送,“姐姐慢走,我送送你!”

话音刚落,贾琦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抬眼瞧见二人,笑了笑,“这是怎么了?”

凤姐笑道:“哟,这不是梁国公么。民妇给您请安了。”

说着当真要给贾琦施礼,黛玉一把拦住,笑骂道:“你又犯混了,哪里要你请安的。”

凤姐瞥了她一眼,笑道:“多谢姑娘了,我倒是不想请安来着,又怕传到老太太、老爷跟前吃瓜落。得,今儿得了你的允,我以后就有话回了。”

说罢,推了黛玉一把,“不和你玩笑了,前院还有事。”

跟着又对着贾琦说道:“我先告退了。”

贾琦:“嫂子慢走。告诉琏二哥,晚上去我那边一趟,商会的事情要他和芸儿碰个头商量一下。”

凤姐:“行,我记着了。”

黛玉:“你先坐会,我去送送凤姐姐。”

贾琦点点头,来到书桌前坐下,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稍时,黛玉走了进来,笑道:“你怎么回来了,老太太她们呢?”

说着给贾琦倒了碗茶过来。

“紫鹃呢?”

贾琦合上书,接过茶问道。

黛玉:“和晴雯去池子洗衣裳了。”

说着,又问道:“问你话呢!”

贾琦摆手笑道:“我们不在一处跪灵,内阁六部官员都有事要忙,每天只要跪满半个时辰即可。”

黛玉撇了撇嘴,“那你什么时候才有空啊!”

“你不知道我真的很忙,如今圣人刚殡天,每天要去跪灵,还要配合兵部整合羽林卫,另外京营也要重新组建,每天有这么多的文书要处理,我恨不得有分身之术!”

贾琦比了个夸张的手势,又笑道:“好不容易能歇息一下午,可惜,刚我在龙首宫遇见老太太她们了,待会还要去接她们。”

“那你晚上有空闲不?”

贾琦笑道:“有,肯定有。其实,我以后也不会太忙了。京营组建好之后,训练之事交由表叔和谢叔即可,至于朝廷之事我并不打算再掺和了,太累了,况且此次封公也招来了不少风言风语,现在圣人殡天了,牛鬼蛇神都安耐不住走到台前了。我要静下心来看清楚再说。”

听了这话,黛玉面上露出喜色,想了想,“四丫头最近累坏了,晚上就在她那咱们一起吃个饭。”

“你倒是比嫂子还要关心她,怎么,这么早就要巴结小姑子了!”

“胡说什么!”

黛玉伸出小手捶了贾琦肩膀一下,嗔道:“亏你是做兄长的,四丫头可怜死了。如今满打满算还不到十一岁,每日不到三更天就要起身跟着老太太、太太还有嫂子她们前往宫里跪灵,这也就算了,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老重了,我听二姐姐说四丫头回来都哭了。”

“唉!”

贾琦叹了口气,“我也心疼,你是听说的,我是亲眼见着的,可是又能怎么办。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是一样,不说她们了,单说西宁郡王府老太妃快八十了还不是要跪在那里,要不是太后看不过,我估摸着就闹出笑话来了。过了头七就不用她去跪灵了。”

黛玉听了这话,只得作罢,乎想起了桩事情,又问道:“咱家是勋贵,要按爵守制。刚琏二嫂子说,老太太吩咐要遣散十二个小戏子,正商量着该怎么办呢。”

说罢,又道:“听了她的话,我想起来,旧年宫里赏了你一队宫娥和乐师,我问了秋月,说是养在花园戏楼里面,我想,这么养着也不是办法,正巧赶着这个档口,就想着是否一起遣散算了。”

贾琦:“这些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有拿捏不稳的你看是找嫂子商量还是问琏二嫂子都可以。”

说到这,顿了顿,又道:“有件事情一直没有告诉你。”

黛玉好奇道:“什么正经的事?”

贾琦正色道:“旧年姑父曾来信要我救了一人,她是原扬州知府邱仑的千金,如今人就在戏楼。”

黛玉面色一惊,“什么?”

贾琦点点头,道:“一直以来朝廷都没赦免她父亲的罪,所以她是犯官之后,不可能被放回自由身的。这件事你说怎么办,要不你有空见上她一面,问问她是怎么打算的。”

黛玉眉头微皱,她也曾在林如海信中得知邱家之事,亦为之伤心流过泪。可是却不知她被贾琦救了出来并一直待在西府后花园之中,略想了想,“你让我考虑考虑!”

“行,你看着办吧。”

贾琦看了她一眼,又道:“圣人留有旨意,一切从简。所以只停灵七日,之后就迁往皇陵下葬,老太太、太太、大老爷、大哥大嫂还有我都要跟随前往皇陵守灵七日,届时三府前院由琏二哥管着,后宅就剩珠大嫂子还有琏二嫂子在,东西两府有李嬷嬷和林之孝家管着,我会给你一枚令牌和一份手书。”

见她眉头微皱,说道:“你也不用有压力,这期间家家闭门,不会有事的,另外二老爷不用跟去皇陵。”

黛玉点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