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抿了下唇:那那些人呢?我来白城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为什么我从未见过那些人?

锡困惑道:奴才也不知道,按照相康与他们的约定,不论半年呢是否接到买卖,他们最多半年一次得回到白城跟相康复命,可这回已然过了半年之期,可他们仍不见回来,相康派往青州和幽州的探子,至今也都没能带回什么消息。

无双沉默不言,相康不知道,他却隐约猜到,那些雇佣兵接了不该接的生意,也就是刺杀他这位被贬王子啦,不论他们这笔买卖是做成还是没做成,他那位好姐姐都不可能让这群人活着的。

这也算恶有恶报了吧?

大人,大人?锡朝无双谄笑道,大人,城主大人既然是被人冒名顶替之人,那即便即便大人杀了他,那也是为陛下除害!夏宫那边若知道了此事,非但不会怪罪打人,对打人您还是大功一件呢!大人,奴才原为人证,在大人上交给陛下的证词上签字画押,证明大人您之所以杀相康,只因为您无意中知道了此事,相康要对您动手,您为自保才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无双看着锡,豁然一笑:锡,看来我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你当仆人着实可惜了,就你这脑子,去王城当个官都没问题。

无双是王子,是被贬的王子,是差点儿坐上王位的王子,而相康大小是个城主,无双就这么把他给杀了,势必会引来王城那位女陛下的不满,甚至很可能怀疑她这位弟弟,是不是被贬之后仍然不老实,还想着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但如果是相康先动的手呢?而这位所谓的相康大人,其实根本就是一个囚犯?那就算无双把人千刀万剐了,夏宫那边也无话可说。

锡作为相康的贴身仆人,相康最信任的人,若他站出来作证,十之八九那必然都是真的。

锡虽然没有点明,可他显然清楚这点,他告诉无双自己可以作证,一来替无双解决了后面的麻烦,二来再次向无双表了忠心,三来也是告诉无双,自己于无双的用处可大着呢!

锡则朝着无双一脸谄笑:大人过誉了,奴才只是想替大人分忧而已。

无双便道:既然如此,你留下吧,想必你今夜受了不小的惊吓,乙,带锡下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吧。

乙低切了一声,木木着一张脸对锡道:跟我走吧。

锡朝无双连连颔首:谢谢大人,奴才一定会

无双:行了行了,拍马屁的话就别说了,快去吧。

锡嘿嘿笑了笑,跟着乙一起去了后厨。

他一走,风伯便朝无双走了过来,低声道:此人不能留。

无双抿唇:我知道,他如今能把相康的秘密卖给我,将来肯定也会把我的秘密卖给其他人。

风伯点头:不错,但是现在,他确实留着还有用。

无双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点了点:那就等把他榨干净了,连着渣渣一起把他全吃了!

风伯一愣,顿时失笑道:我原以为,大人会心软呢,没想到大人心中早就做好了完全的打算。

无双亲哼道:我这人是不喜欢杀人,但也得看是什么样的人啊,相康该杀,仆人不杀,鹿吉该杀,投降的士兵不杀。

风伯:那大人准备如何处理那些投降的士兵呢?

无双笑的眉眼弯弯:当然是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啊!我还准备修城墙呢,这没苦力可不行啊!

风伯一怔,恍然大悟,朝无双拱手,高唿道:大人英明!

无双这人不经夸,一夸就翘尾巴,当即歪在椅子上一脸嘚瑟的小表情道:那是~

不知不觉间,天边渐渐泛白,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无双顿时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子,转头看向丙。

丙了然朝他点了下头,接着身子一跃,跳上了墙头,看着不远处朝囚栏过来的人,丙回头朝无双喊道:殿下,是雷将军!

无双顿时起身,对伍叔他们道:快,快开门!

第172章

大人!雷甲朝无双行礼。

无双上前把人拦下:雷将军,如何了?

雷甲目光灼灼:我们赢了!

无双轻笑:我就知道

雷甲抿了下唇,有些惭愧道:只是

只是?无双抿唇,相康跑了?

雷甲一怔,看着无双沉沉点了点头:相康太狡猾,他在自己的卧房中留了条密道,还找一个仆人假扮自己拖延我们的时间,属下从密道一路追出之后,在城中各个角落都搜查了一番,却没能找到相康的踪迹。

无双:他不会逃出城吧?

雷甲:不可能,属下已经去城门查看过了,没人出去过,离开时,属下特意又多留了些人手,如此相康即便是插翅,也很难逃出白城。

既然他还在白城,而你找遍了都没能找着人,嗯无双摸了摸下吧,抬头朝雷甲问道,派人去过囚栏那边了吗?

雷甲一愣:大人的意思是

无双眯眼:相康还不知道囚栏那边的情况,如果我是他,出了这样的事,首要当然要去搬救兵。

无双说着,自己都笑了,他对雷甲道:让士兵们不用找了,都进来喝点豆浆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然后去换其他士兵过来,大家轮番休息,跟他们说,最多再幸苦几个时辰,事情差不多就能成埃落定了。

雷甲想了想:需不需要派人去囚栏那边帮忙?

不用,无双道,我亲自去。

雷甲:那我陪您一起去。

无双想了想:行,那丙也跟我们一起去。

丙用力点了点头,雷甲见他脸颊两边的肌肉都蹦的紧紧的,估计再用点力,牙都要咬碎了吧?

雷甲想:一会儿在囚栏真见到了鹿吉,他得拦着点,他真怕丙会直接生扑上去,直接咬断鹿吉的脖子,倒不是觉得血腥,主要是鹿吉的血不干净,雷甲怕丙万一染上什么病就不好了。

乙连忙道:殿下,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无双拍拍他的肩:你就别去了,这边可离不开你,再说一会儿吴回要是来了,也得留个人告诉他我们的去向。

乙看了丙一眼,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闹着让丙留下,点点头道:那好吧,那殿下您一定要小心。

无双:放心吧,有雷将军和丙在,我不会有事的。

雷甲找来了三匹马,他们三人一人一匹,临走时,乙塞给无双一个水囊。

殿下,我给您装了些甜豆浆,你见着九魈给他,这一晚上估计他也累坏了。

乙说完,转身跑回了作坊。

无双拿着水囊用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口气感叹道:长大啦,懂事啦!

丙:殿下。

无双转头看他:知道了知道了,咱们走,找鹿吉报仇去!驾!

*

囚栏外,土地被献血染得斑斑驳驳,不论是倒下的,抑或是还站着的,几乎都看不出模样,被献血和泥土煳了满脸,近半夜的厮杀,早已让他们筋疲力竭,失败者倒地,胜利者也只能勉强佝偻着身子站立。

小川不停地喘着粗气,他的胳膊和背上都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刀口,深可见骨,然而此刻,他却感觉不到疼痛,激动的内心仿佛一座随时要喷发的火山,滚烫的热血涌上他的双眸。

小川赤红着双眼缓慢地看了看周围,发现还站着的几乎都是异族,还有几个囚栏里的人族囚犯。

突然,身边传来扑通一声,有人倒下了。

小川转头去看,是大河。

小川拖着双腿走到大河面前,跟着双腿一软,单膝跪了下来,他伸手托起大河的上身,一张口,嗓子跟火烧似的,小川费力地咽了口口水,哑声唤道:大河,大河你怎么样了?说话。

大河显然比他好不到哪儿去,张了张嘴说了几个字,小川离得这么近都没能听清。

你说什么?

小川把耳朵往大河嘴边凑了凑,几乎就快贴上去,这才听清了大河的话,他问小川:我我们,是不是赢了?

小川连连点头:是是,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大河听了这话,长长出了一口气,忽然感觉脸上一湿,他还以为下雨了,睁开眼才看见,小川早已哭的泪流满面,大河想嘲笑小川,这么大人了居然还哭,可一张嘴,就是一声哽咽,接着连他自己也无声痛哭起来。

垭一路爬到刹迦的身边,地面上被脱出一条长长血痕,刹迦仰面躺在地上,她看起来安静的好像死去了一般。

刹迦

垭流着泪爬到刹迦面前,努力支自己的上半身,去探刹迦的鼻息,发现刹迦还有唿吸,垭瞬间松了口气,接着趴在刹迦的胸口,嘤咛着哭了起来。

此时此刻,所有的异族几乎都在哭泣,哪怕有些人累的连眼睛都睁不开,手脚都动弹不得,依然无法阻止从眼角不断溢出的泪水。

他们赢了,真的赢了,原以为这一身都将在囚栏度过的他们,竟然真的从囚栏里出来了,他们战胜了那些终日欺压他们的士兵,他们自由了!

获得自由!这曾是他们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而今,他们实现了!

所有人内心的防线在这一刻倾塌、崩溃,原来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从未真正认命,最隐秘的角落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呐喊:自由!自由!!自由!!!

大哥,我们我们成功了,我们终于逃出来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王异瘫坐在地上,仰头看着身边的王癸,王癸脸上的血迹如同泪痕一般,从额头一路划过眼皮,沿着脸颊往下滴,他手中握着一把残刀,此时缓缓看向王异,哑声问王异:看见鹿吉了吗?

王异指着不远处的林子:往、往那边跑了。

王癸要去追,王异立刻道:大哥,不、不用追,九魈大人已经已经追过去了,咱们就就好好、歇会儿吧。

王癸一听王异这么说,手里的刀哐当一声落地,原来他也早已筋疲力竭,连刀都拿不动了。

王癸刚和王异一样坐下,就听见一声惨叫。

还能睁眼的,立刻朝声音出处看去,原来是鹿吉,他想逃跑,被幽九魈给抓了回来,整个人被抛进了尸海里。

鹿吉摔得惨叫一身,再看周围全是自己手下的尸体,一张早已本就煞白的脸,一下子更白了,接着朝森林的暗处一个劲儿磕头求饶。

求求你,求你饶了我吧,我求求你了,我保证,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饶了我,绕了我吧,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王癸看着幽九魈从暗处一步步踏入熹微的光中,俊美的脸一半光明一半昏暗,但丝毫不影响他的颜值,反倒多了一份冷冽的神秘感;修长的身形,宽肩窄腰,身姿略有些单薄,但每一步都走得笔直,身影在一片幽暗背景的衬托下遗世独立,仿佛踏着黑暗走出的神祗。

等幽九魈彻底走出来之后,王癸发现,幽九魈不仅没有受半点伤,甚至连一片衣角都没脏,鲜血也好,泥土也罢,好似也怕这个男人似的,都纷纷避开了他,与他们这些人的狼狈简直就是鲜明的对比。

幽九魈的眼眸也已经恢复如初,但王癸的脑海里,对于红眸的幽九魈一直挥散不去,他想,他应该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那样的幽九魈,同时还有那股子从骨子里渗透出的让人悚然的恐惧感。

王癸再次庆幸,庆幸自己最后关头选择投靠了幽九魈,这应该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鹿吉还在不停地求饶,而幽九魈也确实没有杀他,他只是冷漠地看着朝自己磕头的鹿吉,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块石头,没有意思情绪的波澜。

忽然,幽九魈像是发现了什么,他抬头朝远处微眯了眯眼,接着他对王癸道:看好他。

王癸收到命令,捡起残刀起身走过来,刀刃对着鹿吉朝幽九魈道:大人放心。

话音一落,幽九魈便消失在了原地,没人看轻他的身影,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但此时此刻,王癸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倒是鹿吉,见幽九魈走了,还想有小动作,他刚一动,王癸就发现了,厉声呵斥道:别动!

鹿吉哪里会听他,还想乘机跑,小川和王异也踉跄着过来,把人给围住,最后是垭,四个人将鹿吉团团围在了中间。

垭咬着牙道:想跑,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鹿吉记得垭,想起他不堪的一切都是从这个女人开始,顿时朝着垭咬牙切齿:该死的女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你这个贱人!

鹿吉话音未落,背上就被小川锤了一斧头,石斧敲在背上,一声闷响,鹿吉惨叫一声,像只大蛤蟆一样扑倒在了地上,吃了一嘴的灰。

小川瞪着眼睛怒骂:让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垭愣愣转头看向小川,小川看着鹿吉,眼皮子直眨了好几下,还清了下嗓子,估计有点疼?

垭抿了下唇,垂着眼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小川眼皮眨的更快了:不、不客气。

第173章

无双猜得没错,相康逃出城主府之后,就立马来囚栏找鹿吉这个救兵,可来了之后才发现,原来这边也一样发生了叛乱。

相康远远看见鹿吉被幽九魈从林子里丢了出来,当即转身就跑。

可终究太迟了,幽九魈发现了他。

相康鞭挞着身下的黑马,黑马嘶鸣着往前冲,好似发了疯一样狂奔,哪怕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它也没有停下分毫,凌冽的风将它长长的鬓毛吹得末梢都开始打转。

相康显然也发现了前方有人,甚至那身影熟悉的让他不寒而栗,他更不敢停下了,手里的鞭子又是几顿勐抽,嘴里急促的喊着:驾!驾!!冲过去,撞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