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城外。

两道身影遥遥对立。

一人青衣赤足,提剑束发,一人黑袍负手,浑身气机鼓荡开来,令其衣衫猎猎作响,风尘一过,尽皆失声。

远方的天边,荡来了声声高远悠扬的曲调,婉转悦耳。

二人谁也未动,只是苏青已立剑,萧千绝已垂手,彼此蓄势待发,亦或是等待着那刹那间的胜负之机。

白云高远,青天湛蓝。

围观之人,无人开口。

只有一声声咚咚咚的擂鼓,自城头响起。

天边的曲调忽急,这头的擂鼓声竟也似不受控制般更急,锤鼓的汉子满头大汗,目露惊恐,奈何锤下发力,却是不受自身控制。

“咚咚咚咚……”

鼓声更急,远处的曲调似是隔空摧鼓,一声声,一锤锤,像是落到了所有人的心里,惊的气血浮动。

“哼,我来。”

忽闻冷哼,那先前的黑衣青年双足一点,已是径直取过一对鼓锤,运劲催力,对着鼓面便狠狠砸了下去,此人便是萧千绝的大弟子,萧冷。

“咚咚咚咚——”

鼓点骤急,其声隆隆。

只将旷野之上激起滚滚尘沙。

鼓声与那婉转隔空相斗,而在曲调之中,苏青却是与萧千绝遥遥相对。

鼓声越锤越快,曲调越吹越急。

“唔!”

但见那擂鼓的萧冷,脸色渐渐泛白,嘴角一咧,淌出了血水,也咧出了狰狞,口中一声厉喝,双锤齐落。“轰!”

那战鼓轰然炸裂。

刹那间,鼓声一散,那曲调之声也给散了。

声响一散。

旷野上,本是对峙的二人,刹那便有了动作。

但见他们身形挪移腾转,如两箭对射,俱是直直冲向对方。

那萧千绝身形乍动,已是使出了幽灵幻影,白昼移形的身法,当年这步法已被其使的是出神入化,如今多年已过,更是登峰造极,动身之下,简直如鬼似魅,足不沾地,一步跨出,身形贴地掠齐十几二十丈,只似摆脱了大地的束缚,凌空御风而起一般。

未至身前,萧千绝双掌隔空击出,掌势一过,如排山倒海,震慑周遭,霎时间黄沙起浪,尘飞土扬。

苏青脚下直迎,却是闪也未闪,避也没避,任由那萧千绝径直飘来,双掌悍然印在他的心口。

“轰!”

双掌起落,惊天动地,但见苏青身后大地,地面宛如水涛浪花起伏一卷,而后荡向远处。

好惊人的掌力。

饶是苏青也拧了拧眉头,脸色白了几分,忽必烈亦是瞧的不解,元庭文武百官也是看得不明所以,在场兵卒将帅更是茫然。

像是不明白苏青为何没还手?

但他们一个个眼神忽然都都瞪大了,看呆了,也看傻了。

只见身受两掌的苏青,浑似没事人一样,突然一手扼住了萧千绝的脖颈,再其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提着对方的身子,奔出了八步,旋即朝空中一抛。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那被称为“蒙古第一高手”的萧千绝,萧老怪,人还在空中,便已是轰然炸开,散作漫天冰渣。

“师父!”

萧冷看的目眦尽裂,双眼通红一片,自城头飞扑掠下,手中已是使着修罗灭世刀,朝苏青不要命的劈来,刀气纵横无边,带着嘶啸厉吼。

“噗嗤!”

手中刀已是贯入苏青胸口。

“好!”

苏青身中一刀,不惊不怒,神情平和,语气轻淡。

而萧冷蓦然怔楞在了原地,随后一脸灰败的低下了头,视线一垂,只见一柄墨青色的长剑,不知何时剑尖已自下而上,斜斜没入了他的咽喉。

剑尖一退,但见萧冷咽喉,只有一点微不足道的血点,血滴外渗,势如点雪,是为红炉点雪之剑。

血珠滑落,萧冷眼神黯淡,已是仰面而倒。

苏青看着地上尸体,眼泊微动,而后慢慢挪向那一只端坐的忽必烈,胸口的刀身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看的人心神狂震,勃然动容。

只待萧千绝一死,元庭大军已是无需开口,自结阵势,朝着苏青围了过去。

冷冷一笑,一扫这些骁勇善战的蒙古精兵铁骑,他一紧手中剑,正准备大开杀戒的时候,不曾想,那忽必烈忽然开口了。

“够了,你们退下去吧,事不可为,看来天意不在我这而啊!”这一代雄主,按椅而起,朝着那些集结的士兵吩咐道,眼里满是可惜的喟叹道:“此人已至神魔之境,杀我不过探囊取物罢了,何必自寻死路枉送性命!”

说罢,他又看向苏青,笑道:“是否我死了,你就能放过我的妻子和孩子?”

苏青听的一掀眉。

旋即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轻笑道:“好,姑且就放他们一放!”

“多谢!”

忽必烈点点头,而后四下呼喝亲人手下,像是在交代什么后事一样。

等了快有一盏茶的时间,才见忽必烈一把腰刀,反手只往脖颈上一架,死死的瞪着苏青,沉声道:“但愿阁下能言而有信,否则,就是变成厉鬼,我也不放过你。”

到底是非常人啊,竟然在生死之前,做了这么一个选择,恐怕忽必烈已是自觉苏青不可力敌,才做了这么一个决定,反正都得死,他竟然是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只为保全自己的亲人。

苏青瞧的讶异,也不废话。

遂见忽必烈把刀架脖子,放眼四顾,长声道:“我死了以后,你们都回北方吧,也不要替我报仇,听见了吗?”

“陛下……此事……”

有人面上忐忑,忙要劝解,不想被忽必烈瞪眼一扫,立马偃旗息鼓。

“属下皆已听清陛下所言!”

众人齐声应诺,声震苍穹。

忽必烈脸上带笑,却是又看向了苏青,而后大笑数声。“哈哈哈,好,如此,我去也!”

笑声未落,忽必烈已是自挥腰刀,雪亮光寒的刃口,立时贴着他脖颈上的肉,滴溜溜转了一圈,当即皮肉绽裂,血水溅射,只见这位元庭皇帝的項上人头,已是滚了下来。

那无头身子握刀不倒,只往后一坐,又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坐了回去,只是脖颈上空无一物,唯有血水外冒,已是死的干脆。

眼见对方这般利落的赴死,苏青心头不免讶异,颇为赞叹。

而后一把拾起地上染血的头颅,长剑归鞘,转身就走,同时头也不回的道:“给你们七天时间,撤出中原,否则,见一个杀一个,斩尽杀绝!”

众人怔怔看着苏青的背影,来的快急,去的飘忽,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把一国之君给活活逼死了。

众将纷纷跪地,哭嚎道:

“陛下,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