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莫栾冷睨了一眼乔莫昂消失的方向,迈步朝书房走去,对着账簿,他却看不进去一个字,脑海里全是汝阳怀孕的事。

在欧阳说出她怀孕的事,起初是震惊,随即是愤怒,仿佛自己的妻子怀了别人的孩子,那种感觉就跟戴了一顶绿帽子。

如果他顺从奶奶的安排,汝阳真会成为他的妻子,除去汝阳是柳家女儿的身份,她肚子里这个孩子,奶奶能接受吗?

别说奶奶,即使他不爱汝阳,也不可能接受她肚子里的孩子。

“该死。”乔莫栾低叱一声,重重的将手中的账簿丢在桌面上,原本他已经想好了,回来梅院,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无名的怒火再次席卷而来,焚烧着他的理智。

乔莫栾唰的一下起身,大步走出书房,来到汝阳的房间,抬起脚将门给踢开。

乔莫栾原本是来兴师问罪,当踢开****房门,映入视线内的一幕,让他猛的一震,深邃的眸中闪过一抹惊慌,血液仿佛都瞬间凝结了一般。

“你在干什么蠢事?”乔莫栾冰冷的声音怒不可遏,身影一闪,将准备上吊的汝阳抱了下来。

“喂,你干什么?你放开,乔莫栾,你放开我。”汝阳挣扎着,双腿乱踢,粉拳打在乔莫栾的胸膛上。

这家伙真不是一般的讨厌,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白绫三尺,了结此生,离开这个见鬼的世界。

从她莫明其妙的被龙傲休,她去找大师,大师却远游,她不傻,大师根本就不是远游,而是不愿意见她,这七年来,她去寺庙的时间,比回柳府的时间都多,两年回一次柳府,一年她来两次寺庙。

在这个世界,大师是她唯一的倾诉,她将所有的事情毫无保留的诉说给大师听,并非想大师帮她,或是开导她,她只想找一个倾诉者,发泄心中的情绪,爱与恨,恩与怨,压抑在她心里都快要崩溃,再不找一个发泄渠道,她真会被逼疯掉。

有些事并非你死了,真会烟消云散,死彻底了也许会得到解脱,问题就是她没死彻底。

她去柳家,只想看看这具身体的爹娘,毕竟这具体给了她活在这个世上的机会,要走了理当去看看她的爹娘,然而,现实太残酷,只因她是下堂妾,娘家将她拒之门外,亲情的薄凉让她寒心,不是为自己,而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死是她的目标,寻死不成,被带到乔府,身份是丫环,死的心她没放弃,也因次失了清白之身,她不疼心却惋惜,让她去竹院当差,却误闯梅院,有温泉与乔莫栾暧昧的一幕,逃出梅院又撞见博,她决定留在这个世界,是因为博,现在这个理由破灭,她真找不到再留下来的理由。

汝阳感觉她的人生真可悲,前一世,痴情于一人,毁其一生,恩情于她,太过于沉重,沉重的她负担不起。

博的死,她的死,那个人会笑到最后吗?

乔莫栾放开她,眼眸的光寒意逼人,手指着还在空中荡动着的白绫,寒声问道:“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你看不出来吗?白绫三尺,上吊自杀。”汝阳没好气的说道,一把将挡在她面前的乔莫栾给推开,站到凳子上,双手紧紧的拽着白绫,准备再次将脖子伸进去。

乔莫栾看着她的动作,心抽了一下,怒意横生,这次他没有阻止汝阳,而是直接抓住白绫,手下一个用力,只听嘶嘶几声,白绫在他手中断成几节。

汝阳也因失去白绫的支撑,身子晃动了几下,她掌控不了平衡,不得不跳下凳子,手指着乔莫栾,怒道:“乔莫栾,你有神经病吗?”

看着满地的白绫碎断,汝阳那叫一个怒啊!

上次她在树林里上吊,也是因为他而失败,现在她再次上吊,这家伙又跑来搅和。

“上吊?”乔莫栾将手中的一截白绫往空中一抛,俯身逼近汝阳,神色冷然,薄唇溢出冰冷的声音。“你就这么想死?”

如果说,刚刚他以为她在玩什么花招,现在他敏锐的感觉到她是真的想寻死。

寻死这两个字,让乔莫栾百思不得其解,她为什么要寻死?她不是身负重任吗?

古夜将她安排进王府,七年的时间里,因为龙傲潜伏在齐国,就连古夜都不知道龙傲潜伏在齐国,等他知道后,都是七年后的事,龙傲都离开齐国,在回龙国的途中,古夜依旧把握住机会,在龙傲没回到龙国前,将他杀之。

可以说,她嫁进王府这七年,她几乎是一事无成,龙傲并不知道她是古夜的人,那休书龙傲是给柳无双,而柳无双却动了心机,利用龙傲没在休书上写她的名,将休书给了她。

柳无双这一计,算是帮了他们。

她被休出王府,古夜却让她来乔府,谁都知道,他跟龙傲是挚友,可见古夜为了对付龙傲煞费苦心。

“是。”汝阳冷若冰霜的眸子盯着乔莫栾,斩钉截铁的回答他。

乔莫栾脸色一沉,看着汝阳的一双阴厉的眸子攸地一紧,幽邃不见底,唇瓣抿出了冷漠的弧度,终究一言不发。

“让开。”汝阳推开他,准备又去拿一缎白绫,不知道是谁,在她翻衣橱的时候,翻出很多条白绫,汝阳不知道的是,这是古代女子裹脚的白布,这个房间,是乔莫栾给柳止柔准备的,会放裹脚布很正常。

乔莫栾被她这一推,后退了一步,眼眸闪烁一下,汝阳迈出第一步,便迈不出第二步,汝阳低眸睨了一眼乔莫栾钳制着她手腕的大手,抬眸瞪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许。”乔莫栾薄情的唇漾起冷冽的笑意,她想自杀,也要看他同不同意,她现在是他的人,在没得到他的同意之前,自杀对她来说是奢侈。

乔莫栾并不觉得,汝阳自杀跟她腹中孩子有关,欧阳的医术精湛,他能诊断出她怀孕,并不代表她自己知道,一个月未到,身体的变化很细微,她的心思再细腻,腹中的胎儿没有一个月,她是不可能感觉得出。

“不许。”汝阳冷笑一声。“你凭什么不许?”

真是笑话,她不想活了,他还能阻止得了她自杀吗?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她在乎的人,乔莫栾威逼不了她。

即使乔莫栾知道她是柳汝阳,柳家唯一的嫡女,他也不可能用柳家的人威胁得了她,是柳家的人先不重亲情,她会在乎他们的死活吗?

如果在她回柳家时,没听到爹的话,乔莫栾用柳家的人威胁她或许会有效果。

乔莫栾居高临下,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她,良久后才开口。“凭你是奴,我是主。”

汝阳磨牙,这家伙就不能换新鲜词吗?又是我是主,你是奴。

汝阳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淡漠的说道。“乔莫栾,你真的很奇怪耶!我们不是两看两生厌吗?我这个经常不听主人话的奴,你不是很讨厌吗?”

“你也知道你这个奴不听主人的话。”乔莫栾薄情的唇往上扬了扬,噙着的笑冷冽骇人,眼底深邃得令人捉摸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闻言,汝阳忍不住不雅的翻白眼,这是重点好吗?

“乔莫栾,我求你冷眼旁观,让我了结自己,行吗?”汝阳语气满是诚恳的祈求,她深知与他硬碰硬,不会有好结果。

“不行。”乔莫栾抓住她手腕的手愈加用力,低沉的嗓音铿锵有力。

她越是想死,他越不让她如愿,乔莫栾心里清楚,他并非在与她作对,而是真心不想让她死,死亡就是结束,想到她一死,他再也见不到她,再也不能与她争吵,他心里更清楚,在这个世上,只有一个汝阳,她如果没了,再也不可能出现第二个。

他不想她死,无关龙傲,他要她留在自己身边,他要想看她的时候,她必须出现在他眼前。

汝阳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心中的怒意。“不许,不行,在这个世上,我可以说是生无可恋,你不让我死,那请你给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生无可恋,听到这四个字,乔莫栾错愕的神色一闪而过,深幽的眸子紧紧的锁住她容颜,试图想从她的脸上找出一点点的异样。

生无可恋,多绝望的字眼。

乔莫栾敏锐的看出,她的绝望是从对某种情感的放弃。

某种情感的放弃......乔莫栾在心里念着这句话,倏地,乔莫栾脑海里浮现出,今天一早接到的情报,三天后,古夜与齐国郡主成亲。

她绝望是因为古夜要娶妻,她放弃是因为古夜娶的人不是她,所以她受不了打击,一心想要寻死,当然,这只是乔莫栾的猜想,但是,除了这个可能,他想不出其他原因。

在乔莫栾看来,汝阳生病时,不停的叫着岑晨曦跟博的名字,还把莫轻错认成是博,只是她在演戏,可是,她脸上展露出来的情绪太真实,不像是在演戏。

要么他猜错,要么她掩饰得太好。

这个女人......像一座迷宫,又像沼泽,没人知道有多少人或是动物陷落进沼泽里,你越是挣扎,越被吞噬。

“你想要理由是吧?好,我给你一个理由,你、有、喜、了。”最后四个字,乔莫栾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冷艳的脸上一片平静,钳制住汝阳手腕的大手收紧了力气,手背的青筋暴起出卖了他悄然无声的愤怒。

汝阳先是一愣,随即问道:“你说什么?”

她听得很清楚,他说她有喜了,自然知道“喜”是什么意思,他说她怀孕了?

“你有喜了。”乔莫栾又重复了一遍,她若再问一次,他不介意再告诉她一次。

在这件事情上,他相当有耐心。

有喜两个字,在汝阳脑海里爆响,惨白的脸颊毫无血色,浑身都在颤抖。

想到那一夜,汝阳倒吸一口气,不会这么巧,她不会这么衰,一次就中,不,不对,是一夜,她都不知道被那个采花大盗强要了几次,到最后她被做的晕厥了。

汝阳脑海里一团乱麻,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

“你有喜了。”乔莫栾没给她太多缓冲的时间,又重复了一遍。

“你才有喜了,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汝阳朝乔莫栾大吼,不顾被他钳制的手腕,硬是将他往屋外推。

乔莫栾善解人意的没抵抗,任由汝阳将他推出去,他笃定她放弃了自杀的念头,她如果真是爱古夜,爱到自杀,在得知有了古夜的孩子,她一定不会自杀。

门砰一声关上,乔莫栾站在门外,他没进去,也没离开,就这么站着,如果她再想死,他才能破门而进。

汝阳背抵在门板上,思绪复杂万千,低眸看着自己平坦的腹部,这里面孕育着一条小生命,手忍不住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离那夜,还不足一月,按理说,古代没有高设备,不可能检测出怀孕,可汝阳相信乔莫栾的话,这些天她总是犯恶心,还嗜睡,这些都是怀孕的预兆。

她不是没有怀过孩子,也不是没生过孩子,她发过誓,只要怀上,除非意外,她绝对不会打掉孩子,拼了命她也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汝阳很纠结,如果她生下这个孩子,在这时代,她有亲人了,属于她自己的亲人,从而她也不可能丢下孩子,这个孩子将是她这一生的牵绊,即使她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如果坚持自杀,一失两命,她舍不得。

“宝宝,你为什么要现在到来?”汝阳抚摸着肚子,喃喃自问,隔着布料,她几乎都感觉到手下一条小生命的存在。“这是天意吗?”

连上天都要她留在这古代,她何不顺应天命,不依附谁而活,带着孩子勇闯天下。

腹中孩子的喜悦,冲散了乔莫轻喜欢男人给她的挫折。

爱情是浮云,亲情也是浮云,汝阳却相信自己创造出来的亲情。

汝阳嘴角扬起一抹慈爱的笑,随即面色又凝重起来,神情是思念的伤楚。

她在现代的女儿,她走的时候女儿才一月,她来到这古代七年,在现代是否也过了七年?

汝阳手轻抚着小腹,嘴里自喃的说着。“宝宝,对不起,差点我就伤害了你,不会再有下次了。”

门外,乔莫栾听到她的对腹中孩子的保证,他也莫名的松了口气。

她怀了古夜的孩子,他应该当机立断,将古夜的孩子抹杀在她腹中,然而,他却狠不了心,甚至想她将孩子生下来。

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有一种莫名的亲情。

“大少爷。”红尘低声叫道,憨厚的脸上划过凝重的迟疑。

“什么事?”乔莫栾敛起复杂的思绪,看着红尘问道。

红尘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禀报。“贵妃来了。”

乔莫栾挑眉,昨夜才将她送回宫,今天又来了。“明着,还是暗访?”

“暗访。”乔装打扮,绝对不是明着,况且还是走的后门。

乔莫栾阴厉的眸子寒意瘆人,龙绝微服私访去江南,她又跑出宫,她难道就没察觉到什么端倪吗?

昨夜她偷出宫找他,今天龙绝就微服私访,这真是巧合吗?还是龙绝另有目的,乔莫栾并不认为,昨夜她偷着出宫,龙绝会不知情。

“守着她。”乔莫栾朝红尘命令道,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阔步走出梅院。

红尘错愕的望着乔莫栾的背影,刚刚大少爷说什么,叫他守着她。“大少爷不会真要娶汝阳吧?”

“我不会嫁给他。”砰的一声,门从里面打开,红尘刚才的声音过大,汝阳听见了,很是不高兴,特意跑出来表明自己不嫁乔莫栾的态度。

乔莫栾给她的感觉,太强势,就跟岑晨曦一样,她在岑晨曦身上受到教训,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不会再去招惹一个跟岑晨曦一样的男人。

红尘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抱怨道:“大少爷有什么不好?你还不嫁给他。”

汝阳指着红尘的鼻子说道:“在你们眼中,在他身上找不到一处缺点,在我眼中,在他身上找不到一处优点。”

红尘盯着指着他鼻尖的手指,心里很不爽,她居然指着他的鼻子,大少爷都没指过他的鼻子,抬手一把拍掉汝阳的手指。“你这是在嫉妒。”

“嫉妒?”汝阳黛眉一蹙。“我嫉妒谁?”

“大少爷。”红尘退后一步,在他眼中,汝阳就是在嫉妒大少爷。

“......”她嫉妒谁,也不会去嫉妒乔莫栾,问题是她嫉妒他什么。

长像?一个男人长得他这样,她无话可说。

财势?再有钱又如何,死后也带不走半分。

武功?古代的男人,有几个不会武功。

想来想去,汝阳真想不出,乔莫栾什么地方值得她去嫉妒。

“你去哪儿?”红尘见她往院外走,立刻跟了上去,他可没忘记大少爷的命令。

“别跟着我,我要去透气。”汝阳挥了挥手,其实她是出去找吃的,从被乔莫昂叫醒,到现在她还没吃过一点东西。

博是乔莫轻,这让她很意外,乔莫轻喜欢男人,这让她很受打击,甚至想到离开这个地方,她自杀并非寻死,而是想灵魂穿越回她以前那具身体。

她能感应到,岑晨曦没有毁她的尸体,还在医院里抢救,最多成了植物人。

这次,她再也不报侥幸心态了,她是真的决定留下,以她在现代学来的本事,即使带着孩子离开乔府,她也不会让孩子饿死。

既然选择留下,她要在古代打造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至于博的情债,这世还不了,她下世再还,反正都欠上了,这世她都还没活完,还管什么下世,未雨绸缪的事做太多了,只会庸人自扰。

走一步,算一步,没准上天眷顾她,博喜欢上她,为了她,不喜欢男人了,那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就不知道汝阳会不会如愿以偿了。

汝阳走在前面,红尘跟在她身后,汝阳想早点到厨房,她走了一条捷径,路过一片园林,汝阳惊讶的看着树上的果实,红得令人垂涎欲滴。

“这是什么果子?能吃吗?”汝阳问向红尘。

红尘看了她一眼,选择了回答她最后一个问题。“能。”

“真的假的?”汝阳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冬季,虽说这里的冬天就跟南方的冬天一样,汝阳脑海里搜索着,什么果子是在冬季里成熟。

红尘伸手摘下一个,在衣袖上擦了擦,张嘴就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就吞入腹中。

汝阳见状,也摘了一个,学着红尘的样子,在衣袖上擦了几下,就咬了一口,果子的脆性很好,水份好,汁甜中带着鲜美,果肉也好吃。

“真好吃。”汝阳毫不吝啬的夸奖。

汝阳很快吃完了一个,摘下第二个,才咬一口,透过树枝,汝阳眼尖的看到远处,一男一女接吻的一幕,敷衍的嚼了几下,汝阳迈着轻盈的脚步靠近,这个男人的背影太熟悉。

借着茂密的树枝遮掩,汝阳很能确定,男人是乔莫栾,她很好奇女人是谁?

红尘也走了过来,看着不远处接吻的两人,眸中划过一抹嘲讽。

“你知道是谁?”汝阳低声问道。

“一个践人。”红尘知道汝阳问的是谁,柳止柔三年前这样伤害大少爷,他对柳止柔没有好的态度。

如果让大少爷在汝阳跟柳止柔之间选,他宁愿大少爷选汝阳。

汝阳嘴角抽了抽,听到一个男人骂女人践人,不奇怪,听到红尘骂,不知为何,汝阳就觉得相当奇怪了。

“走。”红尘拉着汝阳离开。

“不要。”汝阳甩开红尘抓住她的手,这里不是梅院,是乔莫栾自己带着女人在外面打野战,他们都敢打,她还不敢看吗?

红尘不死心,汝阳坚持,轻轻的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含糊不清的说道:“要走你走。”

最终,汝阳胜利了,红尘只能妥协站在她身后。

乔莫栾双眼紧闭,浓密的睫毛颤抖了一下,他知道汝阳跟红尘躲在不远处,并没有将他们赶走,他知道这是汝阳的意思,也只有她能做出这种事,红尘只是受他的命令守着她。

既然她这么好奇,他就满足她的好奇心。

暖暖的气息近在咫尺,那是属于止柔的气息,这种气息他太熟悉了,此刻却觉得这么陌生,柔软而湿润的樱唇轻轻印在他干裂的薄唇上,以前也是他渴望的,现在他却想避开。

柳止柔放下矜持,主动的伸出舌尖,试探的轻触着乔莫栾的薄唇,他没像以前一样回应,却也没拒绝,柳止柔鼓足勇气,温柔的摩挲,辗转流连,舌尖细致描画着他的唇线,轻柔吮***吸,一边小心等待他的反应,在她想撬开他的紧闭的唇瓣,将自己的小丁香探进他的口腔,乔莫栾却不让她如愿,紧抿着双唇,任由她如何,都撬不开分毫。

良久,乔莫栾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柳止柔梨花带雨般的面容,那双柔情似水的双眸含着委屈。

乔莫栾无声的与她对视着,将她的悲伤全然望尽眼里。

柳止柔咬着下唇,眼中溢满了苦涩的泪,泪珠一颗接着一颗的滑过脸庞,落在他的衣袍上,化开浸透他的衣衫。

他的无声拒绝,他的刻意回避,伤得她委屈至极。

“你这是何苦。”乔莫栾妥协了,犹豫着抬起手伸到她的眼角轻拭。

“莫栾。”柳止柔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一只手按在他的手背上,脸颊轻轻的在他手心上蹭着,因为长年练功握剑所致,有着一层薄薄的茧,粗糙的感觉,让她觉得温暖与安心。

乔莫栾看着她唇角微微扬起,柔柔的笑,一如三年前般灿若桃花,这笑颜只为他一人绽放,三年前如此,三年后也如此吗?

“莫栾,我就知道......”你对我的心,亦如三年前,这句话柳止柔没说出来,轻柔的将自己置身于他怀里。

“哼!”红尘见到这一幕,不屑的冷哼一声。

汝阳见乔莫栾没注意到他们这里,只是瞪了红尘一眼,并没说话,继续欣赏。

乔莫栾紧抿嘴角,微微别过脸望向远方,僵硬着身体,不去推开她,亦不回抱她。

“莫栾,别对我这么冷漠......太伤人了。”得不到他的回抱,柳止柔伸手环住他整个腰身,他的怀抱依旧温暖,让她有一股冲动,在他的怀抱里肆无忌惮的痛哭,哭尽一切的委屈与孤寂。

“哼!”红尘又不屑的冷哼一声,她还知道伤人?大少爷对她冷漠,她就觉得被伤到了,那么三年前,她是如何无情的伤害大少爷,她难道忘了吗?

如果换成是他,才不会来见她。

汝阳又瞪了红尘一眼,这家伙有毛病吗?不出声会死吗?他若不想看,可以自己走,至于这么委屈自己吗?

对柳止柔的话,汝阳也有意见,如果乔莫栾对她算是冷漠,那么乔莫栾对自己就是冷漠加无情和残酷。

乔莫栾将眼底的情绪隐去,抬手想推开她,双手握住她的肩,感觉到她颤抖的身子,握住她双肩的手,怎么也使不出一点力。

他是恨她,对她的恨来源于爱,如果他不是那么爱她,也不会这么恨她。

此刻,乔莫栾将对她的恨压抑在心底,放开她的肩,将她娇小的身子揽在怀中。

柳止柔心里一阵切喜,她赌赢了,莫栾果然还是爱她。

“止柔,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别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乔莫栾低沉的声音响起,纵使龙绝放手,他也不可能接手,在三年前她说了那一句话,他不可能心无芥蒂跟她重新在一起,破镜不能重圆。

汝阳瞪圆了双眸,抬手挖了挖自己的耳朵,侧眸看着红尘问道:“我刚刚耳鸣了,乔......大少爷刚刚叫那个女人什么?”

如果她没听错,乔莫栾叫她止柔,如果不是她知道止柔是谁,她会以为这是他们之间的称呼。

“止柔。”红尘低眸看着汝阳,还是老实的回答。

“柳止柔。”汝阳还是不敢相信,加上了一个姓字,见红尘点头,汝阳望天了,不是柳无双吗?怎么变成柳止柔了。

上次在王府,他与柳无双相拥,难道说,昨夜来找他的那个,不是柳无双,而是柳止柔。

汝阳吸了一口冷气,柳无双是六王妃,柳止柔可是贵妃,皇帝的妃子他也敢......真想给他竖起大指拇。

汝阳敲了敲额头,她怎么这么笨啊?

柳无双跟柳止柔是一对孪生姊妹,两人长得一模一样不足为奇,她没见过柳止柔,也没听问芙说起过,现在想来,大家都知道的事,问芙为什么要说。

原来画中之人是柳止柔,而非柳无双。

乔莫栾喜欢的人不是柳无双,这让汝阳对乔莫栾的品味重新打分。

“莫栾......”柳止柔欲言又止,她想解释自己为何做出这个选择,为何说出伤他的话,可是,她不得不承认,没有龙绝的推波助澜,她也不会将话说得这么重。

与他相恋,他为了乔家的生意,他们聚少离多,有时候几个月见不到一次面,他为了生意而忙,她都是在等待与思念中度过,起初她觉得等待与思念是一种幸福,后来她觉得是一个煎熬的折磨。

直到龙绝的出现,他是一国之君,为了她,他可以丢下朝政陪她,那一个月,有龙绝陪着她,一次也没想起过莫栾,也是在那一刻,她鬼迷了心窍,将身子交给龙绝,她受不了龙绝的you惑,这也再所难免,龙绝是一国之君,莫栾只是一个商人,他再忙,有一国之君忙吗?龙绝为了她,都能抽出时间陪她,而莫栾却不能,在她看来,不是不能,是不愿意。

她背叛了莫栾,即使对莫栾愧疚,她也没想过离开他,直到乔老太君......这还不是她离开莫栾的原因,而是她怀上了龙绝的孩子。

她多希望那个孩子是莫栾的,可是那个孩子是莫栾离开的那一个月怀上的,孩子是龙绝的。

乔老太君知道了她跟龙绝的事,并没有告诉莫栾,而是用此事威胁她,龙绝也趁胜追击,在乔老太君的威胁下,龙绝的追求下,她没得选择,只能离开莫栾,那时,她对龙绝动心了,以为只要她忘掉莫栾,便能得到龙绝全部的爱,但是她错了,帝王的爱,对谁都不是唯一。

敛起思绪,柳止柔深吸一口气,退出乔莫栾的怀抱,抱着他的手臂,很认真的说道:“莫栾,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重新在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哼!”红尘闻言,又是不屑的冷哼。

“你能不哼哼吗?”事不过三次,在红尘第三次哼,汝阳看不下去了。

“哼!”红尘低眸看着她,又是一声冷哼。

“有毛病。”汝阳得出这个结果,懒得理会红尘,他爱哼不哼,竖起耳朵听柳止柔跟乔莫栾的对话。

乔莫栾沉默,汝阳猜想,乔莫栾会点头。

“莫栾,你忘了吗?你说过,你会带我去辽阔的草原,带着我在草原上策马驰骋,带着我携手云游四方,莫栾,你放弃乔家大少爷的身份,我放弃贵妃这个头衔,我们离开好不好?”柳止柔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微颤的声音满是祈求。

过分了,过分了,红尘想跳脚,她居然好意思让大少爷放弃乔家大少爷的身份,谁会在乎她的贵妃头衔。

汝阳也望天,要乔莫栾放弃乔家大少爷的身份,太不现实了,乔莫栾这样的男人,就跟岑晨曦一样,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事业,更不会因爱情,放弃仇恨。

汝阳突然同情起柳止柔,当初她也要岑晨曦放弃他的黑道,跟她出国,岑晨曦是答应了,在她满心期盼下,第二天起来,他却变卦了,还说一个男人在床上,对一个女人许下的承诺,只是在敷衍那个女人。

“莫栾,别用沉默回应我。”柳止柔哽咽着声音,她不会自以为是,乔莫栾的沉默,便是默认。

乔莫栾依旧沉默着,余光瞄向另一处,眼底掠起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光芒。

“莫栾,你说过,你会娶我,你说过,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你都会原谅我,莫栾,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原谅我好不好?”伴着抽泣的哽咽,柳止柔将脸深深埋进他怀里。

乔莫栾低眸凝视着柳止柔,他不只是说会娶她,而是真的要娶她,可惜,她不要,乔家主母的身份,她选择了贵妃。

“离开?去哪呢?”乔莫栾终于开口了,他一下丢出两个问题。

汝阳心一颤,她料到乔莫栾会这么问柳止柔,她还以为他会像岑晨曦一样。

“去哪儿都行?只要有你有我,无论去哪儿都行。”柳止柔激动的说道,双手抓住乔莫栾胸前的衣衫。

“即使我愿意,龙绝会放你走?”在乔莫栾看来,她只是在编织一场梦,梦醒了就会回到现实。

柳止柔一愣,朦胧的水眸里,是啊,龙绝会放她走吗?她是感觉不到龙绝爱自己,但是龙绝对她的宠爱是真的,龙绝是一国之君,岂会容忍自己的妃子跟别人私奔。

“离开龙国,对离开龙国,离开龙绝的势力范围。”柳止柔仿佛怕乔莫栾反悔,抓住他的手臂急切的说道。

其实,这是多余,乔莫栾何时答应过她,要带她离开,即便是三年前,她要求他放弃乔家的生意,跟她离开,他也不会答应,更别说三年后。

乔家对他来说,是他的责任,三年前,她也是他的责任,三年后,她便不再是他的责任。

“你真舍得?”乔莫栾问道。

“舍......”得字柳止柔吐不出来,眼神里夹杂着几分连自己也不能确定的迟疑。

“我承诺爱你一生不变,承诺与你一世相守,承诺给你一生幸福,可这一切,在你选择龙绝那一瞬间,全都成了那昨日旧梦......”乔莫栾停顿时了一下,接着说道:“爱你的心,也随着你的选择而死了。”

乔莫栾低沉的声音传入柳止柔的耳中,变得异常的冷,她的心在瞬间沉入谷低,脑海里回荡着。“爱你的心,也随着你的选择而死了。”

“不,不会的,不会的。”柳止柔扑进乔莫栾的怀中,不停的摇头,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莫栾,你是故意的,故意这样说来是为了报复我当年选择龙绝,放弃了你,对不对,一定是这样的。”

“止柔,你能理智点吗?我若是想要报复你,会等到现在吗?早在你选择龙绝,进宫为妃那一年,我就展开对你的报复,我承认,我是恨你,是怨你,但没想过要报复你。”乔莫栾冰冷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感情,握住柳止柔的双肩,将她拉离自己的怀抱。

柳止柔说不出话,只是不停的落泪,不停的摇头,她不相信,她不相信,他那么爱她,在她选择错误回头时,他不再站在原地等着她回头。

她对自己一直都有信心,也对他对自己的爱有信心,这三年来,她一直坚信,只要她肯回头,他一定站在原地等着她。

“回宫吧,别再出宫了,就算出宫,也别来乔府。”乔莫栾说完,转身欲离开。

“莫栾,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柳止柔一把抓住乔莫栾的衣袖,不让他离开。

乔莫栾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抬头望着蔚蓝色的天空。“机会我给过你,而且不只一次两次,还记得在皇宫门口,我拦下你的凤辇,对你说过,选择他,还是选择我,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乔莫栾将衣袖从她手中抽走,迈步离开。

柳止柔仿佛被抽走最后一根骨髓,跌坐在地上,对着乔莫栾的背影歇斯底里的吼。“当初我会伤害你,而选择龙绝,不是我......是你奶奶不肯接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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