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妈妈没料到胡老太太竟然如此薄情,尽心伺候她多年,最后落到被她赶走的下场,一时思绪万千,如鲠在喉。

她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重重地点点头,“一切听从老太太的安排。”

第二日,庄子里的人早早就来了谢府,带头的人领着几个随从给府里的几位主子请安,得了赏赐后,就准备启程了。

陆妈妈的行囊早就收拾好了,在谢府多年,她最后也就一个包袱,连一个箱笼也没有,简简单单的,一如当年她初到胡老太太身边时的样子。

胡老太太已经起来了,坐在桌子旁用早膳,这是陆妈妈天未亮就起来帮她做好的早膳。

“老太太,老奴给您磕个头,愿老太太福寿安康。”

陆妈妈放下手里的包袱,在胡老太太的对面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冲胡老太太磕了一个响头。

“好了,快起来吧,你我主仆一场,你伺候我多年,我心里都知道,这是给你的,是那边的几块良田,也算是全了咱们的主仆之情,省得外人笑话咱们谢府不念旧情。”

胡老太太将压在手底下的地契拿了出来,塞在了陆妈妈的手里,陆妈妈的眼眶一热,两行老泪夺目而出。

“老奴多谢老太太的赏赐。”

“好了,一把岁数了,别学人家小姑娘的哭哭啼啼的,快点启程吧,别让人家等久了。”

“是,老奴这就走。”

陆妈妈看了一眼四周熟悉的一草一木,抬脚出了屋子,当年她初入谢府时,还是一头乌丝,一晃二十载,此时两鬓已经爬满了银丝。

她一步三回头,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胡老太太心底没由地升起了一阵落寂。

刚立过秋的清晨有些凉意,太阳也没了从前的热情,洒在院子里清清冷冷的,胡老太太这原本寂寥的院子,显得更加孤寂。

她那张瘦小干巴巴的老脸上,如刀刻的皱纹毫无章法的布满了她的脸,一年才过去一半,她似乎老了不少,秋日的阳光在她的脸上添了不少寂寞。

“姨娘,姨娘,救命呀,姨娘。”

胡老太太坐在院子里,半眯着眼睛,正在打盹,忽然一道尖锐的叫喊声划过寂静无声的院子上空,胡老太太惊得急忙坐直了身子。

“姨娘,姨娘。”

是胡姨娘,她居然从自己的院子里跑出来了,身后还有几个下人朝这边追了过来。

见到胡老太太后,胡姨娘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一双手紧紧抓住胡老太太的衣袖。

“姨娘,救救锦绣,快救救锦绣。”

胡姨娘特别心急,眼神也急切,眼眶里还有泪水。

“她不是好好的吗?你是不是被关糊涂了。”

胡老太太有些不高兴,胡姨娘母女俩这段日子作天作地,早就寒了她的心,如今胡姨娘突然跑出来闹这么一出,她只当她又在耍小把戏,冷冷推开她的手,嘴角噙着讽刺之意。

胡姨娘急忙重新抓住了胡老太太从衣袖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信纸上面还有血迹。

“姨娘,姨娘,这一回美娘绝不会骗你,否则我和锦绣不得好死。锦绣被林安关起来了,您看,这是她偷偷送出来的信,姨娘,您快救救她,救救她吧。”

胡姨娘就差没给胡老太太磕头了,为了让胡老太太不再怀疑自己,她都立了毒誓,拿着信纸的手不停地抖着。

胡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半信半疑,最后还是接过她手里的信看了起来,看完后,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那些追胡姨娘的下人已经过来了,胡老太太见状,摆手让她们先下去了,自己则让胡姨娘扶着进了屋子,她让胡姨娘关上门后,才问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她可是从我这里拿走了不少好东西,只要她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昌平伯府的人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她性子骄纵,定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

胡老太太三言两语就下了结论,似乎忘记了谢锦绣曾经也是她最疼爱的孙辈。

“姨娘,事情不是这样的,那个林安居然在外面养了外室,锦绣一时气不过,与他争执了几句,他便把锦绣关了起来,一关就是两个月,她才嫁过去多久呀。”

胡姨娘掩面而泣,她一开始就不看好这段亲事,最后还是害了谢锦绣。

“男人本就好颜色,在外头哪有不偷吃的,锦绣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顺手推舟做个好人,让林安抬进门便是了,一个姨娘罢了,至于与林安置气吗?”

胡老太太话里有责备之意,她对谢锦绣的做法颇为不满,林安到底是未来的昌平伯,哪怕谢锦绣出自谢府,也不可能让他守着谢锦绣一人,林安迟早是要纳妾的。

“姨娘,锦绣这孩子的确是糊涂了,这才与林安起了争执,她这才刚嫁过去,与林安正是情投意合之时,忽然冒出一个外室,她一时气晕了头,这才做了糊涂事,只是她到底是谢府的姑娘,被外人知晓谢府的姑娘才嫁过去几日女婿就在外头养外室,谢府的脸往哪里搁,老爷也会被同僚耻笑呀。”

胡姨娘见胡老太太这会儿只顾责备谢锦绣,有些心急了,她急忙把早就备好的说词说了出来,胡老太太不想插手,只不过是此事没有牵扯到谢府,只有与谢府有关,她才会动摇。

林安如今受到了摄政王府的重用,刚得了一个重要的职位,谢成暗地里也出过力,此时林安犯了错,谢府的确是可以问个一二,只是胡老太太有自己的考量,她觉得此事是小事,听胡姨娘一说,也觉得有些道理。

“你先回院子等消息,我这就派人去请老爷问个明白,问明白了,再跟你说。”

胡老太太的话让胡姨娘的心暂时放下了三分,她朝胡老太太磕了一个响头。

“美娘无能,锦绣的小命就交给姨娘了。”

“好了,好了,这不还好好的,什么小命,不小命的。”

胡老太太看了一眼手中沾了血迹的信纸,心里也有些不踏实,打发胡姨娘下去后,正欲叫陆妈妈去请谢成,忽然想起陆妈妈大清早走了,急忙唤其他人去了前院书房请谢成。

今日谢府有客人,谢成过了好一会儿才过来,他过来后,看拿着胡老太太给的信扫了一眼,神情十分淡定,似乎早就知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