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提到齐万红的时候是有怨气的,这怨气在我看来也在情理之中,我挺佩服齐万红对这种事情的应变能力的,出了这种事,最好的办法就是置身事外,她很有本事,的确让自己置身事外了。

让我疑惑的是,她已经离开了两个多月了,难道她不怕在这期间,魏家再起什么变化么?

“先生,等红姐回来了,您还是把脾气稍微收一收,毕竟这件事,红姐是不知情的。”

冉姐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抬头看向她,觉得在魏家能有这么一个宽宏大量识大体的女人真是不容易,要维护一家人的关系,要为不喜欢自己的嫂子说话,要照顾老爷子的身体和心情。

老爷子毫不领情的冷哼了一声,“她会不知情?自己一手养大的好儿子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就算不知情,也是她没教好儿子。”

“妈,你干嘛帮着红姨说话啊,这么久没回来,本来也就是做贼心虚。”

小小一边拿筷子戳着碗里的饭一边埋怨。

“小小,”冉姐冷声呵斥了一声,

我感觉小小浑身一僵,紧接着就听到冉姐斥责的声音,“谁教你这么说话的?读了两年书把尊敬长辈都读到脑袋后面去了是不是?这话是你能说的吗?”

“好了,冉姐,小小也是小孩子随口一说。”

我开口好言相劝。

“她不是小孩子了,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冉姐并不给我面子。

在教育孩子这件事上,冉姐的确是很苛刻的,她当下就呵斥小小放下筷子回房间闭门思过,一如五年多之前我在这儿很多次见到的一样。

据我所知,小小这几年除了过年回来一趟之外,几乎没有回来过,隔了这么久,孩子都长大了,二十岁的大姑娘还这么被教育,多少有些不合适。

“好了,好好吃顿饭,小小说的也没错,她不回来,难保不是做贼心虚。”老爷子开了口,下达圣旨让小小坐着别动,可是气氛却变得更加让人局促起来。

冉姐皱了皱眉,看了小小一眼,没吭声。

看得出来,她还是很不满小小这么口无遮拦的样子。

“不说这些了,小小不是刚回国么,就去公司帮忙,那英国那边学校什么时候需要回去?”

我岔开话题,试图让气氛稍微缓和一些。

小小似乎也是松了一口气,“学校那边请了假,暂时休学一年,表舅的意思是让我先回公司历练,然后回学校也知道哪些方面重点学习。”

老爷子倒是挺看重小小的。

我点点头,“这样也挺好的,工作了以后才知道学习方向嘛,公司里面正好也缺个家里面人,你去了,先生也会放心一些。”

“魏氏说到底还是你和阿良的,小小过去只是历练历练,等她毕业以后,还是要靠自己。”

冉姐这话似乎是在避嫌一样,仿佛是特意解释给我听。

我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这话。

老爷子沉声道,“魏氏自然是魏家的,我说交到谁手上就交给谁,你不用自作主张,小小也不用妄自菲薄。”

我听着老爷子这官腔十足的话,心里面沉到了极点。

魏家这客厅的摆设跟五六年前没什么两样,饭桌不再热闹,说话也都话里有话,给我物是人非的感觉,我索性闭上嘴,不再当那个找话题的和事老,反正不管我说什么,最终都会回归到魏氏上来。

吃过早餐,我被冉姐拉着在花园里面走了走。

冉姐讲了这些年小小一个人在国外的生活,好歹也是个大小姐,在国外半工半读,过得很是辛苦。

“先生让小小回来上班,我原本就不太乐意,她学业还没完成,什么也不会,回来这不是添乱么?”

冉姐一副担忧的样子。

我沉吟了一会儿,安慰道,“提前历练历练也是挺好的,你也不用过于担心了,老爷子这么做,也是有他的道理的,看得出来,老爷子很看重小小的能力。”

我这话不是奉承或者恭维,听荣智良说,小小的工作能力是很强的,刚回公司的时候上下的人都不服,毕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能做什么?但是小小虽说人长得小,做起事情来也是雷厉风行的,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把财务部的部长给开除了,作假帐,在公司内部直接公示,杀鸡儆猴。

冉姐叹了一口气,似乎并不开心,“莞莞,先生虽然说公司交给谁全凭他的意愿,但是你要清楚,除了你之外,魏家没有第二个继承者,小小这孩子心气高,要是有什么得罪了你的地方,你还多包涵点儿。”

“冉姐,”我打断了她的话,“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一直是把小小当成我妹妹看的,她能有什么得罪我的地方。”

冉姐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其实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所谓的心气高无非就是对公司有所觊觎,我不信魏家的孩子对魏氏会没有什么惦记,那么大一块馅儿饼,谁都想来分一分,就算不是小小,还有齐万红那边娘家的几个兄弟,都在魏氏担任重要的职位,这些人的觊觎之心可不比别人少。

说到底,我觉得魏氏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跟阿良只想要好好经营自己的锦绣坊而已,我就是个厨师,做饭的,阿良就是个管着车间工人染布的,我们觉得这样的日子就很好,很满足,并不打算再掺和进去魏氏的这些破事。

我走的时候,冉姐给我打包了不少吃的小菜,让我带回去慢慢吃,她我从冉姐鬓角的一丝丝白发中看到了她这几年的苍老。

我叫她一声姐,其实辈分上她应该是我的表姨,只是习惯了这么叫,改不了口也就罢了。

魏家的佣人芳姨拎着小菜送我到小后门,来的时候我把车停在小后门那边的林子里面了。

正午时分,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照射下来,有些刺眼,要不是林子深,树叶茂盛,还真的有些晒得慌。

芳姨跟在我身后走的时候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见她朝着不远处祠堂频频回头,忍不住问了一句,“芳姨,怎么一直看那祠堂?”

芳姨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看着我问道,“夫人,昨天晚上,您真的进了那座祠堂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