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翊方才醒了,有几句话要我带给你。”

阿谣闭上眼,半伏在雪地里。

“林氏不守妇节,暗通外男,又假孕行骗,撒下弥天大谎,本应按罪论处,今日网开一面,逐出东宫!”

像是生怕其他人不知,说完这句,秦宜然还扬了声,冲着身后东宫门口的守卫宫人说道:

“都听清了么?太子殿下有令,林氏逐出东宫,他日若敢再来,不许她踏入半步!”

她说的这样多,可阿谣听进的就两句——

“太子殿下有令。”

“逐出东宫。”

逐出东宫……

逐出东宫!

历经万难,她终于还是所愿得偿。

只不过,此时此刻,却无半分欢喜,只有无尽苍凉。

阿谣艰难地张开眼,看东宫的最后一眼,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

-

深夜,卫国公府。

大公子姜诏的屋子里灯被点燃,小厮从刚外头进来,又急又喜:

“公子!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闻言,男子原本睡意朦胧,此时却瞬间清醒,当即问:

“可是妹妹的消息?”

“正是!正是!小的按公子吩咐,多方打探终于探听到,原来二姑娘是被带到了京中广云楼!”

“广云楼?!”

姜诏心下一惊,那是什么样的地方,他虽未去过,多少也知晓一二。是以,一刻也等不起,当即披,衣下地,急声说:

“我这就去!”

“小的给公子备马。”

深夜的洛阳城,因为今昨两日连日大雪,已是被覆上皑皑银白,落入眼里空旷无垠。

“吁——”

姜诏勒马广云楼前,急不可耐地便往那门口看去。

可是看完,便失落下来。

天晚了,连夜夜笙歌的广云楼,也闭了门。

姜诏攥起拳,脑海里满是儿时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小姑娘巴巴跟在他身后,一声接着一声地喊着:

“大哥,大哥……”

他就因为这声“大哥”,一年又一年,执着地寻她。

妹妹……到底在哪儿?

似乎是瞧见了自家公子的失落,一旁的小厮劝慰道:

“公子莫失落,明日咱们一早过来,定能寻到二姑娘。”

这话说完,姜诏却没应,只是屏息凝神,食指放在唇间:

“嘘。”

他好像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像是有人声音微弱,低泣着在叫“救命”。

姜诏循声望去,一眼便瞧见路旁角落里,一个年轻女子狼狈地倚在树边,洁净的衣裙上染着大片血渍,气息奄奄。

……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终于守得云开,好日子来了呜呜呜,普天同庆发一百个红包!

以及下章打脸秦“白月光”。

解释一下【女鹅没!怀!孕!】没有怀孕,dbq昨天提了一嘴安全期误导了大家,我错惹呜呜呜。

解释一下设定哈:

1.因为吃了顾随给的药,以及一些心理作用,使女鹅身体中某种激素分泌,导致产生一些孕期反应,也就是我们现代医学所说的假性怀孕。

2.由于长期服用避孕药物,对身体影响很大,女鹅月经一直不调,前文也说了,出现停经状况,现在大量流血就是来月经了!【因为月经许久不来,突然来了就产生了崩漏】。

3.但是!!【划重点】女鹅一直不肯相信自己没怀孕,她一直以为狗子害死了她的孩子,所以非常恨,也是后期反虐的一个点!还有就是狗子也一直以为是自己害死了孩子。

第27章

深夜,卫国公府门灯皆闭,静谧安然。

除去值夜小厮,已是没人醒着。

姜诏带着小厮小六子骑马而归,到了卫国公府的正门口,顿了一顿,却是并未进去。

反而绕了几步路,才翻身下马,横抱起马上晕厥的女子,从旁侧角门进了卫国公府。

小六子在前头开路,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他家公子怀里的那女子。只见那女子生得容色姝丽,此时阖着眼,像是沉睡的九天仙子,惹得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眼神被姜诏察觉到,便沉了声,说道:

“看路,不得无礼。”

小六子这才慌忙转过头去,看向前路。不过他突然想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这广云楼旁被他们捡回来的姑娘好像受了很重的伤,衣裙上全是斑斑驳驳的血迹。

可怜得紧。

他没忍住,便问了一句:

“公子,这姑娘的伤……可要请大夫来瞧瞧?”

“这是自然。”

姜诏应下,眼神却下意识落到东侧的几处院落,压低声音说道,

“不过,切记要小心,莫惊扰父亲母亲和二弟二弟妹。”

他已及冠两载,家中原本就催着亲事催的紧,这关口若是其他人知道他带了个年轻女子回来,恐怕又要不得安生。

姜诏这样想着,便不禁加快了脚下步伐。

阿谣原本就是撑着一口气,这时候早已经半昏过去。

她闭着眼,只觉得眼皮沉重万分,像是怎么也睁不开来。

身上的诸多痛感此时也似乎再也感觉不到,她只隐约觉得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始终混混沌沌,半梦半醒……

-

“啪——”

响亮的巴掌声打破了未央宫主殿的沉寂。

上一秒还在心中沾沾自喜的秦宜然此时便被打得倒在地上,唇角还洇洇渗出血来,瞧着狼狈至极。

她一手捂着脸,面上皆是不可置信:

“表、表姨母……”

几乎在她被打倒在地的同时,皇后的厉声责骂便传来:

“无知无用的蠢东西,你有几个脑袋,连皇家子嗣的事情也敢算计?”

秦宜然捂着脸,惊惧之余,又生出十万分的委屈,加之皇后此时连左右都未屏退,平日里对她恭恭敬敬的宫人们全看着瞧着她这样被皇后责打辱骂,她从来都是体体面面的,哪里有过这样的时候?

一时之间,便只觉得心中羞愤难当,竟是敢开口辩驳:

“可是表姨母您不是说……不是说迟早要宜然嫁入东宫?这天底下哪有体面人家由得庶长子出生的?”

秦宜然似乎是羞愤过了头,一时竟然口不择言,将心里话和盘托出。

这话却起了反作用,皇后怒火攻心,登时便忍不了,又是挥起手一巴掌扇过去:

“本宫从前怎未看出你如此不知羞臊不知轻重?!这是八字没一撇就真当自己是太子妃了?”

从来未见过皇后这般情形的秦宜然,此时脸上被打得高高肿起来,几道血痕骇然在上,诸般颜面全在未央宫扫了地。

皇后此时却是恼怒至极,不依不饶道:

“庶长子又如何?这是皇家,既有子嗣传承又管他生母是谁?生母再低贱又如何?左不过换个有身份的养就是了,也就你这等子蠢货会巴巴儿去同一个侍妾计较,妇人之见,坏了大事!”

此时此刻,皇后不仅恼秦宜然,更恼自己,她恼恨自己怎么就瞎了眼,找了这么个蠢货,一个不留神就让她将事情闹到这个份上。

那秦宜然已然伏在地上,哭成个泪人儿,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皇后就指着她,恨恨咒骂:

“本宫就瞧着你如何同太子交代!”

皇后这话一出,秦宜然的哭声竟然稍稍止了一下,她顿了一顿,方以双膝为足,跪爬着到皇后脚边,几乎泣不成声地求道:

“唔……表姨母息怒……您不能放任宜然不管啊!”

“您说的对,林谣那个贱人左不过只是个没有名头的侍妾,是宜然糊涂,断断不该与她一般见识……”

“宜然一时糊涂,酿成了如今大祸,呜……实在是不知如何面对承翊,求表姨母,求表姨母开恩,再帮宜然一回吧!”

她这般无止无休地哭求着,直将皇后哭得恼了。

皇后原本是想借着东宫先有了子嗣,在与贤妃桓王斗法时能稍稍占些上风,况且那林谣还许诺只要放她自由,日后孩子交到皇后身边,她绝不会认回,实在是百利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