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凝白沉吟着,想起安爷爷,颇有些遗憾。

宫祁暝瞧见了她的神色,什么也没说,只是拦腰抱起她,把她放到床上,然后压了上去:“不许留恋!”

语气十分霸道。

叶凝白失笑,知道他的占有欲又开始作祟了,于是用手勾住他的脖子,送上一个甜甜的吻。

宫祁暝眼神一暗,扣住她的后脑勺,狠狠的吻了上去。

一室温馨。

……

第二日,差不多快到约定的时间的时候,叶凝白就换了身衣服,她穿了一件白色的无袖衬衫,下身是浅蓝色的牛仔短裙,配一双小白鞋,看着仿佛年轻了十岁,引来宫睿煊的连连赞叹。

宫祁暝没有说话,但是紧紧盯着叶凝白的眼神,透着异样的光彩,其中包含着什么,不言而喻。

叶凝白上前,在宫祁暝脸上亲了一下,笑着跟他们说了拜拜,然后就坐着司机的车子离开了。

红叶馆距离客笑轩不算远,十几分钟的车程就到了。

叶凝白下了车,让司机在外面等着,就进了客笑轩。

客笑轩是一家仿古的茶楼,里面装修的古香古色,就连服务员也穿着民国时期的旗袍,独特的风格和到位的服务,让它在这座城市赫赫有名,很多谈生意的大老板也都习惯了来这里。

叶凝白刚推开门走进去,就有服务员上前恭敬的询问:“欢迎光临,小姐您一位吗?”

叶凝白礼貌的回以一笑:“我找安老先生。”

“请问是叶小姐吗?”服务员问道。

叶凝白点头,也不诧异,想来是安爷爷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果然,那服务员一听,顿时脸上的笑容更加热络了,一边领着叶凝白往前走,一边笑着说道:“原来是安老先生的贵客,小姐您这边请,安老先生已经等您多时了。”

叶凝白适当的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跟着她上了二楼。

相比于一楼,二楼的人就少得多了,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客人坐在雅座里。

不过,这并不是说客笑轩生意不好,人少,只不过是因为,这里并不是人人都进得来的,不知何时,能进入这里,已经成了一种身份的标志。

叶凝白做为曾经的安家媳妇,按道理来说,是绝对有资格来的,只不过当初安耀斯不愿意带她出门,而她自己也热衷跟那些上流圈子的太太小姐们打交道,因此倒是第一次来这里。

她猜不准安爷爷来这里缘由,是显示安家的能力?还是借此对过往表示歉意?亦或者只是无心之举?叶凝白猜不透,也懒得去猜,只随着服务员的脚步到了一间包厢门口。

“叶小姐,就是这里,安老先生正在里面等您呢!”服务员礼貌的停在了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凝白点了点头,向她道谢:“谢谢。”

“不客气,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经过专业培训的服务员,具有良好的职业素养,微微一笑后就下楼去了。

叶凝白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口气,摈除脑海中那些杂念,然后屈起手指敲了敲门。

几乎是随着敲门声的落下,里面就传来了一道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声音:“请进!”

听到这把熟悉的嗓音,叶凝白不禁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这段时间以来受的委屈,仿佛都有了宣泄口,如同小孩见过父母,而安爷爷,正是在妈妈过世后对她最好的人。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仿佛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叶凝白定了定神,把纷杂的思绪全都压下去,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包厢里面依然是仿古的装修,桌子、椅子全都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桌角还摆放着君子兰。包厢的最左边,则是一道画着山水土的屏风,依稀看的出,屏风的后面还有多余的空间。

安爷爷就坐在正对门的椅子上,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叶凝白,桌前的茶水熏染出淡淡的雾气,让这个老人的面容看起来更加慈祥。

叶凝白的眼神扫过他微白的头发,扫过他右手大拇指上带着的祖母绿扳指,再扫过那一身黑底绣白鹤的唐装,最后视线定格在了老人脸上,笑着说道:“一段时间不见,爷爷您精神比以前更好了。”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安爷爷顿时哈哈大笑,笑声如同年轻时一般爽朗,他拍了拍身旁的椅子,招呼叶凝白:“叶丫头,快过来坐。”

“是,爷爷!”叶凝白乖巧的应了声,走过去坐到他旁边,端起茶壶,给他刚刚喝完的茶杯里添满,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她端到鼻子前闻了闻,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赞叹道:“上好的雨后西湖龙井,光闻着这味道就觉得香。”

安爷爷听了,呵呵一笑:“那你干脆别喝了,闻闻就行了。”

叶凝白知道他这是在开玩笑,两人间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话方式,当下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道:“那可不行,这么好的茶我怎么也要多喝两杯才是。”

安爷爷顿时乐了,拿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骂道:“茶是用来品的,可不是让你牛饮的!”

叶凝白干脆装起了无赖,一撇嘴道:“我又不懂那些,在我看来,茶就是用的喝得。”

安爷爷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他心里门清着呢,叶凝白又怎么会不懂茶道?不过是为了都她这个老头子开心罢了,只可惜这样的相处,已经越来越少,甚至今后恐怕会没有了。

想来这里,安爷爷突然就有些伤感,笑声慢慢的低了下去。

叶凝白察觉到了,心里瞬间一窒,她张了张口,低低的说道:“爷爷,您放心,我以后有时间还是看您来的。”

安爷爷低低的叹息了一声,然后用他的手覆盖住叶凝白的,看着她的目光里有一个老人对于孙辈的不舍,他带着一丝侥幸问道:“丫头,难道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叶凝白心里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虽然很不愿意让这么疼爱她的安爷爷伤心,但有些话是必须要说的,她于是点头:“爷爷,我没有办法了,已经这样了。”

她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哀伤和无可奈何,更有最后的妥协,但是她的眼神十分坚定,表明她不会轻易改变决定。

安爷爷顿时没了精神,松开叶凝白的手往后靠去,嘴里喃喃道:“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知道你这丫头虽然看着柔弱,但实际上性子倔的很,一旦做了决定,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跟你妈妈一模一样。”

提起过世的妈妈,叶凝白心里微微酸涩,但随即反应过来安爷爷刚才话里的意思,立马惊喜的抬头看他:“爷爷,您的意思是同意我们离婚了?”

安爷爷苦笑了一下,看着她的目光仍然怜爱:“你这孩子,我不同意,你难道就不离婚了吗?”

闻言,叶凝白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关乎到她终身大事,她不可能一直将就下去。

安爷爷看着她这副模样,终是叹了口气,目光里透出一点自责来:“也许我真的错了,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和小斯结婚,更不应该同意你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突然住了嘴,不肯再说下去。

叶凝白歪头,疑惑的看着他,他也只是叹了口气,止了话头,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假设。

如果当初安耀斯没有生病,如果叶凝白没有为了救安耀斯而答应那个神秘人的条件,从而消失一年,再假如没有许蔓柔的出现,他们两人之间,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只是时至今日,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命运的齿轮从一开始,就已经偏离了最初的轨道。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年轻人的事,就由你们自己做决定吧,老头子我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最后,安爷爷只是深深一声叹息,透着些许疲惫。

叶凝白见了,赶紧表态:“爷爷您尽管放心,以后我会多抽时间来看您的!”

安爷爷笑了笑没说话,毕竟再怎么抽时间,又怎么比得上留在自己身边?虽然是同一个人,但到底不是孙媳妇,心里终究难过。

这句话一出口,叶凝白立马也意识到了,有些尴尬的住了嘴。

安爷爷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只余桌上的茶水不断的熏染着雾气。

一时间,这个小小的包厢里落针可闻。

这时,叶凝白的包里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是手机在响,她翻出来打开一看,是宫祁暝的电话。

叶凝白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安爷爷,一边手指头利索的挂了电话。

安爷爷倒是没有介意,反而笑眯眯的问道:“是你那个小朋友的电话?”

叶凝白明白,安爷爷应该是知道她和宫祁暝的事的,当下也不准备隐瞒。

“你就这么把人家电话挂了,不怕人家会生气?”安爷爷故意取笑。

叶凝白摇了摇头,说道:“不碍事,我给他回个信息就好。”

她说着,手指头快速的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一条信息已经发出去了。

“叶丫头,那位宫先生……你真的考虑好了吗?”这时,旁边突然响起安爷爷有些担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