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高级陪护病房。

月亮走到门口,刚想伸手推开房门,从里面,一股强大的力道忽然拽开了门,门扇带起了走廊里的风,毫无征兆的将她额前刘海撩了起来。

与之一块露出来的,还有她满脸的愕然。

“……陆景云?”

这一副要冲出去杀人的模样是什么鬼?

难道是看到了她刚才和江逾……

面前,男生瞳眸黢黑,里面密布着一条又一条深重的红血丝,下颌处,青涩胡茬微露痕迹,身上染上了一层浓郁消毒水的味道。

未待她反应过来,他伸手一把重重的将她拥入怀。

“啊——”

月亮挺翘的鼻梁撞上了他坚硬的锁骨,微微叫出了声。

陆景云这才回过神来,像是怕弄疼了她,手臂松了那么一小个度,也只是一小个度。

“陆景云,你是不是刚才看……”

“谁让你跑出去的?”

他一开嗓,声音沙哑的可怖,仿佛真正生病的人是他。

月亮眼珠子稍稍转了一圈,他没看见?

对的,看见了的话,应该是痛揍她一顿,而不是抱抱。

“我……尿急。”

“还疼吗?”

他声带里带着掩饰不了的心疼。

听得月亮心里一暖,摇了摇头,“不疼,一点都不疼。”

月亮听到他伸手阖门的声音,男生英挺高耸的身形越过她,好像在看她脑袋后的伤疤。

小女生怔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无比惊悚的掐了一把他的腰,“陆景云,我后面不会被医生剃秃了吧?!”

话落,她似乎听到了头顶一道细微到窸窣的哼笑声。

月亮抬起头看他,“你这是什么表情?”

痛恨中带着点疼惜,疼惜里又渗着点好笑,好笑的仿佛要打人了。

“嗯,剃了。”

他压低舌,轻轻来了一句。

“啊——”

月亮差点爆发出了土拨鼠叫声,要不是看见月珍还在床边睡着。

怪不得她从刚才都觉得脑袋后凉飕飕的。

咦?不对……

月珍?陆景云?

月亮忽然发现自己的脑子是不是真的坏了,反应这么迟缓?!月珍和陆景云见面了!

她刚想开口,整个人又被陆景云狠狠拥入了怀中。

“以后,休想自作主张任何事。”

男生嗓音里带着一股子天生的狠戾劲,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城池,震慑人心。

月亮知道他是在说八百米的事,虽然磕碰到的是她,但他一定心疼坏了。

“你先松开我。”

“你觉得可能吗?”

“陆景云,当着我妈的面呢,万一她醒了……”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月亮被他说的,忍不住勾唇笑了,小手轻轻砸了一下他的背部,“你还要不要脸了?”

不要,什么都不要。

只要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呆在他的身边。

陆景云闭上眼,低头埋在她发间深深地吮了一口气。

刚才,差点吓死他了。

“你在吸什么?”

“你。”

“可是我……已经三天没洗头了。”

月亮说这句话时,眼角得意笑容都飞到眉梢上去了,他现在脸应该都绿了吧。

不想,耳际传来一道慵懒舒适的幽幽嗓音,像是破罐子破摔,“巧了,我也两天没洗澡。”

“你……”

月亮推开他。

在明亮的灯光映衬下,这才仔细看到他的疲态。

男生深陷的眼窝下有一溜的青紫,里面火红一片,布满血丝,下颌处青涩的胡茬扎手又有韵味。

她微微伸手,在上面抚摸了好一会儿,“你是不是也两天没睡了?”

“你不是帮我睡了。”

陆景云轻飘飘的说出这句话,月亮感觉自己的眼眶涩涩的。

他洁癖那么重的一个人,居然两天没洗澡,还两天没睡觉。

男生摸上了她的眼角,“你是想让岳母醒来,看到我欺负她的宝贝女儿?”

月亮破涕为笑,余光却看见……月珍正站在身后,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

“哎呦~”

月亮反应了一下,当即推开陆景云,一脸慌张又自证清白的看着月珍。

月珍缓了缓神,走过来摸着她的头脑和手,“小月,没什么不舒服吧?”

“没有没有,特别好。”

“没事妈妈就放心了,你和……”

“我和我的这位同学特别清白,您刚才是看到他……”

“你和景云,早点睡觉吧。”

一句话落,月亮彻底呆住了。

什么?

月珍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真是不早了,妈妈困得要死要活的,景云啊,你把粥喂一下月亮,阿姨就先去隔壁睡了。”

“好。”

“欸?妈……”

这个是您女儿,这个是狼哎!

月亮刚想伸手拽月珍,门被陆景云阖上了。

“……你对我妈,下了什么蛊!”

月亮转过脸来,一脸防备的质问陆景云。

隔壁,月珍放下手里的包,两天的陪护,把她精力损耗殆尽,要不是有景云的帮忙。

景云这孩子啊,简直就是她理想中的完美女婿,这几天,小月的事情全靠他一人处理,他做事周到又利落,思虑也特别周全,一看就是聪明孩子,家里开的车还是迈巴赫的。

最关键的是,他为了照顾小月,衣不解带的伴了两天,这种又帅又有钱又痴情的孩子,都快绝种了吧。

把月亮交给他,她一千一万个放心。

月珍疲劳过度,连洗漱都懒得动,倒头就准备睡。

手机里,忽然收到一条短信。

明远:

——小月怎么样了?

——没事,你放心吧。

——愈儿怎么还没回来?

——这个我不清楚,他来过吗?

那头,再也没了回音。

……

“过来喝粥。”

高级陪护病房里,家电、灶台、洗手间甚至客厅、地毯,各种设施一应俱全,豪华程度不输一家三星酒店。

月亮先前没仔细看,现在看了,满脸的都是惊诧。

陆景云在灶台前盛出两碗粥,又从食盒里取出新鲜温热食材,一一摆放在桌子上,招呼她过来。

月亮嗔目结舌的在四下瞅了一圈,“陆景云,咱们这病房,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你想去走廊挤着?”

“不是……”

月亮手臂微微压在桌子上,眼底贼兮兮的,“我就想问问,花的是谁的钱?”

陆景云抬眸,光泽虚眯,“这么会算计,看来脑子还没坏。”

“啧,怎么听起来,你一副很希望我脑子坏掉的样子?”

陆景云沉眸不语。

坏掉了就可以乖乖呆在他身边一辈子,哪里都去不了。

“嚎~你居然还真想,算了,早就知道你是个变态了!”

月亮撸了撸袖子,坐下就要去吃饭。

陆景云拿着汤匙柄敲了下她的指骨,“去洗手。”

月亮,“……”还以为两天没洗澡能把他的洁癖治好,看来是天方夜谭了。

“我来了!”

她洗完手,又活蹦乱跳的跑了过来。

陆景云看着,想把她按在碗里下菜了。

“让我看看张叔都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咦?怎么都是清淡的素食?连都都是白的!连肉沫都看不见。”

“伤还没好,只能吃白粥。”

陆景云轻扬的唇畔带着一丝宠溺。

一边宠溺,一边从另一个食盒里拿出自己的伙食。

月亮一看,脸都绿了,“你吃肉,我吃素?”

“嗯。”

“陆景云你找死是吧?”

“一碗白粥换一块肉。”

“那要撑死我。”

“先吃素,想吃肉……晚上有。”

陆景云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眼神幽暗,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月亮的脸色由绿转黑,“滚蛋!睡觉之前你给我乖乖滚出病房啊,要不然就在沙发或者地板上睡!”

居然还妄想对她这个可怜的病号下手,果然是有兽性,没人性。

大抵是靠着点滴活了两天,月亮也是饿极了,此时觉得白米粥配上小白菜都香喷可口的狠,当然时不时还有陆景云递过来的一块肉,她馋的恨不得把他的筷子都咬断。

“慢点吃,消化不了。”

“你太小瞧我的胃了,消化能力堪比H2SO4。”

“……”

陆景云停下来,手肘撑在桌上,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明明是一幅毫无形象的吃货画面,却比他看过的所有风景都美。

“以后,不许受伤。”

“……嗯。”

“咦,陆景云,我听说你打人了?”

月亮喝完一碗粥,陆景云接过又给她盛了一碗。

“听谁说的?”

“是我迷迷糊糊中听到的,你打谁了?不会是……女生吧?”

她是在赛道上跌倒的,虽然跌倒的时候太猝不及防,但她隐约记得,自己是绊倒了什么东西。

或许……是一个女生的腿?

“经超。”

“经超?经……什么?!”

经超?

“你打了我的大金主!”

陆景云睨了她一眼,月亮感受到那杀人般的凌厉光芒,怂兮兮的,有点眩晕,“他和你……八竿子怎么打在一起的?”

“他在渝州工作,听说了你的事,就赶过来了。”

“然后?”

“这不重要。”

陆景云将白粥递到她面前。

月亮望着他,不用他说,以她对经超的了解,都应该能想到因为什么。

商人嘛。

“他怎么样了?”

“在我面前关心别的男人?”

月亮,“……”呵,男人。

“那你没关系吧?”

“没事,商人而已。”

嘿嘿,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这么说,你以后不经商?”

“以前不打算,现在纳入考虑。”

“为什么啊?”

因为……某人太爱财了。

------题外话------

——

注释:H2SO4,硫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