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志海怕继续争辩,会被逐出这个家,只得默默背下这口黑锅,但也从此和凌志飞这个弟弟有了隔阂。

后来,他以全校前十的成绩考上了县重点高中,还靠着自己打暑假工,攒出第一学期的学杂费和生活费,可因为才刚上小学三年级的妹妹想要学习舞蹈,他养父母把他攒下的这笔钱,偷偷拿去给他小妹报了舞蹈班。

凌志海没法继续上学,只能出去打工,赚来的钱,几乎全给了家里,供弟弟妹妹读书。

凌志海心里对父母妹妹有过埋怨,但更多的是对父母养育之恩的感恩,所以这钱他给得心甘情愿。

邹谷兰年轻时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田安村的村花,学习也不错,从小就很受小伙子们欢迎。

这么漂亮的邹谷兰,最后为什么会嫁给没钱还脸上有烧伤的凌志海呢?

这其中当然也有一段故事。

邹谷兰家里也穷,还十分重男轻女,她高考时发挥失常,只考上了大专——那个年代招收的大学生少,能考上大专也很不错了,家里人不肯继续送了,觉得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还不如早点嫁人。

邹谷兰提出想跟着村里的年轻人一起出去打暑假工,自己赚钱上大学,但她爸妈却把她锁了起来,不许她外出去打工,逼着她嫁给村里一个三十多岁因为嫖1赌俱全,前妻和他离了婚,但父母有本事,在镇上开了一间百货商店的男人。

邹家父母是为了那家人给的丰厚彩礼,这样邹谷兰上面两个哥哥娶媳妇盖房子的钱都有着落了。

邹谷兰当夜就撬开家门,离家出走了。

她出去打工的地方,和凌志海是一个厂区。

邹谷兰长得漂亮,在工厂里也有很多追求者,其中最出色的,是厂长的儿子,长得帅,家里也有钱,还很擅长甜言蜜语。

邹谷兰很快就和对方陷入了热恋。

只是恋爱关系才确定没几天,那人就提出带她去开1房……

邹谷兰骨子里比较保守,觉得这事最好留到婚后,哪怕不等到婚后,至少也得恋爱谈得久一些,确定彼此是要相伴一生的人,再水到渠成地……

凌志海一直暗恋邹谷兰,他知道自己没机会,但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同乡,他不想邹谷兰被骗,悄悄告诉邹谷兰,她那个男朋友不是什么好人,玩弄过许多女孩,有的还怀了孩子,想借子上位,结果被他派来的人强硬带着去打1胎。

邹谷兰一开始还不相信,她知道凌志海喜欢她,觉得凌志海这是故意往她男朋友身上泼脏水。

只是又相处了一小段时日,邹谷兰渐渐发现,凌志海说的都是真的。

本来也没有谈多久,感情谈不上多深,邹谷兰和那人提了分手。

那人嘴上说着“好聚好散”,还请她喝了咖啡,谁知那咖啡里,竟是加了迷药的。

凌志海一直暗中关注着邹谷兰,看她下班了迟迟没回宿舍,连忙去打听她的消息,才知道她被那人带走了。

凌志海赶过去得还算及时,和那个人渣打了一架,救回了邹谷兰,他也受了不少伤。

邹谷兰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保住了清白。

但也因此,凌志海和邹谷兰都丢了工作,还不给结算工钱的那种。

凌志海把自己打工四年,积攒下为数不多的私房钱,都塞给邹谷兰,让她回去继续上大学,还把邹谷兰送到她读书的城市。

凌志海则是就近找了份打杂工的工作。

学费不够可以贷款,这钱够两个月的生活费了,以后再慢慢赚。

开学报到时,邹谷兰去了学校,却发现她父母,还有那个家里在镇上开百货商店的男人就守在学校大门口处。

邹谷兰藏在暗处,偷听他们的对话,才知道原来她爸妈已经收了那男人的彩礼钱。

他们知道她想上学,还知道她学校的地址,还说一次堵不到她,也会来第二次,第三次,把这事闹大,闹得人尽皆知,她就会乖乖跟着他们回去了。

邹谷兰无法想象,若是她入学后,全校都知道她被她爸妈明码标价卖给了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他们还经常来骚扰,她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在这学校读书?

邹谷兰拿着录取通知书离开了学校,去找凌志海,直接问他:“我不读书了,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我们两个一起,换个远一点的城市去打工。”

凌志海没能拒绝心中女神的告白,说了“好”。

因为离家远了,还开始谈了对象,凌志海自然不可能再把所有钱都寄给家里,从之前的给家里他的八成工资,变成了只给四成。

一直把凌志海当成赚钱工具人的凌家人顿时十分不满,到处和人说他狼心狗肺,他们凌家养出个白眼狼。

而给了彩礼却迟迟娶不到媳妇的百货商店老板的儿子,和邹家人一起去邹谷兰之前打工的工厂找人。

结果却听人说邹谷兰在这里打工时,跟厂长公子谈对象,谈了没几天就和人去开房,怀孕了想借子逼婚,结果没成功,被逼着打了胎……然后跟着她同村的丑八怪,老实人凌志海私奔了……

邹家人对这番谣言根本没有多加求证,就信以为真,十分不情愿地退还礼金,但他们之前已经花了一小部分,只能把剩下的退回去。

百货商店老板的儿子漂亮媳妇没娶着,还费时费力又费钱,一回去,就到处添油加醋,宣扬邹谷兰在外面到处勾搭男人,勾搭了十几个,还得了脏病,短时间频繁流产,以后很难再怀孕了,最后和丑八怪凌志海私奔了。

邹家人不仅不为邹谷兰澄清,还撇清关系说他们家没她这么丢人现眼的女儿。

凌志海和邹谷兰在外地打工两年没回家,两年后,二人都到了婚龄,回家想找家里拿户口本去登记结婚,结果迎来的,却是家人的恶语,村里人的闲言碎语。

因为邹谷兰“臭名远扬”,她父母也没指望邹谷兰以后还能“卖个”好价钱,怕她继续留在他们家里,还会影响她两个哥哥说亲,虽然骂骂咧咧,但还是把户口本给她,让她和凌志海登记结婚了,还让她尽快把户口从他们邹家户口本上迁走,说他们家没有她这样的女儿。

但邹家人给户口本前,还是问凌志海要了一笔他们这里正常嫁女儿数额的彩礼。

邹谷兰明明是被父母害得没了原本可以上大学的光明坦途,但却要背负着这么难听的骂名。

凌志海也是回到村里,才知道自己打工六年,前四年给了家里那么多钱,后面两年也没少给,但凌家人却到处说没得过他多少钱,说他是个白眼狼。

凌志海给了邹家彩礼钱,自身已经没剩多少钱了。

但凌家养父母却开出一个比邹家正常嫁女彩礼钱还要高一些的数额,他们才肯同意他把户口迁出去。

邹谷兰不得已,只能把自己打工赚的钱给凌志海先垫上。

二人才得以顺利结婚。

凌家一开始还不肯给凌志海分房子。

邹谷兰不是什么好欺负的性子,否则当初也不会半夜撬门也要逃离邹家。

她把凌志海这六年来给凌家汇款的凭条都拿到村长办公室,把事闹大了。

村长看不过眼,做主分了两间凌家用来放杂物的漏雨老房子给凌志海夫妻。

经此一事,大家也知道了凌家人之前口口声声说没得过凌志海什么钱,都是昧着良心说的假话。

凌志海与邹谷兰,两个都没在原生家庭里得到过公平与关爱的男女,从此组成了家庭,他们格外珍惜彼此。

田安村里虽然很多闲言碎语,但只要关起门来,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在外面打工时,邹谷兰因为她过于出挑的容貌,招来过不少女人的嫉妒,男人的觊觎。

二人决定就在家里种地,过他们的小日子。

他们成家后没有任何人帮扶,凌志海记着凌家的恩情,虽然给凌家的钱更少了,但每年还是会给凌家二老他该出的那份赡养费。

凌志海和邹谷兰夫妻俩互相扶持,走到今日,日子虽清贫,但苦中有乐。

眼看一对儿女,女儿已经大学毕业,儿子也考上了国内top10的大学在念大二,两个孩子都聪明懂事有原则又努力,日子很快就要苦尽甘来,邹谷兰却得了脑瘤。

昨日凌志海跟亲戚借钱时,其他肯借小数额的,反而是远一些的堂亲表亲,凌志海的弟弟、小妹,还有邹谷兰的两个哥哥,明明家境条件很不错,却一分也不肯借。

要不是邹谷兰昨日被凌蔚喂了药效神奇的药水,还被凌蔚亲手用木系灵力蕴养过,修复了脑中快被挤压崩裂的血管,她这会儿怕是就要被妯娌刘芳的所谓“好心做媒”气得脑溢血。

她当年就是被重男轻女,看重金钱的父母卖了,毁了原本的大好前程,这是她心里永远的痛。

她怎么可能同意用女儿凌蔚的婚事,去换“三十万”彩礼?

更别提那个李大山今年四十了,个矮秃头啤酒肚,还是个家暴惯犯,“病”死了三个老婆的人渣!

这些年来,邹谷兰怕女儿觉得她重男轻女,还格外偏疼女儿多一些,女儿坚持想学艺术表演,她和丈夫砸锅卖铁,也攒钱让她学。

邹谷兰宁愿死,也不可能答应这种变相卖女儿的亲事!

哪怕只是听刘芳提了这个事,她都气得想打人,但她知道自己打不过,只把刘芳往外推。

刘芳身形胖墩墩的,足有两百斤,邹谷兰不仅推不动她,还被刘芳反过来推搡了一把。

凌蔚动作极快地迎上来,接住被刘芳推得差点摔跤的邹谷兰。

凌蔚:“妈,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邹谷兰借着女儿的手稳住身形:“我没事,蔚蔚,你让她走,我们家没有这样恶心人的亲戚。”

刘芳顿时不乐意了:“阿兰,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两家平时关系是不太好,但这次我是真心想帮你的。我听说你得了重病,急着等钱救命,才给你家凌蔚找了这么一门好亲事。没想到你这么不知好歹!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邹谷兰怒道:“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滚!”

凌蔚眼神凌厉,冷冷看向刘芳:“请立刻离开我家,不然我要告你私闯民宅了!”

对上凌蔚冰冷的视线,刘芳不知怎么的,心里忽地打了个颤,总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她恨不得立刻转身离开这里。

想起李家承诺的,要是这个媒她能做成,至少能拿到一万块的大红包,刘芳顿时又心热了起来。

这凌蔚肯定是演戏演多了,故意装腔作势,吓唬她呢!

刘芳看邹谷兰不肯答应,转而对凌蔚堆砌起笑脸道:“什么私闯民宅,咱都是自家亲戚,串个门不是很正常的吗?凌蔚,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你妈因为没钱治病,活活等死?”

凌蔚不怒反笑:“我们家的财务情况,就不牢二婶操心了,就算你死了,我妈也还活得好好的。”

刘芳脸上的笑容顿时挂不住了:“怎么说话的你?凌蔚,我可是你二婶,你长辈!”

凌蔚让邹谷兰退后几步,然后拿起一旁角落处的扫把,对着刘芳杵了杵:“我们家没你这样的亲戚。你走不走?不走别怪我打人!”

刘芳看凌蔚杵过来的扫把末端,还真戳到她衣服上了,连忙往后退,一直退到了院门口,一边还骂骂咧咧:“这么好的亲事拒绝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等你妈住进医院了却拿不出钱来,你可别哭着来求我……”

凌蔚:“对,这门亲事真是好极了……”

刘芳还以为凌蔚现在就后悔了,眼睛一亮,谁知,凌蔚紧接着的就是:“二婶应该现在立刻去离婚,然后去毛遂自荐,问问李大山要不要娶你。二婶你今年也才四十出头,和李大山十分般配。”

刘芳脸色一变,怒道:“我怎么可能嫁给李大山那个喜欢打老婆的人渣……”

再说了,李大山自己虽然长得丑,但是他有钱,就喜欢年轻漂亮身材好的小姑娘,也看不上她这个结了婚生过娃体重200斤的老娘们。

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说了真心话,刘芳连忙捂住嘴。

凌蔚:“没事,二婶你身上脂肪多,还脸皮厚,肯定特别耐打。啧啧,三十万呢!您可赶紧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说完,凌蔚用力推了刘芳一把,把她推出了院门外。

刘芳猝不及防,摔了个平沙落雁式……哦,直白点说就是屁股着地,疼得她龇牙咧嘴,痛叫连连。

凌蔚“pang”地重重关上院门。

刘芳在院子外面骂骂咧咧,邹谷兰去厨房端来一盆淘米水,凌蔚心领神会,立刻帮忙打开门。

邹谷兰“哗啦啦”,把盆里的淘米水往门外还赖在她们家门口不走的刘芳身上一泼。

凌蔚立刻重新关上门。

隔着一道门,传来刘芳杀猪般的尖叫:“大冬天泼我冷水,想害死我啊你们!邹谷兰你这个黑心肝的泼妇,活该你得脑瘤!”

凌蔚凉凉道:“再不走,待会泼的就不是淘米水了,妈,家里有没有鸡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