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春来否地坚决。

“考虑到现在你的身体状况,”夏芷无不担忧地说,“周期比较短的综艺和电视剧,或许更轻松些。”

“我知道,”顾春来默然,思量片刻才继续,“不过那个时候,我的身体应该恢复得差不多,可以回去演戏了。”

“真的不考虑舞台演绎类的综艺?这类节目有流量,对你来说应该更轻松。而且舞台表演,你有绝对的优势,有助于快速打开知名度戏份。”

顾春来想了想,说:“

小夏老师,这些综艺确实是不错的平台,但节目通常一周一集,总共两站上,但很少有人会来来回回看一遍又一遍。可作品不一样,不管是电视剧还是电影。好的角色,能在观众心中留一辈子。”

一时的流量无法换来长久安稳,更不能决定一年、甚至几个月后的知名度与商业价值。顾春来深知,再迅猛的流量,没有作品支撑,也只是空中楼阁。作为演员,若想在业界立足,根基不过简简单单两个字,作品。但作品需要打磨,需要辛勤长久的灌溉,无法一蹴而就。

这本身就是悖论,是身处这个行业很难取舍的双刃剑。放眼望去,很少有人能保持二者的平衡。

可顾春来愿意去试试。

“小夏老师,你觉不觉得,不管多胸无大志的人,至少也有点执念,有那么点想做好的东西。”

“你想说什么?”夏芷眯起眼睛。

“对我来说,那点东西就是话剧。我在剧团学到的一切,都是如今我能在《双城》、在《说学逗唱》剧组里完成表演的原因。”顾春来看着对方,无比诚恳,“比起同类型综艺,您觉得,有机会在舞台上磨练自己,是不是更好的选择?”

虽然相处了很短的时间,但作为自公司伊始便跟随肖灿星的员工,夏芷好歹也算阅人无数,而顾春来是其中最单纯最怪的一个。他不接地气,也没有坐在功劳簿上指点江山的程度,以他的资历和经验,这条路线绝算不得最优。好演员很多,机会相比之下却少得可怜,通常情况,他可能很快就会撞到死胡同,无戏可演。

但他似乎从没考虑到那一步。

他的眼里只有舞台,只有镜头,除了演戏,让他走别的路,似乎都是浪费。他的话,其实是业界亘古不变的金句。只是没几个人有底气那么说,更没几个人有资格那么说。

能这般坚定,何等奢侈,何其幸运。如果不是某个人、某些人给他的信心,他绝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若飞真的很爱你。”

顾春来没料到对方话锋一转,全身忽然发热发烫。他右手来回在脸上滚,待温度下降,才略带羞怯地点头说:“我知道。我也很爱他。”

“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夏芷问。

都是知根知底的人,顾春来也无意隐瞒:“恋人该做的都做了。”

“同居了吗?”

“没,”顾春来沉吟,“他有顾虑,之前我问的时候他没答应。”

“是公司劝他的,劝你们暂时不要同居。”夏芷思量道,“没人知道你会走什么路线,会吸怎样的粉。至少现在,有位如果爆出有同性恋人,可能是你最大的黑点。”

“他不是!”顾春来立刻反驳。

“只是让你们小心一点。”夏芷面上笑着,语气却万分严肃,“你们好歹都算公众人物,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时候需要小心,什么时候可以放纵,你们都清楚。而且,你住的地方是比较老旧的剧团宿舍,安保跟不上,公司都担心你出院后如果回家住,可能会被人骚扰。”

这句话把顾春来说住了。先前他根本没机会考虑这些,可只要简单想想,有人能跑到医院拍他,去老旧的剧团宿舍,岂不是轻而易举?

夏芷看着顾春来左右为难的样子,像看到了自己的弟弟,根本不忍则难。她轻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顾春来。“实在找不到地方住,可以去公司宿舍。”

“我……我跟若飞商量一下。”

“行,如果需要话,尽管跟公司提。”

顾春来心存感激,连连应好。工作安排差不多讲完,他见夏芷还有挺

多要处理的工作,便起身跟对方道别:“小夏老师,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还要去找个人。”

“行,那我就不送……你先等等,”夏芷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袋子,“这是后援会送来的粉丝信,给你安慰加油的。”

顾春来笑逐颜开,小心翼翼接过那叠纸,在手里摩挲片刻,抱在怀里,小声嘟囔:“现在我还能收到粉丝来信啊。”

“你刚受伤那天,后援会递来好几封,我都转交给肖总了。”夏芷抿嘴,表情意味深长,“他没给你?”

“还没。”说着,顾春来低下头,匆匆翻了几页,又封好口,“小夏老师,如果没别的事儿,我先走了。”

从灿星离开,要不了多久,便到了兰桂大剧院。

作为景城历史最悠久的剧院之一,它见证了一个剧团的沉沉浮浮,也见证了多少人的悲欢离合。去年的最后一天,它迎来了新一任团长,卢林曦。

没能第一时间老团长退休,为师兄庆祝,要说顾春来心里不遗憾,肯定是假的。但当时他身陷囹圄,分·身乏术,几条微信一句语音,已经耗去不少力气。现在出院了,不能说恢复如初,至少能走能跳,不至于动不动就持续高烧,没理由不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