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情绪崩溃,他依旧吐字清晰,这种情况下,简直是好笑又挥之不去的诅咒。

这样的话,多半只有一种情况。

顾春来突然想起那天他和肖若飞闹别扭,好几次肖若飞背过身时,不曾回应他的话。如果说,那时候肖若飞并非怒不可遏,宁可与他一别两宽,也不愿继续磨合相守。

而是另有原因……

“若飞?”

顾春来挣开那条令他感到无比安全的手臂,攀住肖若飞的肩膀,努力撑起身体,半,与肖若飞对视。

他们一个光如白昼,一个暗如子夜,只有一个人能看到另一个人的脸。

躲在暗处的顾春来轻声说:“若飞,这样……听得见……吗?”

肖若飞捧着顾春来的脸,来到光下,半明半灭的弦月,终于涨满。

“已经……多久了?”

顾春来指着对方的耳朵,声音哽在喉头,也不清楚是否作响。不过他看到肖若飞张开嘴,才意识到对方多半在用眼睛感知声音。

肖若飞说:“拍摄末期。”

是雁南出现在生日的事后时候?还是后来重新安排拍摄计划?亦或他宣传归来?

不管哪一样,顾春来明白,都和自己有关。

他还未来得及问,忽然泪如雨下。

第67章玫瑰花蕾

肖若飞从未见顾春来哭成这样。

之前吃到熟悉的素馅饺子时顾春来也痛哭过一次,但那次他好歹能控制情绪,能说话,还能理智地交流。

这回不行了,他们感官仿佛相通,无论肖若飞如何安慰,顾春来似乎都没听到,只是狼狈地抱住对方,泣不成声。他毫无章法地亲吻肖若飞,眼泪蹭湿对方满脸,仿若全世界的崇山峻岭顷刻间压在他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只有面前的窄缝透出一丝光。

唯有抓住那丝光,他才不会被黑暗吞没。

肖若飞机械地伸出手,不敢太用力,不敢抱太紧,只能一次次轻抚对方后背,好像这样做就能抚平心上的伤。他一直希望顾春来淋漓地哭,畅快地笑,无论什么情绪都不要憋在心里,唯有这回,他想擦掉对方眼角的泪,要他不再哭。

“我不逼你同居……不拍戏崩溃……一早看好合同,是不是……会好些。”

顾春来终于说话了。可这些话正朝着肖若飞最不愿意的方向发展。他怕顾春来太习惯那些刺伤他的话,甚至信以为真,最后伤了他自己。

“不是,别自责。”肖若飞的声音好似泡在醋里的鱼刺,再尖再刺,也硬不起来,早被泡软泡化了。“你不是扫把星,没害任何人。”

“那天……我惹你不高兴……不该逃避的……”顾春来哭得快岔了气,语速时快时慢,但声音无比清晰响亮,“我不知道你这样的情况我不知道你耳朵的问题……对不起我错了……”

“春来,别这样。我不怨你。你要非说,你有错,那我也有错,”肖若飞慌张地把顾春来放回床上,拽起衣袖,在他脸上胡乱擦,将那张哭花的脸擦得更红,还在他嘴角亲了一口,“我记得,你给我留言,说我们好好谈谈,该说的话说清楚。”

顾春来还勾着他脖子,点点头,眼泪顺着干燥的皮肤滑到他锁骨的凹陷,烫得他全身发疼。

肖若飞不希望他们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感情没有对与错,和好也不是一个人道歉另一个人接受,就能办到的。将来日子他们要一起过,很多事情不说通不行。

生活是海,充满暗流和漩涡。不好好沟通、坦白心迹,他们迟早重蹈覆辙。

他牵顾春来的手,低头看对方的眼睛,说:“现在,都说清楚,好不好?”说完,他抬眼看了看一直待命的闫辉,示意对方先回避。

屋子里终于只剩两个人。

肖若飞抬起顾春来的床,扶他右侧躺,待他调整到舒服的姿势,自己坐到旁边。视线里的人眼睛哭肿了,样子有些狼狈,泪还在流,刚擦下去又不知怎么冒出来,源源不绝。他苦笑着捏了捏顾春来发塞的鼻子,要他别再哭。这次眼泪是止住了,但对方明显还在憋,憋得病号服都在抖。

肖若飞实在没辙,上床给顾春来当垫子,让对方靠在自己怀中,耳朵刚好落在嘴边,完好的手刚好缠住他的胳膊。他们的剪影密不可分,合二为一,似坟冢,也似无坚不摧的庇护所。

“这样说,能听清吗?”顾春来一字一顿,声音不大不小,不见哭腔。

肖若飞笑言:“可以再快点。”

“这病,到底是什么问题?你怎么突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