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若飞见顾春来似笑非笑,有点不敢听他答案:“别说,不用说,别告诉我,告诉他,到时候我猜,猜得到。”

顾春来这次没听他的话:“不告诉你,你怎么准备合同?”

“你……决定了?这么快就好?雁南的计划,不考虑?”

顾春来坚定否决。“我想跟你拍电影,实现我们当年的理想,这是第一位,最主要的,没得说。雁南那边,他在事业上真的很照顾我,愿意给我镜头,愿意给我机会,但某些追求快速流量的办法,我仔细思考后,没法认同。”

“他手段多了去了。”

“有些不可以。比如要继续凑对,在镜头前做亲昵的动作,以过去为卖点,这些我都不能接受。”

宣传期这两周,顾春来也开始了解,世界上有种东西叫“c”、“配对”。不管有意还是无心,演员在镜头前演一演私下的亲密互动,观众爱看,爱宣传,赚取关注度到手擒来。

虽然肖若飞对这些也嗤之以鼻,甚至不喜欢先前白雁南和顾春来搞那一套,但他分得清现实和宣传。:“那些东西,不会成真。”

“不可以。”顾春来驳得无比坚决,“起码现在,我不想再和别人做那些。”

肖若飞倒是好奇了:“为什么。”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这些事情,比起在银幕上跟别人做,我想跟他做。”

第44章暴风雨夜II

“是谁?”肖若飞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简单一句话,令顾春来心脏快要爆开。

他不敢看肖若飞,不敢面对自己心心念念太久的人。先前他已经想象过太多次告白的场景,无论如何,都与眼前的格格不入。

自打意识到自己逃不出这段思念,没法做到不喜欢肖若飞,顾春来就放弃了犹豫和挣扎,开始计划告白的时间和地点,以及被拒绝或答应后,自己可能会有的反应。无论哪种反应,他都可能会再次失控,可能忍不住一天看对方成千上万次,甚至可能影响到拍戏。

相似的情况,之前他毕竟经历过一次。拍摄期间若再次发生,他承受不起。

但他又不能说,给我两周时间,等我们拍完戏,我跟你告白。这样做也太可笑,太不知好歹。

斟酌许久,顾春来也找不到合适的开口方式。他只好放弃思考,硬着头皮,试着讲人话。“你记得,之前我和学姐拍那场戏,起了不合时宜的……剧烈的……反应……”他一字一句,说得艰难,“但那不是对学姐的。你知道,我不喜欢女人。不对……我不讨厌女性……爱情的意味,我对女性没有感觉。”

“是对你喜欢的人?”肖若飞轻巧一句,就揭开他试图掩饰的垃圾桶,里面全是废弃肮脏的想法。

顾春来发现,继续遮掩并没有任何意义,便诚实回答:“对。演戏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象和他做那码子事。抚摸对象是他,亲吻对象是他,亲热对象也是他。”

“但你还没告诉他,你没告白。”

顾春来发现自己又站在泥潭中,越陷越深,被淤泥压得要喘不过气。这是自己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之一,却被当事人逮个正着。他垂着脑袋,偷偷往后缩,似躲在灌木丛中的小狐狸,忘记遮住耳尖,被猎人发现踪迹。

猎人步步紧逼,瞪着他的眼睛,逼得他无路可逃。“那个人知道的话,你不是这种语气,你不会这么平静,陈述事实。我一直看着你,我知道,跟熟人,你根本不遮掩。”

“对,是还没说。而且,我暂时没打算说。”

肖若飞突然拔高声音,刺破云霄:“你不打算说?!暂时不说?还像原来那样,一辈子不说?!”

阴沉的天边,突然响起一声闷雷。

这可是十一月底,是白水初雪的季节,天边却传来异象。

肖若飞感觉糟透了。

天垂雷电,雷声翻滚,狂风暴怒,这一切都太像他不愿意回忆起的夜晚,他不愿意揭开的狼狈青春。

可是他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顾春来,他仿佛与冷静二字绝缘,吸入肺的是空气,呼出的却是愤怒和欲望之火。

肖若飞不管不顾贴上去,扯掉顾春来的假发,捧起他的脸,近乎野蛮地蹭掉盖住他皮肤的色彩。眼影没了,唇膏没了,粉底也斑驳脱落,顾春来又回到原原本本的模样,牙齿打颤,嘴角泛着青紫,眼眶边滚着一圈液体,那么陌生,又熟悉地令人心惊。记忆和现实逐渐重叠,拥有了相同的模样。

那张八年前暴风雨夜里未完成封存的油画,今天扯掉面纱,再次露出原本的面貌。肖若飞终于明白,拍那场戏时,顾春来无比投入炽热的眼神,究竟从何而来。

自己宣布和白雁南交往的那天。

《心房》杀青那天。

毕业撞到他亲吻白雁南床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