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庄园,人影幢幢,觥筹交错。明明外头还是爽朗晴天,一进这园子里,眼前仿佛就被笼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纱,让人什么都看不真切。

一阵风吹过,卿书浑身泛起鸡皮疙瘩,蓦地打了个寒颤。好像整个世界,都突然变得凉飕飕的。

果然到秋天了。

厉棠搂着卿书在侍者接引下往里走着。卿书一边打量四周,一边心不在焉地戳戳厉棠。

“今天一整天,都要待在这么?”

她心头不安,也没兴趣关心梁公子。既然要自保,那她只想尽可能少地沾染这些事。

厉棠侧来一眼,漫不经心。

“急什么?”他勾勾唇角,“好戏还在后面。”

卿书闭上了嘴。不过换个角度想,这样进一步了解厉棠所在的圈子,说不定对她的逃脱计划也有益处。

正想着,另一边肩却突然被人搭住了。

卿书惊恐抬头。这地方她再不认识别人,可别遇上什么……

她瞪大了眼看向突然出现的男人。

居然是沉棣。

沉棣对着卿书笑眯眯,亲昵地打招呼。

“又见面了。”

一旁的厉棠皱了皱眉,正准备开口,却被沉棣截住。

“诶,哥。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厉棠顿了顿,一言不发,拧头回去不再看沉棣。于是卿书成了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的样子,腰与肩都被从两侧伸出的长臂揽着,被两人一起带着往前走。

她走得踉跄,心里也无措。她和沉棣又不熟,这姿势,会不会过于亲密了……

不过,她这会儿也被其他事吸引了注意力。

“……‘哥’?”她看看沉棣,又看看厉棠。

“哎,乖妹妹。”沉棣故意接嘴道,换来卿书一个悄悄的白眼。她没理会沉棣的占便宜行径,转头向厉棠,疑惑出声。

“你们……是兄弟?”

“是不太看得出。”厉棠淡淡觑了沉棣一眼,嘲讽回道。

沉棣没计较,依旧笑得温柔,低头凑近卿书。

“名字也听不出来?”

卿书这才思忖起来。

一个“棠”,一个“棣”……棠棣,还真是兄弟。

她之前竟然没发现。

“他母亲也姓沉。”沉棣对着厉棠抬抬下巴,给卿书递眼色。

这么说来,也怪不得当初沉棣会给厉棠那种药了。她还以为是臭味相投的人狼狈为奸,结果本就是蛇鼠一窝。

想到这,卿书不由觉得讽刺。这些豪门望族,名字起得个顶个的文雅。这边厉家沉家取《诗经》里的“棠棣之华”,赞颂兄弟之情的;那边梁家又取个“赟”,意思是文武全才又美好。

可这些公子哥们实际呢?

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她心里隐隐抽着难受。要是以前她听到这些,可能就当个上流社会轶事看了;可现在自己被卷进来后,没法不带着怨气。

“想什么呢。”沉棣见卿书一直垂着头,伸手去抬她下巴。卿书回过神来,飞快躲开这动作,下意识看向厉棠。

在厉棠面前,她还是有些“他的情妇之一”的自觉的。

然而,厉棠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板着张脸看向前方。

沉棣将卿书的反应看得明白,鼻腔里闷出一声笑。

卿书愈发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自从沉棣出现后,厉棠就变得怪怪的。这两人之间的古怪氛围,她不太摸得清楚。

而沉棣莫名其妙的亲近,也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被两人带着往里走,开阔的视线里人越来越多。他们看起来都互相熟悉,热络攀谈着;大多是男人带着女伴,也有少数女人带着明显在随从她们的男人。总之,不管男女,作陪的那个一定都是貌美或英俊的,让人不得不往一些方面想去。

卿书还记得白汀当时说的话。这下真见到了这些男男女女们,心头更是震动。

思绪突然被打断。沉棣和厉棠停下和人打招呼,卿书只能夹在中间尴尬地等他们结束对话。而对面的年轻男人看了看叁人这叁明治一样的姿势,笑得暧昧。

“厉总,沉院,这还没到晚上呢,就这架势了?果然是兄弟啊。”

卿书隐隐知道他什么意思,心里顿时难堪又委屈。她侧脸躲开那人的目光,拼命抑制住转身逃跑的冲动。

厉棠低头看了卿书一眼,抚了抚她发顶,对男人淡淡道,“小东西怕生,见谅。”

这话和动作都仿佛宣誓主权。

沉棣闻言,深深看了厉棠一眼,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敛起来了些。

打发走那人后,厉棠扳过卿书的脸,语气不明。

“待不住了?”

他伸臂将卿书推出了两人的左右钳制,话继续对着她说,眼却看着沉棣。

“自己去旁边玩玩,我们有事要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