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不过。

翟玉心道,论讲情话,他是真比不过,于悄悄红了耳朵尖,清咳一声,“快走吧。”

“嗯。”

“看着点,这块不好走。”翟玉回头,伸手给他。

翟杨抓住:“你也小心。”

“好。”

翟玉牵着他的弟弟,慢慢往山上去。

这一路其实都不好走,没有什么水泥台阶,都是实打实的泥巴土地,夹杂着结冰的雪块,湿滑难行。

“本来我找到这之后,是打算把咱爸妈迁到公墓去的。”

翟玉解释道:“但是打听了一下,手续太复杂了,而且……我顶着翟家的姓,还要找领养人签身份证明,就放弃了。”

“后来我也想通了。”翟玉终于爬过最后一个坡,舒了口气:“这风水挺好,人少树多,冬暖夏凉,还远离噪音和!是吧?”

“是!”翟杨一个大跨步迈上来,“哥哥英明!”

“乖——”

翟玉捏了捏他的脸,晃晃两人牵着的手:“走,见爸妈去。”

墓碑上缘积了层薄薄的雪,翟杨伸手抹去,看着墓碑上的姓名,有点不知所措起来:“我们就这么来见爸妈……”

“什么?”

“不是一般都要带点纸钱还有什么元宝之类的烧一烧。”

“烧什么烧,你电视剧看多了。”翟玉指了指脚底下:“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翟杨:“……”

“咱爸妈不会讲究这些的。”翟玉找了块干燥点的地,脚尖一点示意,“来吧,叩个头就行。”

翟杨听话地跪下,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向着墓碑道:“爸、妈,好久不见,那个,我把哥哥拐跑了,咱老白家香火断掉了……”

翟玉一巴掌呼他脑袋上:“没有别的说了?????”

“有有有有有。”翟杨捂着后脑勺疯狂点头。

他跪直,想了想,正色道:

“老爸老妈,很荣幸做你们的儿子,也很遗憾没能在你们膝下长大尽孝,更抱歉这么久才来看你们。”

“报告一下,还有半年我就满二十六岁了,事业小成,家庭美满,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迄今为止的人生里,除了跟哥哥分开的七年,其他时间都很开心,预计以后也会很开心。”

“如你们对我的祈愿,我担着白杨的名字,虽然没有那么高尚的品德,但总是学到了一两分精神,有时候可能执着过了头,但我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好,我执着了七年才终于把哥哥找回来,又不屈不挠地把他变成我的人。”

“我这辈子的说的第一句话是‘哥哥’,我这辈子说的最后一句话也会是‘哥哥’。”

“等我们俩白头偕老,死后也是要像你们一样,一起合葬的。”

映着橙阳雪色,翟玉眼里水光浮动,“你……”

翟杨偏头认真看他一眼,又转回去。

“爸、妈,你们千万不要幻想别的可能性……你们在这,打我骂我我都认了,反正我听不见也挨不着,你们两位尽情发挥,别气坏身体就行,要是骂累了或者懒得骂,干脆就坐下来听我说。”

“山上其他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闲了也可以过来听听,帮我劝着点我爸妈,谢了啊。”

翟玉扑哧笑出声,一颗眼泪掉下来。

翟杨腰背放松,跪坐着,唠家常似的。

“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我无论从几岁来看,都能看出来这辈子都是追着我哥跑的命。”

“你们应该也有预感了,这次只不过验证预感而已。”

“所以我就直说吧。”

“除了哥哥,所有适龄男女在我眼里跟萝卜白菜没有区别,所以没有别的可能性,世界我只会对着我哥说爱你。”

“我的理想是跟哥哥在一起,已经实现了,我的梦想是跟哥哥过一辈子,正在实现的路上。”

“……爸,你也是,”翟杨突然气愤起来:“名字对人影响很大的,你给我哥起了这么个脆弱易碎的名字,只给了他祝愿,又不能好好地把他捧在手心养大,这是说话不算话!”他一挑眉毛:“所以这个任务还是我替你完成吧,不用客气。”

翟杨并起手指:“我在这里发誓,我永远喜欢并且热爱我的哥哥。”

“我会让他活得通透天真,守他一辈子美好圆满。”

翟玉的手指蜷了起来,戒指让手心烧得热烫。

翟杨却神色如常:“人生在世,总要有个信仰,信佛的拜佛,信基督的拜上帝,是支持,也是指引,好像冥冥之中有个神在保护自己,于是尽情犯错,尽情生活。”

“唉……”

“他们都是假的,”他摇摇头,了然:“只有我是真的。”

翟杨自信一笑,望向他的哥哥,虔诚道:

“我信我哥,平安喜乐。”

微风轻掠,带走呵气白烟,金色夕阳暖光里,他站起身,掸了掸沾了沙土的裤子,“对了,还有一事,之前我哥肯定跟你们说过类似于不关我的事,要怪都怪他这样的话……”

“都、不、作、数!”

他微微一笑:“有什么报应冲着我来,这风景挺好的,干脆在这降个雷送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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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错误,点此举报』了百了,省得我替我哥担心。”

“翟杨!”翟玉厉声喝止。

这话是能乱说的吗?!

翟杨闪身躲开捂他嘴的手,两兄弟围着墓碑打起游击来。

“爸妈!你们可算清楚!”翟杨忙着绕开他哥,嘴上却半点不含糊:“一个女婿半个儿,我现在算你们一个半儿子!我哥顶多算一个!

“所以必须听我的!——”

“白杨!”翟玉气急败坏地喊,伸手去够他。

“白杨在这,翟杨也在这,你们大儿子千辛万苦帮你们把小儿子养大了,可不是啊啊啊!——”翟杨一个不慎被他哥扯住,瞬间耳朵就遭了殃,抱着墓碑叫唤,“妈!我哥打我!——”

“打的就是你!”

翟杨被揪着耳朵毫无惧色,闭上眼睛把他哥一把按进怀里:“爸妈!最后一次机会啊!”

“我倒数十个数,你们要劈雷赶紧劈!”

“翟杨!你这个!——”

“十!九!”翟杨背上生汗,大声道:“八!——五!——”

翟玉:“?”

翟杨迅速地:“三!一!时间到!”他按着翟玉一起鞠了个躬:“感谢爸妈不杀之恩!我俩以后一定相亲相爱!兄弟情深!哥哥弟弟热炕头!您二位还有什么祝福的话现在就赶紧说吧!我俩一定会认真倾听的!”

话音刚落,翟玉的手机陡然响起了来电铃声,在这当口简直像一个惊雷炸在荒山坟堆前!

“我靠!要不要这么灵啊爸妈!”翟杨惊叫,软着脚连退几步。

翟玉头皮发麻,手忙脚乱把手机掏出来,一看,连来电显示号码都没有,吓疯了,扔给翟杨:“小兔崽子!让你胡说八道!你接!”

翟杨心怦怦狂跳,烫手一样丢回去,哭丧着脸:“我不敢接!——”

“你自己要的祝福你接!”

“你跟爸妈比较亲你接!”

“你他妈!”

“呜呜呜哥哥我好害怕啊啊啊!”

“你这个!——”翟玉气得咬牙,满手冷汗,捧着手机连连深呼吸几下,颤抖着接通电话放在耳边:“喂、喂……”

翟杨眼瞅着他哥接这个灵异电话,尿都要吓出来了。

翟玉喂了一声之后就没了动静,听着对面说话,脸上神色渐渐平静下来,唇线紧抿。

“哥?”翟杨觉得不对,走过去:“怎么了?”

“……喂?喂?”可能是山上信号不好,翟玉连着喂了几声,屏幕闪烁,电话断了。

“怎么了?”翟杨担忧道。

他哥的脸色可不太好看。

“没事。”翟玉道,停顿了一会,牵住翟杨的手:“就是,我们刚去过的老房子要拆了,新区规划,年后就拆……杨杨,爸妈手下留情,那雷,劈到咱家里了。”

翟杨沉默下来。

墓碑不喜不怒地伫立着,森然又威严,那是爸爸妈妈,他们本来可以自欺欺人地当作一份无声的祝福。

“没事……”翟玉拉着他的手,指间的戒指凉凉地硌着肌肤,他本想安慰弟弟,但自己心里也是难言的苦涩,什么也说不出。

兄弟二人一时无话,冬日的山岭,连虫鸣声都没有,只有微微的风声,还有……手机铃声又响了!

翟玉惊了一跳,才想起刚才那个电话没打完,又接起来。

这次他的脸色却逐渐变得格外精彩,翟杨眼瞧着他哥的表情越来越古怪,眼角眉梢都在压抑抽动,什么情绪要喷薄而出似的。

“嗯、嗯……好的,知道了。”翟玉挂掉电话,咽了口唾沫,看向翟杨。

“又怎么了?”翟杨小心翼翼问道。

“咱家那个房子不是要拆了吗。”

“嗯,所以?”

“拆、迁、款。”

翟杨的心腾一下飘起来,头晕晕的,紧张道:“多、多、多少?”

“挺多的。”

翟玉表情复杂看向墓碑:“足够把我们新房的花费部报销。”

“!!!”翟杨扭头,惊诧道:“爸!妈!这红包也太大了吧!”

……

无人回答,只有蜜色阳光斜笼着深灰石碑,在故人名字上投下一片厚重暖意,连带着旁边光秃的树丛枝桠都染上了一点换季的温柔。

年后就要入春了。

雪水融流,湿泥遍布,下山的路更加难走,翟杨牵着他的哥哥,一步步踩实了,让身后的人踏着他的脚印前行。

薄青织上橙霞,他顶着片暧昧天光,中彩票般兴奋嚷嚷:“太好了!哥!我不上班了!我要辞职!我要天天跟你待在一起!——”

翟玉尾椎一疼,冷静道:“不可以。”

“啊?为什么啊?”

“因为我受不了。”

“为什么你受不了啊?”

“因为你太烦人。”

“为什么我烦人啊?”

“因为你就是烦人。”

“为什么——”

“你看你有多烦人!”

“呜,那我能辞职吗?”

“不可以。”

“为什么啊?”

“因为你烦人。”

“为什么我——”

“说了不可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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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是不可以!你再多说一个字今天晚上睡猫窝去!……下山再亲!!天都黑了这是坟山你搞搞清楚!!!”

“哥哥……”

“干嘛?!”

“你踩到别人坟头了……”

“……对不起。”

“噗。”

“笑屁。”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这次是真的完结啦!感谢大家的陪伴!!!!两个人在一起最好的样子就是像个孩子,他们做到啦!上山的路是翟玉带着弟弟走,下山的路终于是翟杨走在了他哥前面,护着宠着,如珠如宝,如同以后每时每刻。

晚点会发篇后记,主要讲一下番外,大家记得来看!

关于番外

想说的话和番外安排

我终于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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