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着,送走刘福礼,楚天齐坐回到座位上。

现在楚天齐才彻底明白,刘福礼讲说烦忧只是个幌子,主要还是为了表示祝贺,为了和自己这个官场新秀套近乎。刘福礼排名本就在自己之后,马上又要退休,权利势必很快散去。无论为了他以后,还是为了像江胜男这样的晚生后辈,自己都是他必须借助的对象。

想当年,自己还只是个副处级党组成员,那时候刘福礼已经是县委书记,江胜男也好似“公主”。虽然当时刘福礼没有难为自己,江胜男也没有借势而骄,但毕竟人家位置在那,自己必须得对刘福礼尊敬有加,也要对江胜男礼让三分。时光荏苒,几年时间过去,却成了刘福礼舅甥要仰仗自己,想来也不免让人心生感慨。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看到上面号码,楚天齐赶忙接通:“妈。”

“你那的事弄完没有?什么时候能回来?”手机里是母亲尤春梅的声音。

“差不多了,安顿安顿,争取尽快吧。”楚天齐回应着母亲的问话。

“那就好,那就好。我那大孙子,可喜人了。白白胖胖的,跟你小的时候……”说到这里,尤春梅停了一下,又重启了话头,“大医院什么都好,哪都白刷刷的,根本没有小孩尿垫子味。叫医生都是小电话,不用直接去找,小医生一会儿一测体温,一会儿一量血压的,服务那叫个好。就是有一样不好,不让我抱孩子,说是要防什么菌。儿媳妇都不嫌我,医生倒嫌起来了,真是的。胖孙子跟你一样,后腰也……”

“叮呤呤”,铃声再起,是那部固定电话。

看到固话上面来电显示,楚天齐忙对着手机说:“妈,领导来电话了,我得接。”

“好,好。”手机里回应了两声,没了动静。

放下手机,楚天齐拿起了电话听筒:“市长……好的,我马上去。”

……

市长办公室。

听完楚天齐汇报,秦怀点了点头:“没有人员死伤,这就是最大的幸运。反正事情已经发生,大火也已扑灭,就由警方和相关部门去弄。你赶紧回家一趟,去看看老婆孩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秦怀说着,取出一个红包,递了过去。

“市长,这……”楚天齐迟疑着。

“这,什么这,这是我这个大伯看孩子的。再说了,我这当正职的,也没必要巴结副职吧?给孩子买点小东西。”秦怀向前一推,把红包塞给了对方。

“谢谢市长,代孩子谢谢他大伯。”楚天齐笑着,接过了红包。

“什么时候走呀?”秦怀追问着。

楚天齐道:“我打算看看破案进度,再看看……”

“看什么看?必须马上回家。”秦怀命令着。然后忽的一吸鼻子,“什么味?走之前洗个澡,把衣服统统都换了。老年人讲究这个,咱们自个也讨个吉利。”

“是,服从命令。”楚天齐说着,抬手敬了个礼。

“你小子,生个大胖小子,看把你高兴的。”秦怀笑着,点指对方。

第一千九百九十一章 两事有联系

离开市长办公室后,楚天齐回到自己屋子,听话的洗了一澡,换掉了身上所有衣物,然后到了楼下。

天际间的日头即将落下,金色的光辉洒在大地上,洒在寂静的院落中。

黑色越野车沐浴在金色夕阳下,车身亮汪汪的,显得一下子又新了好多。

岳继先迅速从车上跳下,接过楚市长拎着的箱包,放入后备箱中。

楚天齐抬腿踏上越野车,顿时一顿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注意到,汽车刚刚清洗过,怪不得车身那样闪亮。

重新坐回驾驶位,岳继先启动汽车。

汽车驶出市党政大院,上了市区主路,一路南行,出了城区。

不多时,汽车从匝道通过收费站,驶入高速公路,向着西北方向的省城驶去。

全身及四周都没有了烟火气味,汽车也已驶离城区,楚天齐的思绪调到了“家”的频道。他脑补着妻子的状态,脑补着小家伙的模样,也脑补着父母欣喜与欢愉的神情,当然还有那些安保人员的架势。

“市长,向您汇报一件事,上午省城那里也出了一点小状况,不过并没造成什么影响。”岳继先看着观后镜,说了话。

“啊?”楚天齐跳出自己思绪,追问着,“什么状况?”

“在和小姐赶往医院的路上,受到了不明车辆干扰,不过两辆护卫车处理及时、处置妥当,并未发生危险,也未影响奔赴医院的进程。”岳继先回复着。

虽然对方说的轻描淡写,但楚天齐意识到,事情并没那么简单,于是道:“详细说说。”

岳继先直接讲说起来:“早上从家里出去的时候,开始是尾号‘5’和‘6’做护卫。在走出一多半路程的时候,忽然从旁边小巷冲出一辆灰色汽车,横着冲了过去。尾号‘5’发现情况有异,赶忙采取紧急措施,用汽车尾部承接了灰色汽车的冲撞。绿色越野车得以从尾号‘5’旁绕过,继续奔赴医院。尾号‘6’到了前面,尾号‘7’、‘8’只好从暗处出来,为绿越野做垫后策应。

离着医院还有不足一公里的时候,尾号‘6’提前发现,右前方便道灰色车辆有问题。于是主动采取措施,在即将拐弯的时候,直接用汽车尾部接下了忽然启动的灰色车辆。绿色越野行进未受影响,在‘7’、‘8’的护卫下,到达了医院门口。在此期间,为了防止再生事端,尾号‘9’、‘0’提前现身,等候在医院门外两侧。

在医院门口低速通行时,没有受到干扰,几辆汽车先后*进入院内。然后按照分工,在老前辈的统一调度下,众人从车上下来,护卫在住院楼的楼里楼外,配合着院方,把小姐护送到了楼上。待小姐进入高级待产间后,众人分散在四周护卫,后又护卫在了病房高间周围。”

“这么说,那两辆灰色汽车,是专门针对咱们了?”楚天齐追问着。

“应该是的。尾号‘5’承接到灰色汽车撞击后,为了防止调虎离山,没有主动出击,而是观察着灰色汽车的动向。在发生一次撞击后,灰色汽车立即向后倒车,从那条横巷离去。尾号‘5’继续前行,随着绿越野的既定行进路线,直奔医院。

在尾号‘6’主动承接撞击的时候,尾号‘5’正好赶上去,当时已经有‘7’、‘8’护卫绿越野,于是‘5’、‘6’围上了第二辆灰色汽车。发现行动受阻后,这辆灰色越野立即在便道倒车,然后强行汇入车流,通过红绿灯,向前狂奔。咱们的两辆汽车在后面紧紧追逐,怎耐需要顾及其它车辆安全,在通过第二个红绿灯的时候,被甩掉了。

在追击的同时,咱们的人也通过交警指挥中心的关系,随时掌握着灰色汽车的位置。在被甩掉后,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地下停车场,在那里发现了灰色汽车,但汽车上已经没有司机。在警方内线人员帮助下,我们顺利的打开了那辆汽车,从汽车脚垫下发现了一沓打印的路线图。

路线图一共有三份,每份的行进路线不尽相同,但起点和终点都是一致的,即从您家到省第一人民医院,其中一份图纸与我们实际行进的路线相同。每份路线图上,都有特别标注区域,各有四处。与我们实际行进路线相一致的图上,前两处标注正是两辆灰色汽车位置,后两处位置分别是医院门口和住院楼外停车平台上。

仅凭这套路线图,就可认定,这次撞击是有预谋的,提前已经做好几套方案,目的就是针对小姐所乘汽车。只是对手对我们的护卫布置预估不足,前两次才没有得逞,后两次更是没敢轻举妄动。但是我们不能麻痹大意,现在对小姐所处病房进行了严密布控,严防一切可疑人员靠近。

我们现在正展开调查,但那两辆汽车都没有牌照,第二辆汽车已证明是翻新改装汽车,所有汽车特征都被改变,汽车身份无从查找。而且监控显示,第二辆汽车上下来的人全身黑衣,黑巾遮面,看不出明显特征。弃车后,此人直接驾驶车场停放的另一辆汽车离去,很快就进入了一段紧迫盲区。到此那辆汽车再未出现,可能此人就此隐匿,也或者在盲区内换车逃离了。”

“从这一系列的安排看,对手显然提前获知了我们的入院信息,然后又经过了周密预谋。依你看,对手是如何获知入院信息的?”楚天齐提出了问题。

“对于小姐的入院信息,知晓的人不多也不少,除了家人外,还有医院的一些人员。对手要想从医院获取这些信息,并不难,只要能够获知预约信息即可。家人这一块,直接泄露消息的可能性不大,对手能够直接接触家人很难,尤其有老前辈在,对手应该也不会冒险。但间接泄露的可能性,就不好说了,比如其他亲属获知了这一消息,然后亲属又不慎泄露。正因为对信息泄露源不清楚,现在只能是一边查,一边防。”岳继先给出回复。

楚天齐沉吟了一会儿,又问:“省城发生这件事,定野市百货大楼又发生火灾,这期间有无联系?”

“有,二者有联系,可能性非常非常大。”岳继先说的比较肯定,“现在已经证明,省城这件事是有预谋的行动,目的就是针对小姐,应该也包括孩子。而定野市这起火灾也疑点颇多,也可以认定为有预谋纵火行为。那么就可以进一步推断,对手在用定野市火灾绊住您,同时对小姐和孩子下手。

省城那里刚出现状况的时候,我就接到了消息,但我没有向您汇报,也把这个意思转达给了老前辈。当时我们在省里已经做了相关安排,您即使即时知道,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对省里事态发展帮不上忙。反而会因为分心,可能影响到市里的救火工作。我还担心一点,就是你在得到省里消息时,会立即赶赴省城,万一对手在路上再有安排,就麻烦了。”

楚天齐道:“如果我当时听到消息,肯定会担忧,但我想还不至于影响救火工作,更不可能放下工作赶往省城。再说了,对方即使在路上做手脚,也没那么方便,而且现在同样可以做。”

“您肯定不会因私废公,但那时候您正和市长在一起,如果市长也同时知晓了信息,难保不会让您立即赶回去。而且我觉得,省城发生的事,还是不宜让市里人知道,更不宜让人们与失火发生联想。至于您说的路上做手脚,现在基本不可能,咱们的人正张网以待呢,若是他们出手的话,岂不是自投罗网?”岳继先做出了解读。

“考虑周全呀。”感叹之后,楚天齐没了声音,但大脑却在不停的运转着。

不得不说,刚才岳继先的分析很有道理。假如市长知道了省里的事,肯定会让自己往回赶,自己如若不听的话,好像也太那个了,分明就是做秀。另外,如果让人们知道省城的事,那么自然就会把失火责任扣到自己头上,觉得是自己招来的祸端,那就太被动,太麻烦了。

无论什么原因,省城的事肯定不能为外人道,但楚天齐心情却不平静。照现在的情形来看,百货大楼失火,很可能就是因自己所起。甭管自己是否冤枉,甭管对手是否残暴,但就因为对自己的仇恨,让那么多的财产化为灰烬,让那么多的家庭因此遭受痛苦,可现在又没有什么办法补救,楚天齐心里很不好受。

长嘘一口气,楚天齐又问:“依你看,会是什么人出的手呢?”

岳继先回道:“对手能够组织这么严密,而且费的阵仗还这么大,想毕能量也不小,对您的仇恨指数也很高。目前符合这些条件的,有两个人,一个在省城,一个在首都。而且前一阶段两人曾有间接接触,二人联手的可能性也有。”

楚天齐也倾向于怀疑这两人。除了岳继先说的原因外,对手专门针对俊琦和孩子,也加大了那两个目前“无后”对手的嫌疑。

那么到底会是谁呢?真的是二人联手搞事?楚天齐闭上眼睛,在脑中细细的分析起来。

第一千九百九十二章 就叫葫芦娃

在路上奔行了大约三个小时,楚天齐赶到了省第一人民医院。

刚一下车,楚天齐忽觉心情急迫,一路奔跑着,冲进住院楼。

在自家安保人员引领下,通过了一楼的“通行检查区”,进了电梯。

电梯轿厢关闭,开始上行。

在上行过程中,电梯停了好多次,把楚天齐心里急的够呛,可也只能忍着。

“叮咚”,电梯终于到了妇产科高级产房区楼层。

轿厢还未开启完毕,楚天齐就冲了出去,差点与旁边来人撞到一起。

“天齐,走的这么快,差点把妈撞倒。”来人正是尤春梅,身旁跟着楚玉良。

“哪能呢?我走路心里有数。”说着话,楚天齐就要迈动步子。

“等等。”尤春梅拉住儿子,审视着,“先去洗洗澡,换身衣服,刚从那地方回来,小心有冤……”

“瞎说什么?失火楼里就没人。”楚玉良训斥着老伴,然后又叮嘱起了儿子,“还是先洗洗好,对大人孩子都好。”

楚天齐笑着道:“爸、妈,知道你们就要这么说。回来之前,我彻底洗了一澡,里里外外都换了,就连汽车都洗过了。”

“真的?”尤春梅说着,吸了吸鼻子,“嗯,衣服挺香,没有烟薰味。”

“这下行了吧。”楚天齐又迈动了步子。

这次老两口没有阻拦,但尤春梅却在一旁叨叨起来:“天齐呀,你是不知道,看见那车撞咱们的车,我的心都一揪一揪的,生怕撞到绿车。要是你媳妇和孩子有个三长……呸呸,你看我这嘴。你也是的,媳妇生孩子也不回来。老话说,孩子第一眼看不到爸爸,以后跟爸爸不亲。市里那么多人,咋非得扣着不让你走,那么多人就不能管事,非得让你……”

“你说的叫什么话?自古都是先国后家。他一个主管市长,能不在那盯着?”楚玉良打断老伴,喝斥着。

“这可是天齐第一个孩子。现在又不让多生,就让生一个,他当爹的不该陪着老婆孩子呀?我看就是市里领导不懂事。”尤春梅还是坚持着自己观点,同时反击着,“那天打电话,你不是也跟他说必须回来吗?”

楚玉良没好气的说:“我那是指正常情况。这不是市里情况特殊吗?”

“咱们不也是情况特殊?”尤春梅一句不落。

没去管老两口斗嘴,楚天齐边走边注意周边情形。

看得出来,虽然高级产房不像高级待产间一样稀缺,不仅仅只是两间,但看起来间数也不多。

隔着不远,就会有精干小伙子出来,楚天齐知道那是自己家的安保人员,便冲着出现的人微笑致意。

那些人自是知道这是少主人,自是点头回应。

来在产房外,老两口终于停止了拌嘴。

“就是这屋,进去吧。”尤春梅向儿子示意着。

楚天齐点点头,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一名月嫂正在外屋,看到楚天齐进屋,赶忙上前打招呼。

回应了二人的招呼后,楚天齐示意着:“我进去看看。”

月嫂立即上前,轻轻推开了屋门。

尽管开门声很小,但床上的宁俊琦还是听到了声响,转过头来,喊了声:“天齐,回来了。”

听得出妻子声音虚弱,楚天齐不觉胸中发热,喊了声“俊琦”,便奔向床边。

“于姐,你先忙去吧。”宁俊琦冲着月嫂示意着。

“好的,小姐,我就在屋外,有事叫我。”月嫂应答着,关上套间门,又走出外屋,去了楼道。

楚天齐已经到了病床前,大哈着腰,抓住妻子的手:“亲爱的,受苦了。”

宁俊琦轻轻摇头:“不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