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忙着呢?”对方声音满是失落,但还是支吾着说,“就是,就是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帮我引荐一下郑书记。”

“郑书记……”楚天齐迟疑着,“以后看情况吧。”

“好,好,谢谢楚市长,您看明天有时间吗?”对方还是有着见面的愿望。

“不好意思,我一会还要赶路。”楚天齐撒了个谎。

“好吧,等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再约您。”对方尽管失望,但却不失尊敬,“楚市长,再见!”

说了“再见”两字,楚天齐挂断了电话。

刚刚通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早就认识,而且两度做为同学的陆勇。而且陆勇还是楚天齐的党校舍友,也是家乡青牛峪乡的乡长。开始认识的几年,楚天齐对陆勇印象不错,尤其宿舍主动把好床位置让给自己,更让楚天齐感动,还一直惦记着要感谢对方。但当知晓陆勇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找机会接触自己,为了给冯俊飞当密探,楚天齐对陆勇的印象一落千丈。

陆勇自是感受到了楚天齐的冷淡,但依然经常肉麻的套近乎,不但对楚天齐父母频频示好,昨天在婚宴上还把楚天齐奉若上司,肉麻非常,这让楚天齐更加心生警惕。刚才陆勇想让自己引荐玉赤县委书记郑义平,楚天齐绝不会做,他不会去害郑书记。

好麻烦。想到这里,楚天齐拿起手机,准备关掉。可转念一想,还是把铃音调成了振动,不能因躲避讨厌的人而误了正事吧。

……

刚消停了几分钟,“嗡……”,手机振铃再次响起。

谁呀?又是……

带着疑惑,楚天齐拿过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他不禁就是一楞:是她?她打电话干什么?八成是打错了吧?肯定是打错了。

这样想着,楚天齐没有去接,而是把手机放到桌头柜,任由它“嗡嗡”着。

“嗡……”、“嗡……”,两大通振铃声响过,然后没了声响。楚天齐也不由得疑惑:是不是自己判断错了,否则不应该拨两次吧?

“嗡”、“嗡”,连着两声短的蜂鸣响起,是短消息声音。

拿过手机一看,上面跳出几个字来:天齐,睡了吗?

还是刚才来电的号码。看来不是打错了,是专门找自己。她什么意思?要干什么?

过了一会,短消息音再次响起,又是一条短信:你要是能看到短信的话,就请接电话。

“嗡……”,手机来电铃声响起,果然是那个号码。

迟疑了一下,楚天齐按下接听键,“喂”了一声。

手机里静了一下,然后传出轻柔的女声:“天齐,你在哪?”

“我在外地。”楚天齐回答的很简短。

对方道:“我知道你在省城。你在省城哪?”

我在哪关你什么事?虽然楚天齐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没有这么说。而是只回了两个字:“酒店。”

“哪家酒店?”对方追问。

干嘛?查岗啊?你也管的太宽了吧?楚天齐心中不爽,便冷声道:“有事吗?”

对方肯定的说:“有事。”然后声音更柔,“你能告诉我,在哪家酒店吗?”

到底要干什么?尽管心中不解,但楚天齐还是如实说道:“江峰喜来登。”

“江峰……是雁云市政府旁边的那家吗?”对方追问着。

“是啊。”楚天齐含糊的应了一声,同时心中犯着嘀咕:她问这么细,干什么?

“我现在就去找你。”对方声音传来,“你在哪个房间?”

什么?找我?开什么国际玩笑?楚天齐不禁好笑:“好啊,1521,一个小时能到吗?否则我可要睡觉了。”

“一个小时?太长了,最多三十分钟,我就在附近。”对方声音带着调皮的味道。

是吗?越说越像真的了。拿我过礼拜天吗?楚天齐“嗤笑”一声:“哦,那你飞过来?长翅膀了?”

“嗯,飞……”停了一下,对方又说,“我倒希望那个长翅膀的小男孩能够出现,能够射我一箭。”

说胡话,发呓症。这是楚天齐对对方所讲的本能反应。

“你等着,我很快的。”对方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摇了摇头,楚天齐把手机放到床头上,自语着:“哼,想拿我逗焖子。”他不相信对方的话,对方鬼话连篇,哪有一句真的?

连着“嗤笑”几声,又拿着电视遥控器胡乱翻了几遍,楚天齐没心思再看电视,他知道自己被刚才几个电话搅乱了心绪。看了看时间,将近十点了,他跳下床去,走进了卫生间。

脱的精光,旋开花洒喷头,任由舒缓的温水从头顶缓缓流下。温水经过脸颊,流过脖项,滑过身体的每寸肌肉,“哗哗”作响的倾泻到地上。在温水轻抚下,刚刚被搅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楚天齐感到了一丝倦意,全身放松的疲倦。

关上花洒开关,从置物架扯下浴巾,在身上胡乱擦了几下,楚天齐把浴巾裹在腰间。然后取过毛巾,边擦拭头上的水珠,边走出了卫生间。

“嗡”、“嗡”,手机短消息声响起。

楚天齐缓步走到床前,拿起手机看了看,上面有两个未接来电,有三条未读消息,都是同一个号码,短消息内容也是一样:你真在1521?我要敲门了?可别骗我。

又来了,又来了,有完没完?楚天齐觉得对方的“骚扰”好无聊,便也带着“无聊怼无聊”的心态,回了五个字:我当然在了。

很快,回复消息弹了出来:你别骗我。要是我敲错门,发生了什么不测,你可要负责。

负责?负责什么?你别骗我就行了。楚天齐没再回话,而是把手机扔到床上,继续擦着头发。

“叮咚”、“叮咚”。

什么声音?楚天齐把目光投向门口方向。

“叮咚”、“叮呼”,又是两声门铃声响起。

不会吧?难道她真的来啦?来着疑惑,楚天齐走到门口,隔着猫眼向外看去。

啊?看到外面情形,楚天齐楞住了。

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你了解她吗

看着外面的情形,楚天齐不禁吃惊:怎么会?真的是她?

透过门上猫眼,可以看到,外面站着一个穿着花色长裙的女人,不是江霞又是谁?楚天齐不禁大脑一阵短路:这是真的吗?不是作梦吧?

门外女人四外张望一下,缓缓抬起右手,但右手就那样举着,迟迟没有落下。女人脸上带着一丝焦急,还有一丝紧张,在迟楞一番后,终于又把右手按到了门上。

“叮咚”、“叮咚”。

门铃声惊醒了短路的大脑,楚天齐真切感受到,这不是梦,这就是实打实的正在发生的事情。对方就在门外,那自己只能让对方进来了。想到这里,楚天齐右手抓在门把手上,使劲向怀里一拉。

“哗啦”、“哗啦”、“啊”,几个响声交替响起。

“哗啦”,是屋门上面倒扣着安全锁,安全锁上的小铁链被拉动发出的声响。忘记取开安全锁了,所以只是响动,而门却只开了一条窄的缝隙。

“啊”声是门外江霞发出的。

叫什么叫?楚天齐心中腹诽外面女人的大惊小怪,关上屋门,伸手准备拿开门上的安全锁。

“天齐,你睡了?是你吗?”江霞略带惊恐的声音传来。

不是我还是……楚天齐腹诽到半截,也忽然“啊”了一声:“你等等。”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是半*体,只是腰间胡乱系着浴巾,浴巾里面还是真空的。

快速蹿到沙发上,拿起衣裤向身上套去。在扯下浴巾的瞬间,楚天齐快速望向猫眼,蜷缩着身子,抱起衣物,扑到床上。借着卫生间遮挡,确认看不到屋门,才把衣服穿到了身上。

抖了抖已经弄乱的被子,把浴巾团起扔进卫生间置物筐,又低头看了看身上衣物,楚天齐才再次走到屋门口,取开门上安全锁,缓缓拉开了屋门。

江霞站在离门大约一米左右的地方,背靠楼道墙壁,带着略显惊恐的眼神,望着门口方向。当她看清屋里的高个子容貌时,脸上的惊恐褪去,两个脸颊升起了红晕。

“请……进。”由于刚才疏忽,而造成的尴尬,楚天齐不由得有些结巴,也略显底气不足。

江霞上下打量着屋子里的人,眼睛看向对方身后,质疑着:“方便吗?”

“方便,司机不在。”说着,楚天齐向旁边侧开身体。

知道对方答非所问,但也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对方“方便”。想到“方便”二字,她不禁心跳加速,脸色更红。

他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语病,也可能是受对方感染,他的脸也红了一下。

下意识的左右张望一番,江霞快步跨进了屋子。

一股裹挟着热浪的香水味钻进鼻管,同时一片雪白的脊背从眼前闪过,楚天齐不由得吸了一下鼻子。

“快把门关住。”江霞转回身看着对方,然后又补充道,“热死了,享受一下空调。”

“哦”了一声,楚天齐回身关上了屋门。

江霞略微打量一下,坐到了一把圈椅上。

楚天齐走过去,在坐到另一把圈椅的瞬间,又急忙起身,坐到了那张大床上。他发现,不能坐在那把圈椅上,自己本来就比对方高,对方衣服又领口较低,刚才无意中好像已经看到了领口里面。

带着一丝尴尬,楚天齐把头扭向一边,没有直视对方。

注意到了对方刚才的眼神和神情,江霞微微一笑。

屋子里的空气略有一丝异样,楚天齐打破了沉默:“你找我有事?”

江霞缓缓的说:“还没等客人喘口气,你倒盯问上了,这好像不符合待客之道吧?”

虽然对方分明是故意挤兑,但楚天齐脸上还是不由的略显尴尬。正要起身去取矿泉水,忽然他意识到:不对呀,她怎么反客为主,是她非要来找我,又不是我要她来;是她对不住我,又不是我有负于她。想到这里,楚天齐重新坐下,淡淡的说:“江书记,没想到会有人深更半夜来访,并未准备待客之物。”

听出对方语气转变,感受到了对方态度冷淡,但江霞故意选择忽视,笑着道:“真是小气,这还需要解释?”说话间,她自己弯腰探身,从旁边小冰箱取出一罐饮料,打开,喝了两口。

“这么晚来,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吧?”楚天齐再次追问。

“审犯人呢?一句紧似一句。”江霞故意调侃着,“我再说说你的待客之道。明知有客来访,你却依然衣冠不整,好像你是故意蔑视客人哟。”

“江书记,半夜前来,想必你不应该只是为了探讨这些闲话吧?你是有什么秘密相告,还是有长篇分析想要分享?”楚天齐的声音够冷,里面带着浓浓的讥讽。

“平时板个脸,看着像个大男人,没想到就是个大男孩,这么不成熟。”江霞“哼”了一声,“你是不是对我有成见?”

楚天齐回了两个字:“不敢。”

江霞说:“我知道,你还在耿耿于怀,为我没支持你的激进做法而不满。为我和你见面不打招呼而懊恼。”

“不敢。”楚天齐沉声道,“江书记,言重了。”

“哎,你了解她吗?你知道她的心吗?”江霞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把头转向一边,仰头看着顶棚。

又来了,这是要哭吗?不愧是记者,不愧做过电视台领导,演什么像什么。楚天齐不由得心中腹诽着。

“有一个女孩,从小就很自强,靠自己的勤恳,谋得了一份记者职业……”江霞继续眼望别处,娓娓道来。

江霞讲了这个女孩的工作辛苦,讲了其他同事的发迹和白眼,讲了女孩辛勤工作却屡屡碰壁。她还讲了这个女孩的“臭老九”父亲,讲了女孩因此受到的不公正待遇。

“就在女孩无比艰辛,就在女孩不屈的向命运抗争的时候,噩耗传来:父亲病危。女孩急匆匆坐班车赶回去,但还是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而只是看到了一纸文书,一纸令父亲最后时刻含笑九泉的平*反报告。报告认定,父亲当年没有犯错误,父亲是冤枉的。尽管多年来坚强,但当想到一个老人的无奈和坚守,女孩哭了,号啕大哭,女孩要把多年的苦水倒出来,这些苦水既有自己的,也有父亲的。”说到这里,江霞哽咽了,眼中网着两汪晶莹。但她尽力仰头看向顶棚,不让那些晶莹落下来。

真的吗?好像是真的?尽管楚天齐心中犯嘀咕,但还是没有任何表示,而只是坐在那里听着。

稍微停了一下,江霞长嘘了口气,又缓缓的说:“父亲平*反主要是仇叔叔努力奔走的结果,当年父亲对仇叔叔有过恩情,今日仇叔叔又以这种方式报恩,这大概就是因果轮回吧。仇叔叔要女孩自强、自立、自尊,女孩牢记了叔叔的话,继续不屈的和命运抗争着。命运多舛这个词,用在这个女孩身上,再恰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