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落打眼一看,风月境的强者,心里苦啊,地方大了强者也多了,这架还怎么打?

又是想念百里扶风的一天。

正想着,那人已经出手。

滚滚雷石倾压而下,眼见就要将自己压在下面了,这战技有点儿眼熟啊。

眼下也没机会想了,逃命要紧啊。

青要山地脉之行的历练最大的收获是增加了实战能力,对于君临落这种主要靠脑子解决问题的人来说,逃跑当然是主要战略了,所以速度得到极大提升,远远超过来人的想象。

“小姑娘,正面一战,你也死的痛快。”黑衣来人一招没能攻下,也懒得再出第二招,反正面前这个人是怎么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风月境的高手对付我一个凡体境的,小老头你也好意思开口。”对方既然已经出言,以君临落的性子绝对要接上话的,口诛笔伐总比真刀真枪划算的多。

“拿钱买命,我做的也是正经买卖。”黑衣来人这道理一出来,君临落才知道自己平时说话有多遭雷劈了。

“那我拿钱买我自己的命,这生意你可做?”君临落知道,若这人真如自己所说,那倒好办了,反正自己真的不缺钱。

“那可不行,那就是诚信问题了。”杀手居然讲诚信,那就不好办了。黑衣人说出手就出手,第二招已经随着他的话音,招呼了过来。

君临落见那雷电围成的囚笼一般,将自己困在里面,雷电呲呲作响,一阵雷鸣之后,头顶的山石如压顶黑云,直直掉落下来,本想跳起,发现那山石还伴着阵阵威压,限制了她腾空,单单这眨眼功夫,她便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挤瘪了,胸口的灵气翻涌,如反噬般堵在心口,重重一击。

若无法反制,就只能死在这里了。

“我有办法让你突破到滂沱境。”君临落快语大喊一声,声音幽幽传进黑衣人的耳朵里,激荡开来,震得耳膜发疼。她将所有灵力都用在这句话上,用以证实她的实力。

果然,那石头悬于头顶,定了一会儿,悉数收回了。

她这一喊绝不简单,即使现在修为不高,但黑衣人作为风月境强者,也知道这是灵海宽广、基力深厚的原因,在他如此威压下,能将话讲出来已经不易,何况这小姑娘的话如幽幽耳语,振聋发聩,此人境界不高,武力绝非凡俗。

“若是诳我,我必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黑衣人站定收手,半边阴影下的脸若隐若现,看不清表情。

“前辈境界高深,小女自不敢诳你,只是前辈现有隐疾,无法痊愈,只有先去除隐疾,才能助你提升境界。”君临落此时倒还乖顺,只是这人不明身份,不知道会不会就此罢手。

“那就是提升不了了?”黑衣人居然是个急脾气,说话间就要抬手出招。

“能能能,”君临落赶紧接话,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将自己结果了。“只是您隐疾多年,怕是也久久停在这风月境九重了,这种顽疾非一朝一夕可解,若想治好隐疾,配合我的的丹药汤疗,少则也得一年。”君临落如实解释,言辞诚恳,怎么说也能信个一时半会儿吧。

黑衣人放下手,走近君临落,后者倒是没躲,反正也躲不掉,死马当活马医了,横竖只要这人愿意听她说话,怎么着也能把这死局盘活了。

“早就听说你药草一途天赋异禀,果然不错。”黑衣人说着将帽子脱下,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硬朗英气,却有比之年纪更盛的风霜。

“前辈是?”君临落终于明白此人来由,也不害怕了。

“弓藏行。”黑衣人说出这个名字时,君临落也同时露出讶异的表情,这位前辈怎么会在此。

弓藏行是羽神族的牢狱长,本以严厉出名,可奈何被人诬陷,以虚空引线穿透神魂,便将他的境界停留在了风月境,而且消失多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君临落以前听阿娘说起过一段,尽是惋惜之词,想当年也是姣姣之辈,武道一途不可限量。

“原来是弓藏前辈,临落之前听阿娘说过,你受他人诬陷,又中了引线穿魂之伤,损了根基,阿娘甚是惋惜,若前辈不弃,临落愿为前辈炼丹寻方,重塑神魂,让前辈的隐疾得以痊愈。”君临落此时倒多了份真心。

“想必殿下已经明了老朽此次的目的,只是不知殿下为何愿意帮我?”弓藏行自然知道君临落不是因为自己的威压。

“我知当年你是因九州王朝的招揽,才得罪了他们的帝君,招致杀身之祸,我阿娘说,每个愿意守护羽神族的子民都是要被用心对待的,我作为羽神族的帝女,自然要倾力救助。”君临落说这话时,还真有副一世帝君的模样。

“帝女殿下果真不凡,弓藏行铭感五内,若帝女能治好老朽的顽疾,老朽愿为殿下效忠。”弓藏行本就是牢狱长,直属神帝管辖,君千墨更是对他有栽培之恩,此时若再能得帝女搭救,那便是两世恩情,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前辈严重了,您曾是我阿爹阿娘的左膀右臂,我出手也当不吝惜,只是前辈的穿魂引线之疾我尚未有多大把握,还要在治疗中摸索,前辈也可能会受很多罪,前辈得做好准备。”君临落只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其实她并未治愈过任何一个人,之前在后山熬汤炼丹的时候,都是给自己服务的,可她比之常人,终究有特殊之处,这一招,确实有些凶险。

“殿下尽可放心,我老头子十二年没有进境,每日还要熬那穿魂之痛,早已没了希望,不是听说殿下回来,也不抱多大希望,如果真的不幸被治死了,那也是一种解脱,殿下活到我这把岁数就知道了,有些时候,病怏怏的活着,未必是件好事儿。”弓藏行言辞之间,现出了颓废无奈之色。

“弓藏前辈放心,治死倒不至于,治好你只是时间问题,只是现在我还不方便暴露,您自可去我的大本营,我会按期给您诊治,这期间前辈就在那里,不要声张,以免早早被人盯上。”君临落说着,拿出一枚怨竹灵元,配上一枚四目逐熊的兽元,“前辈先将这两枚元丹炼化,暂时可压制每日的噬魂之痛,后面的治疗我会跟进,前辈尽可安心修养。”

“承蒙帝君大恩,又有殿下大恩,弓藏定当鞠躬尽瘁。”弓藏行说话间已经行了大礼,单膝跪地,附身礼尽。

“弓藏前辈不必如此,这也是我作为羽神族帝女的职责,赶紧去吧,别引起怀疑了。”君临落搀扶起弓藏行,给了他一件信物,后者身形一闪,已经消失于无际。

弓藏行走后,君临落也没了睡意,眼看天要亮了,反倒想起了百里扶风。

她走到台阶前,抬眼望着天上的半月,隐隐暗淡了很多,昭示着太阳马上要来轮岗了。

上一次遇见这样绝对的实力悬殊,还是对战玉自文的时候,百里扶风替自己震慑全场,可是这个人还是走了,就像她和父母的离别,也是等一个时机,时机到了,说散就散了。

本想着做完要做的事,还能去找他,一起吃肉喝酒,互相解闷儿,可是那人说他们不是朋友,可也不是敌人,不是兄妹,还能是什么?

终究是一点儿关系都攀不上了。

那人,应该到家了吧。

应该和家人团聚了吧。

君临落怔怔想道,终究还是来了睡衣,单手撑着头就睡着了,睡梦中见到了百里扶风,那人说她骗她的,他根本不想走,一直在等她开口留他。

百里扶风当然走了,只不过在家里发火。

“我就想喝碗肉汤,你们整的什么玩意儿,我不想吃这些。”百里扶风怒火之间,看了一眼端着饭菜的婢女,已经抖的端不稳食盒,盘碟碰撞出清脆的响声,让他越发不耐烦。

“行了,走吧,把你那破玩意儿都拿走。”百里扶风不耐烦的模样,君临落从来没见过。

百里扶风天生武道一途顺风顺水,比之同龄人更是一骑绝尘,加之作为异世大陆的顶级宗门,绵延千年,积累不凡,他又能之善任,作为下一代宗主,早已戳戳有余,小小年纪,比之父亲,还略胜一筹。只是人无完人,他天生冷心乏情,武力自无诟病,但移情之感,实在匮乏,若作为万千子民的一宗之主,未免缺了些同理心。

所以每三年,父母都会让他出门历练,置身万千世界,堪破人生浮沉,希望他能多出一些人之温情。

这一次的表现,无疑和以前一样,毫无改观。

“风儿,既然下人做的饭菜不合胃口,不如为娘给你做,你想吃什么?”百里扶风的阿娘稷下静文笑盈盈走进来。

都说慈母多败儿,即使贵为一宗之主,也难以免俗。百里天作经常叹气,就是因为这个好媳妇总是不忍心看儿子生气。

“肉干汤,阿娘可煮给我吃?”百里扶风终于有了点儿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