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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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你当真想忘得一干二净?”
帝临渊压低了的声音隐约泄露了三分危险,他目光灼灼地锁住翡翠,暗红色的眸子深处好似泛起了惊涛骇浪。
“大胆——快放开我!”
翡翠用力挣手,一边向腰侧摸剑。
今、今日要是不一剑戳死这登徒子,她心中这口恶气委实是难以平复!
“没关系,即使你想忘了,我也有一百种法子令你记起来——”
他轻轻一笑,薄唇一张一合,翡翠忽觉浑身一怔,随即迎来一个微凉的怀抱之中。
“来——翡翠,随我一同去看看那段属于我们的回忆——”
萦绕在耳畔的声音,低沉却又暗藏悲伤,翡翠隐约中觉得眼眶有些发热,然辗转反侧,始终无法落下泪来——
……
再度睁眼时,二人立在一片蓝天绿草之下,天是万里无垢,一如那明镜当空。微风拂过片片长草,带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这是何处?”
“你还记得么?从前我们经常会在此处相约见面。”帝临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色,任凭风扬起他宽大的袍子。他的侧面看起来有些许落拓不羁,令翡翠心头蓦地产生一种熟悉感。
好像自很久以前,那人便立在这里,静静地等候着。
“看什么?可是记起什么来了?”帝临渊转过头,习惯性地挑起一边眉毛,冲翡翠笑。
又冲她贼兮兮地笑了,这人怎么老是看着不怀好意啊——
翡翠撇嘴,顺口道:“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这样挑眉很贼?”
“你不是第一个。”某人越发笑得奸猾起来。
“时间不多,再带你去看看你别的地方——”
他自然而然地环住翡翠双肩,长袖一挥,面前景色倏忽变化,蓝天绿草缓缓褪去被一片宁静幽深的小湖所取代。
夕阳缓缓落下,霞光在湖面上载浮载沉投下一大片深浅不一的阴影来。
“这里很美——”
“是,这是你从前最爱的景色。”
帝临渊笑了笑,伸手想去抚摸一下翡翠散乱的鬓发,却被她向后一躲。
看着男人脸上划过的一片失落,翡翠尴尬道:“先说明一下,景色虽然很美,但我依旧什么也记不起来……”
“没关系,适当刺激软硬皆施假以时日,你自然会记起来。”
帝临渊沉默了小会,露出越挫越勇的厚脸皮笑容来。
翡翠扶额,刚才那一瞬间怎么会觉得他很伤心呢……这个人分明,脸皮厚的很呢……一定是她的错觉,错觉。对恶人千万不能心慈手软呐!
“还有事么,要是没什么事儿,那本姬便要回去了——”
“还有最后一个地方——”
翡翠终于知道方才帝临渊那句适当刺激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是故地重游……
她望着面前那一条贴满红纸,挂满红灯笼的长廊,缓缓捏紧了拳头。
这场景她自然是很熟悉,曾经无数次出现自己的梦魇之中,挥之不去……
“你还记得,这里么?”帝临渊的声音在背后遥遥响起。
翡翠嗤笑:“自然是记得,这么些年来唯独这里我记得清清楚楚,难以忘怀——”那把利刃捅入身体的刺痛感,即使是在梦中也能深刻感受得到。
“——那么,你可还记得,你当初在这里刺了我一刀么?”
狂风在耳畔呼啸鼓噪,然而翡翠却未遗漏任何一个音节。
“你说——是我刺了你一刀?”
原来她猜中了这故事的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尾。
……
注:你们都要把我搞糊涂了,梨花委屈啊呜呜,更新帝姬你们要看萋萋,更新萋萋你们要看帝姬。你们到底想看啥梨花一次更完好了。哭。
第348章 番外之帝姬篇(十三)
夜幕漆黑,长廊深邃,黯淡月光衬得那排排红字也略显寂寥。
一只夜鸟忽而掠过暗青檐角朝星河天悬的长空飞去。
翡翠望着帝临渊,眉眼怔忪茫然。
她设想过无数次结局,却从未想到结局竟是如此逆转,那满身的鲜血猩红猩红,仿佛从她的梦魇中渗透而出,逐渐将她蔓延。
“竟然是我刺了你一剑……”
她垂下头,心下震撼不已。
原来传说中当年那个背弃婚约,情断义绝的人是她,这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到头来当真同帝临渊所说那般,负心汉是她啊……
可是她,她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呢……
翡翠百思不得其解,抬头去看帝临渊问道:“那你可知当年我为何要这么做呢?”
怪哉……皆道是受过创伤之后人才会想要去遗忘一些不堪回首之事,没道理她这做了恶人还将一切忘得一干二净,彻彻底底啊……
帝临渊苦笑:“这件事我想了很多年,都没想出什么答案,本想找你问个清楚,谁知道你却将一切忘得干净。”
他语气自嘲:“忘记了是好,你这些年过得风生水起滋滋润润,而我却顶着一个负心汉的名头过了三千年,当真是冤孽——”
他这是在怪她么?怪她做了伤害他的事后还推得一干二净?
如今得知来龙去脉的翡翠对帝临渊产生一股莫名的愧疚感,她语调放软道:“忘记当日一切并非是我本意,你别怪我。”
帝临渊看向翡翠:“我真想怪你,当听到你决定再次招亲之时,我恨不得立刻飞到你身边,扒开你的心看看,里头是什么做的?”
他想了很久很久,始终想不明白这件事的始末,他们本应该做一对幸福的佳侣,尽管这其中波折艰辛不断,但他始终坚信他和翡翠可以成就一段令后世称羡的佳话。
可惜这世间万物总不让人如意,好不容易他再度回到心爱之人的身边,她却说她什么都忘记了……
帝临渊凝视着翡翠,表情极为复杂,俊眉高高扬起,好似真要将她内心深处的想法一点点挖掘出来。
“没心没肺也要有个底线,我为你苦守千年,你却一次又一次玩弄我,令我绝望……翡翠,你的心里难道是石头做的么?”
他向前一步,张开双臂将翡翠静静搂入怀中,嘴里喃喃道:“我多想忘记你,多想将自己对你的感情舍弃,可是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你的影子就会出现自任何地方,伴随着我,如影随形。”
“翡翠,我这里很疼——”
他低下头握住翡翠的手,将它按向心脏那个部位,狠狠地按下去——
“你做什么?!”翡翠尖叫。
“每当怀念起你之时,我的心就比这疼过百倍千倍,犹如蚂蚁噬心,辗转反侧——”
帝临渊将衣襟扯开,蜜色的胸膛靠近心脏的那一块地方横亘着一道狰狞深刻的疤痕,疤痕因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转变成深咖色。
他握着翡翠的手,缓缓地去触摸那道伤疤。
翡翠那如同葱玉般的手指轻轻地触碰在了伤口坑坑洼洼的那片地方:“现在——还疼么?”
这一瞬,她突然忆起了什么,然后脑海中那破碎的片段却如浮光掠影般匆匆划过……
她曾经很爱过一个人,这个人被时光模糊了面容,掩盖了气息,只留下一抹残影,浅到看不清。
“刚开始很疼,疼得快要死了……时间长了就不疼了,可是你看,伤疤不会随着岁月变浅,反而会逐渐加深。”就犹如他对她的情义一般,刻骨铭心,矢志不渝。
帝临渊低垂着眼眉,掩去了原有的那份桀骜,染上了一层驱赶不散的愁绪。
他紧紧捉着翡翠的手:“现在从头再来,一切还来得及,翡翠,只看你愿不愿意。”
“我……”
脑海深处隐隐传来一波又一波剧痛,这剧烈的疼痛好似有人拿锤子对着太阳穴重击,又好似被人摁住了脖子不能呼吸,她牙关咬紧,喉头传来一阵甜腥味。
好疼……疼到不能思考……
翡翠突然弯下身子,双手抱住头。
“你怎么了?!”
帝临渊见状慌忙扶起她,见她脸上血色褪得干净,额角渗出密密汗珠来,不禁大惊:“你……”
翡翠扬起一丝苦笑:“老毛病了,不碍事。”
每次当她几乎要想起全部事情之时,脑子里就会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疼痛,像是被人在头上戴了个铁箍,时紧时松,疼起来令她恨不得去死……
“——你撑着点,我带你回去!”
帝临渊拧眉,长臂一捞,将翡翠整个人抱起来,足下御剑,猛地朝九重天直冲而去。
翡翠在恍惚中心想,其实就这么疼死也好,没有烦恼,什么也不用想……可是她若就这么死了,那么她欠帝临渊的交代又该怎么还呢?
有时候,她在怀疑,她失去的那份关于帝临渊的记忆,究竟是如何失去的?父君曾说过,当初她浑身浴血回到九重天之上,心智已失常散乱……可她却又在这种情况下狠狠地刺了帝临渊一剑……到底当时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才能令她做出如此出人意料的举动来呢?!
即使挖空了脑袋,也想不到啊……
她又想起帝临渊胸口那道疤,那道疤可真够深的啊……就算是放到现在看起来都触目心惊,当时她又是如何下去了那个狠手?
她原以为这辈子欠崇景的已无法还了,而现在又欠帝临渊一个连自己都无法说清的交代。
是悲伤,亦或是悔恨?
她说不清楚,眼皮子越发沉重起来,耳畔传来帝临渊焦急低沉的喊声,而她却全然听不进去,只想就这般慢慢沉睡下去,忘却世事,逍遥自在。
……
“帝姬,这是天帝陛下派人送了折子,请帝姬费神参阅一下。”
事实上,头疼怎么会死人呢……更何况她还是一名活了一万岁的老神仙,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帝临渊将翡翠带回九重天之后,被随后而来的天帝痛批一番,还差点被取消了招亲资格。而后翡翠在昏睡大半日,外加醒来后喝了三两杯天帝珍藏的琼花凝露终于活奔乱跳恢复往日壮汉模样。
“呈上来吧——”翡翠一手撑头,一手接过那本明黄色的折子,略略看了几眼,问道:“这里头都写了什么?”
“启禀帝姬,上述皆是天帝陛下总结出来的关于考验帝婿的法子,陛下嘱咐帝姬您选出两项合意的,我等好布置下去。”